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清清河水

 
还我清清河水
2022-02-27 10:32:01 /故事大全

还我清清河水:

1、关键人物老王

这是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清水村被厚厚的大雪覆盖着。

電子设备厂厂长赵大发打扫厂房上的积雪时,一不小心从十几米高的房顶上滑了下来,小腿摔断了。他老婆想开车送他到镇医院治疗,可是路上的积雪两尺多厚,车子根本没办法开,虽然只有十几里路,却好像远隔重洋。他打手机给村主任,让他广播一下,叫村民们来帮忙铲雪。村主任广播了十几遍,没有一个人出来。

赵厂长的小腿肿得像大腿一样粗,钻心地痛。他又打手机给村主任,只要来参加扫雪的,每人付两百元劳务费。可是无论村主任在广播里怎么动员,村民们就像约好似的,谁也没有出来。

连痛带气,赵厂长的脸快成绿色了。他不甘心地问:“难道就没有办法了?这雪要是下个不停,我就在家等死吗?”

村主任在电话里说:“赵哥,办法倒有一个,只怕你拉不下脸来。”赵厂长急忙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磨蹭蹭,命重要还是脸重要?快说,什么办法?”村主任说:“有一个人能叫动村民。”“谁?”“老王。”

赵厂长一下子愣在那里。

说起这个老王,赵厂长就头疼。

事情还得从前年说起。赵大发打算在家乡办一个电子设备厂,所有手续办好后,却在村主任老王这里卡了壳,他不肯在批地的手续上签字。因为老王在赵大发工厂基建的图纸里没有找到污水处理的地方,也就是说,赵大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对污水进行环保处理。赵大发求老王高抬贵手,因为资金比较紧张,等赚到钱后再购买污水处理设备,并送了老王1万元红包,承诺以后帮清水村村委会造一栋办公楼。老王拒绝了他。后来乡长打电话帮赵大发说情,老王也置之不理。刚好到了村主任换届选举,赵大发花钱在上面活动,并花钱买通唱票员,暗箱操作,把好哥们小马弄上了村主任的位置。

小马当上村主任后,要风给风,要雨给雨,顺利地帮赵大发办起了工厂。尽管老王不断地找上级部门反映情况,但都被上面压了下来。

赵大发听说老王能叫动村民,想一想有道理。老王是清水村的老村主任了,从20岁当到50岁,差不多当了一辈子村主任。虽然现在老王不是村主任了,但他在村民心中的威信不减,村民们遇到不平的事,都愿意找老王评理。老王平时说话比村主任小马还管用。

自从老王下台后,赵大发就没正经和老王说过话,两人就像猫和老鼠,碰上后,一个想逃,一个就追。老王从没放弃过要赵大发对工厂的污水进行环保处理,只要一见到赵大发,就不依不饶地提这事,而赵大发总是尽量躲着老王,看见老王就绕道走。今天却要开口求帮忙老王,赵大发别提心里有多别扭。但别扭归别扭,命比一切都重要。赵大发只好放低姿态,拨通了老王家的电话,没想到老王爽快地答应了。

一会儿,村广播里响起了老王的声音,“老少爷们儿,大家都听好了,我是老王,听到广播后马上到电子设备厂门前的大马路上去,我有话讲。”村民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有50多人。老王也拖着一把铁锹,铁锹上蹲着小孙子。

老王把头伸进车里,看了看赵大发的伤势,那腿像注了水似的,肿得快成紫色了。老王说:“乡亲们都来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赵大发心里格登一下,来者不善,看来老王又要提污水处理那档子事了。

谁知老王说:“我要吃鱼。”

2、金钱不是万能的

老王说要吃鱼,把所有人都弄愣了。这都啥时候了,还要吃鱼。所有人都猜不透老王的闷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赵大发知道这老头脾气强,说一不二,他既然要吃鱼,姑且顺着他,就对他老婆说:“去,冰箱里有鱼,煎一盘,顺带拿瓶茅台。”老王忙摇摇手说:“我要吃清水河里的鱼。”

清水河里的鱼?

