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至亲(2)

 
骨肉至亲(2)
2017-07-27 12:49:36 /故事大全

郁琼花走进了那幢她几乎一无所知的大楼。接待室里,派出所民警老王面对郁琼花惶惶惑惑的样子,第一句话说:“郁琼花,我们请你不是政府公务,纯粹是个人行为。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件事。”老王拿出一张泛黄陈旧的着色照片递给了她。照片上是十七岁时的郁琼花。郁琼花默视了一阵,问:“谁给你的?”老王说:“燕子,她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你。”郁琼花的眼前浮现出那个软软的一丝不挂的小身体。这时候她是那样的怕她又是那样的想她,十几年积蓄的亲情喷发出来,她环顾四周寻找着说:“人呢,燕子呢?”

老王释怀地笑笑:“人还在东北呢。”说着拿出从分局转来的寻人信件。

原来,是郁琼花和前夫生的女儿写信来上海找母亲了。郁琼花一九八三年回上海的时候,儿子还在吃奶,燕子刚刚两岁。她带回了儿子,燕子留给了前夫,从此母女再也没有通过消息。

当听到三岁的燕子被人领养而他的父亲还收了二百元钱的时候,郁琼花木木的僵直的脸活动起来,她哭了,抹着眼泪说:“是我对不起她……”

“总算找到你了,不过你的情况我们并不熟悉,你自己决定是不是认她,”民警老王指着信上的电话号码对郁琼花说,“这是燕子的联系电话。”

郁琼花看着信纸,答非所问:“她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吧。”

民警老王说:“信上说了,燕子的父亲死了。从血缘上来说,她只剩下你一个亲人,尽管她的养父还在,但想想办法还有可能把她办到你身边的。”

“真是这样的嘛?”郁琼花听不懂似的问。

“你看我们都在帮你,”民警老王说,“办法应该说总是会有的。”

等了一会,老王又说:“你要是现在就想燕子通话,可以用这儿的电话。”

郁琼花看看宽敞的民警接待室,看看门外脚步轻轻走来走去的男人女人,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需要了好想一想;再说,要和燕子通话也不能在这么些人的围观下,她一时还没有想好对燕子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燕子会对她说些什么。她突然想起,尤一鸣还在大门外等她呢。

“不麻烦你们了。”郁琼花紧紧地捏着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信纸,“我回家再说吧。”

出了派出所大门,尤一鸣迎了上来。郁琼花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他说,但看到他那副关切的神态,她忍不住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她说她应该早就把燕子的存在告诉他的。尤一鸣说我不会为这件事责怪你的,我觉得我们应该要这个孩子,没有理由不认这个孩子。夫妻俩在路上不停地说着那个名叫燕子的女孩,他们兴奋得忘了乘车,只是朝回家的方向走下去,那情形好像白白地捡了一件宝贝,也可以这样说,他们两个人是在比赛表白自己,一个是不想让对方有某种压力,一个是唯恐被人误解做母亲的心狠。

由于这一切,他们迫不及待地要给燕子打电话。

回到家,他们就拨电话,按照信纸上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有一段长长的静寂,可以想象电信号在数千公里的通道上迅速地奔跑,终于达到了目的地。

“我,我是上海,劳驾找燕子听电话。”郁琼花的普通话生疏已久,但她还是找到了感觉。她从电话里嗅出了千里以外刺骨的寒冷和屋子里浓烈的燠热。她原以为要等很长时间,没想到,很快电话里响起了个尖细的颤动的女音。

“我是燕子,你是……”

“我是……”郁琼花在选择报名字还是报关系。

燕子抢先说:“你是亲妈,我知道你是亲妈。”

多么陌生的称呼。郁琼花与尤一鸣对视片刻,对着话筒说了些不明不白的话,或者什么也没有说。有一段时间,她们只是通过电缆越过千山万水听着对方的呼吸。

燕子的声音突然尖锐地挑高:“亲妈,你现在才想到来找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这句话郁琼花居然没有听清,她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寒意正一丝丝地通过电线传到她的身上,那个一丝不挂的小身子快要冻成透明的冰雕了。她对着电话大声说:“我这说给你写信寄钱,你来上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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