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在地里没等到巧枝,苏老大硬着头皮回了陈瘫巴家。他不知道冯二疤跟陈瘫巴究竟是咋咧咧的,有没有提他,所以打起了十二分小心。这边刚进院,就见陈瘫巴在地上扭来扭去,扯着嗓门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个贱货!说,今儿个又跟谁骚情了?再不说,老子抽死你!”转头看到苏老大,继续咋咋呼呼,“苏老大,她晌午去给你送饭,你看没看到她跟别的男人说话?我问她,她死活不承认。”
此刻,巧枝正蹲在墙角,抽抽噎噎,一个劲地抹眼泪。
“有。还打情骂俏呢,糟践你是死瘫子呢。”苏老大边说边走上前,突然出手,径直将镰刀架上了陈瘫巴的脖子,“那个男人,就是我苏老大。别动别喊,不然我割了你的脑袋!”说罢,单手抓过麻绳,如捆麦捆般三下两下就把陈瘫巴捆了个结结实实,还用破毛巾塞紧了他的嘴巴。
“苏大哥,你,我……”
“别说了,我这就带你走!”
苏老大将镰刀别进后腰,踢开陈瘫巴,抓起巧枝的手腕,大步奔出了院。拐出街巷,一路急走,片刻功夫就到了架在饮马河上的木桥旁。哪料,巧枝猛地甩开他,“哇”地大哭起来:“苏大哥,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不该骗你。”
“你骗我啥?”苏老大问。
“我,我……可我要不听他的,他会打死我的。”巧枝哽咽不停,说苏老大刚到栖鸦堡,就被陈瘫巴等人盯上了。陈瘫巴,陈老蔫,还有陈大板牙,都姓陈,是本家,他们不仅要苏老大白帮忙收割麦子,白出力流汗,一分钱都甭想拿走,还要从他身上狠讹一笔。到底咋讹?当然是逼巧枝出面哭诉委屈,央求苏老大带她走。也就是说,他和巧枝的一举一动,包括夜进东厢房,都在陈瘫巴的掌控之中,都是他安排的。要想离开栖鸦堡,唯有这一座烂木桥可走。而此时,桥中间插着两根火把,亮堂堂的火光映着一个人:刀客冯二疤。等逮了他,先赏一通胖揍,然后给他家送信,说他强暴并试图拐走巧枝。想要人活命,拿钱来赎。巧枝还说去年和前年,他们都是这么做的,也都得了手。
“我不怪你,快跟我走。”苏老大急急催促。在此之前,当冯二疤说出那句“我倒担心,她会害死你”时,他已猜到了几分。可巧枝仍在哭,在摇头,面对冯二疤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冯哥,求求你,苏大哥是好人,放他走吧,我跟你回去!”
至此,蘇老大终于明白,陈瘫巴给付了冯二疤双倍佣金,让他盯着他和巧枝。拿人钱财,自要与人消灾。事实也是,冯二疤手握齐眉棍,横扫立劈乱点头,已噼噼啪啪地打了过来。
“冯二疤,我们可是同乡。”苏老大说。
“别跟我提同乡。你不讲道义,拐人老婆,我都觉得丢人。”冯二疤哼道。
“是你是非不分,好赖不知。让开!”苏老大从腰后拽出使惯手的长柄镰刀,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想逼冯二疤让路。冯二疤见状,发一声哈哈大笑,搂头就打。当是老天开眼,只听“咔嚓”声响,他脚踩的木板竟从中断裂!就在身形侧歪之际,苏老大的镰刀到了,“嗤”的一下割破他的肩头。
“好你个苏老大!胆肥了你,竟敢放了我的血!”冯二疤登时恼羞成怒,一根齐眉棍舞得犹如蛟龙出海,狠狠砸向苏老大的脑门,看那阵仗,非要让他脑袋开瓢开花不可。危急关头,巧枝猛扑了上来,拼死护住了苏老大:“求你别打他啊。我活够了,你还是打死我吧!打啊!”
“狗男女,那老子就成全你们!”冯二疤恶狠狠骂罢,一棍子扫上巧枝的腰,直打得她横飞出桥栏,跌进了暗流涌动的饮马河。苏老大又要挥舞镰刀,冯二疤则乱棍猛打,疾如雨点般落上了他的身:“去死吧,老子送你们这对狗男女去喂鱼喂王八!”“噗通”,苏老大也栽进了急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