流氓犯(4)

 
流氓犯(4)
2014-05-12 20:40:36 /故事大全

春节前几天,高梅探家了,而我留在营里过年。我问她要家里的电话号码,她说她家里没装电话。我说地址总有吧,我可以给你写信。她说求你了,千万别。我说,你这样让我心里很难受。她说,我知道你对我好,以后肯定也不会有谁对我这么好了。她停了停又说,我不值得你这样,真的。

她探家走后,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期盼她会突然打电话给我,紧接着开始想象自己兴奋地跑来接听,小声和她说些情意绵绵的话,甚至包括自己接电话时口干舌燥心跳如鼓的感觉。即便如此,我每晚仍会去总机坐一会儿,就坐在机台前,好像这样高梅就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似的。总机班那几个兵都仿佛做错了事似的不好意思与我对视,毕竟他们不大能够掩住目光里的同情。我不知道向来以为高尚的爱情何以令我如此卑微。真荒谬。要么就是我错了,爱情本身并超越不了什么,它其实就是种通俗的情感。

有天团里来车给我们送器材,开车的是和我同批分来的哥们儿,在汽车连当排长。他说反正呆在连里也无聊,正好出来看看我。晚上我和他在宿舍就着花生和榨菜喝酒,聊一些我们共知的人和事。喝到一半他说,有件事他一直想告诉我,但又怕自己是在挑拨是非。

没事,你说。

高梅探家不是一个人走的,还带了个人。男的,你认识。他提醒我,你想想会是谁。

我说我不想猜。

干部股,你打过的那。他说,她走那天是我开车送他们去的火车站。

我笑笑,似乎那并不是什么需要秘密沟通的事。

可能是我多心了,没准他们碰巧坐同一趟火车,一起去车站也正常。

就是。我喝一口酒说,也正常。

第二天一早,他开车回去了。那天开始,我晚上不再去总机。我不想再向她去求证什么,那其实没什么意义。我也尽量不去看桌上的台历,免得自己总在算高梅归队的日子。也许她已经回来了,也许还没回来,无论如何,我都得努力削减自己对这些事情的关注。

元宵节晚上,我会餐回来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跳起来翻箱倒柜找书。我觉得我应该开始看看英语,也许明年我会考研。

书还没找到,教导员推门进来了。给你个事去办。他说,团里通知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我冲西北方向扬了扬下巴。

没错,就是他。教导员说,机关让他明天回去办复员手续,还叫派个干部一起去。你在干部股干过,人也熟悉,就你去吧。

我想拒绝,可教导员说,别废话。

第二天一早,我和他坐着客运中巴车回团里。从营里出发时教导员把我们送到大路口。上车前,教导员和他用力握了握手,又拍着他的肩膀说多多保重。上车以后,我没和他并排坐,而是坐在了他后面两排的空位上,这样大家肯定都轻松些。那时我好像又不怎么恨他了,想避免的不过是尴尬。

和他一起走在团部营院,没人同我们打招呼,估计大家没想好这招呼该怎么打。他面容恬淡步履从容,相比之下我却如芒在背。趁他在干部股办手续时,我跑上三楼去通信股找高梅,可被告知高梅刚出去了。她不在很对,因为我相信她已知道我们来了。

晚上我送他去火车站。除了两只尼龙包,他没什么行李。车站前有挺高的台阶,我帮他提了一个包。他起初谢绝,但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谢谢。他说。

在站台上等车那几分钟,我很想和他谈谈高梅,可最终没提。我的确需要学习何时敞开和袒露,何时关闭和隐藏。车门关上后,他没往车厢里走,而是在门边站着,像是在等待什么。火车鸣笛发车时,我发现他一贯淡然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脸紧紧贴在车门玻璃上向站台一侧张望,右手举起来像是在向谁致意。可我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夜幕沉重站台空旷,看上去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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