清水河里的鱼味美肉嫩,一家做鱼,香飘全村,那可真叫鲜。清水村的人们都爱吃清水河里的鱼,可是清水河里的鱼再也吃不到了,它的鲜美如今只能留在村民们的记忆里了。自从赵大发的电子设备厂的污水流进清水河后,清水河就成了臭水河,不要说鱼,就是河两旁的草都枯死了。

村主任小马讪笑着说:“王叔,你这不是说笑吗?清水河里早没有鱼了,上哪里弄鱼去?”老王大声说:“清水河里为什么没有鱼了?你就没有责任吗?清水村之所以叫清水村,是因为有一条清水河,清水河之所以叫清水河,是因为河水清澈透底,鱼虾满河。想当年,我小时候和你爸爸在河水里嬉戏,度过多少清凉的夏天,留下多少美好回忆。他如果在世,看到清水河现在的样子,肯定会拿起荆条狠抽你的屁股!可如今,我那读小学的孙子,放暑假只能在家看电视了。”

其实赵大发和小马小时候没少在清水河里嬉玩,他们快乐的童年记忆也多半与清水河有关。每到黄昏,清水河旁蹲满了洗衣的妇女,老人们牵牛喝水,小孩们在河里嬉戏,简直就是一幅动人的农家生活图画。

老王说:“你如果答应进行污水处理,老少爷们儿立即动手铲雪。”赵大发有一些动气了,语气生硬地说:“我要是不答应呢?”老王也不客气地说:“你就自己想办法去医院吧。”赵大发激动地说:“你这是趁人之危!见死不救,不是清水村的民风。”老王也激动地说:“清水村的民风早已被你给污染了!”

赵大发激动地从车里钻出来,一个趔趄,小马急忙上前扶住。赵大发忍住疼,扬起头挥手大声说:“你们听着,凡是参加铲雪的,每人1000元!”

村民们谁也没动。

赵大发又吼出一句:“每人5000!”

老王的小孙子奶声奶气地大声说:“我们不要钱,我们要清清的河水,要绿色家园。”

老王拍了拍孙子的头说:“你连我这小孙子也不如。你既然可以出20多万叫人铲雪,为什么不愿意对污水进行处理呢?”顿了顿,老王语重心长地说:“大发啊,你不能把你的成功建立在牺牲我们家园的基础上,你也是清水村的人啊,你不能给清水村后代留下被损坏了的生态环境哪,你不能留下身后骂名哪,你不能做清水村的败家子呀!”

这天,董四家正为儿子办喜事,绑在树杈上的大喇叭正热火朝天地唱着:“大姑娘美嘞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这边的苞米它已结穗,微风轻吹起热浪……”

与这热闹的气氛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坐在董四家大门前一张老式八仙桌旁边的小范和汪先生。他们头上冒着冷汗,正着急地清点着礼金,这已经是第3遍了。

“真是大白天撞见鬼了!”汪先生用力摔掉手中的烟头。

汪先生怎么也想不明白,人家随礼的钱是小范一张一张收的,随礼人的名字是汪先生一个一个记的,怎么就错了呢?怎么就平白无故地多出1000元钱呢?

“唉!这下丢人丢大了!”

汪先生说出这句话时,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八仙桌旁边,羞愧得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

汪先生心里明白,红白喜事上出现这种礼金对不上账的事,根本无法向主家交代,自己日后再也无脸面对村庄的父老乡亲了。

苏北一带农村,在红白喜事上给人家寫对联(丧事要写幛子等)、记礼簿的称为坐柜。坐柜的人一般都是家族或村庄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有文化,毛笔字写得漂亮,同时在外面要有本事,最好能在政府部门担任一官半职。总之,在红白喜事上坐柜的都是深受人们尊重和仰慕的成功人士。

汪先生原名汪世诚,早些年是代课老师,后来又做了几年的大队书记。据说汪世诚的文章写得特别好,在他做代课老师的时候,当地一家报纸经常发表他的文章,连绑在村头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里,也隔三岔五地播他采写的通讯报道——汪世诚一下子成了远近闻名的“汪秀才”,当然,更多的人都愿意尊称他为汪先生。后来,虽说村头的大喇叭撤掉了,家家有了电视,很多人家有了电脑,有了手机,可汪先生的威望和名气没有变,不管谁家遇到喜事还是丧事,家主都会手捧香烟,登门请汪先生坐柜。

早些年,汪先生给人家坐柜也出过一次差错,不过,那不是发现钱多了,而是发现钱少了。钱少了好处理,自认倒霉,将身上的钱掏出来偷偷补上就是了。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他耐不住性子,客人刚报出姓名,伸进口袋里的手尚未将钱掏出来放在柜桌上,他就麻利地记下了人家的尊姓大名,结果,人家在他一愣神的间隙,缩身溜掉了。等他反应过来清点礼金,确定有人“逃票”时,主家那么多的亲朋好友,生面孔熟面孔像逢集赶庙会似的出出进进,找谁去?再说,即使找到了,谁又会承认呢?

从那以后,汪先生就长了记性,吃一堑长一智,不管主家客人怎么催促,不管柜桌旁边围观的人怎么喧闹,汪先生一点都不着急。他一直等到他的搭档将客人的钱点清了,整齐地放进怀中的手提包里,他这才握起狼毫小毛笔,蘸一下面前小黑碗里的墨汁,于碗边顺顺笔头,将客人的名字写成漂亮的蝇头小楷。

尽管这么小心谨慎,这次还是出现差错了。

汪先生心里清楚,钱多出来更是糟糕,那就是小范收了人家的钱,而他却没有记下人家的名字。想想看,礼簿上的名字和礼金是主家与外界往来人情的唯一见证,漏记了一个人名,严重一点说,就等于断绝了主家与某位亲戚或朋友交往的机会,如果误会闹大了,有可能还会积下怨恨,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办?这1000元怎么向主家交代呢?实事求是向主家承认错误,说自己不小心漏记了客人的名字,让主家事后登门或打电话一家一家地询问?一个一个地核实?

世上哪有这种荒唐的事啊。主家向谁询问?向谁核实?主家怎么知道谁想和他建立友情、主动过来随礼?万一问到了没来随礼的亲戚朋友怎么办,这不等于讽刺人家,打人家的脸吗?

话说回来,就算主家事后碰巧真的找出来了,这事传出去,汪先生的老脸往哪儿搁?以后让汪先生怎么做人?就算有人家不计前嫌遇上事仍过来请他,他汪世诚也不好意思再给人家坐柜了。

思来想去,汪先生最后决定,这事一定要保密,无论如何不能让主家知道,不能让除他们俩之外的任何人知道。这不是钱的事,这关系到坐柜人给主家做事的态度,关系到坐柜人的做事能力,关系到坐柜人在人们心中的威望和被信任的程度。

小范一咬牙说:“别再纠结了,这钱我们俩分了算了,权当没有这事。”

汪先生瞪了小范一眼,气愤地说:“亏你想得出来,坐柜的哪能偷拿主家的钱啊。”

小范也没了耐心,他对着汪先生嚷道:“账目之外的钱,我们都不知道是谁的,怎么能说是偷拿主家的呢?不分,你说怎么办吧,把钱丢桌子底下得了,谁捡谁的!”

汪先生语塞了,他一时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事情也许注定是这样的结果。晚上客人散尽之后,汪先生与小范对主家交账时,偷偷将那1000元钱抽了出来。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将那1000元钱分了,一人500元。

分钱时,汪先生是这样想的,那么多亲戚朋友,随了礼的人事后又不会过来对账的,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只要小范不说出去,他汪世诚依然还是受人尊重的汪先生,他依然像往常那样,嘴上叼着香烟,脸上鼓荡着荣耀,活跃在整个村庄大大小小的红白喜事上。

然而,事情远没有汪先生想象的那么简单。汪先生做梦也不会想到,时间仅过了两天,主家董四就带着一位亲戚找上门来。

原来,为儿子办完婚事的第二天,董四就拿出礼簿看了。不该随礼的人随了,让董四心生感动;本该随礼的人没随,让董四心生怨恨。尤其令董四气愤和费解的是,自己亲舅舅家的两个表哥,只有大表哥随了1000元,二表哥分文没有。

董四越想越生气,当时就给二表哥挂了电话,劈头盖脸地将二表哥骂了个狗血淋头、驴尿洗脸:“你这个不通人性、不懂人情的畜牲,你儿子结婚我随了1000元,你女儿出嫁我又随了1000元,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结婚了,你一个子儿不出,你真是个畜牲!”

二表哥被骂懵了,连忙向董四解释说:“那天我发高烧是没到婚礼现场,可我已经随礼了,我1000元礼金是让哥哥捎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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