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瘦马被人带到了李府。那瘦马确实人如绰号,身材单薄,与吴郎中完全两样。徐升一见此人,便立刻在心中排除了他的嫌疑,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换下的膏药扔哪儿了?”
瘦马回答,他每晚都会把前一天用过的膏药,撕下来扔在门口的簸箕里。平时短工们都会把一些垃圾扔在那儿,等到第二天,李府的仆人自会来清理这个簸箕。
徐升听了瘦马的解释后,对李员外说:“想必歹徒垂涎瑶琴之美貌,早有蓄谋。他为了混淆视听,很有可能捡起簸箕中瘦马丢弃的膏药,贴在自己身上,而后再去作案。”
说着,徐升又拿起歹徒留下的鞋子,在瘦马脚面上量了量,大小果然不一。徐升又问瘦马,是否认得这双鞋。瘦马摇着头说,这种鞋太寻常,工友们几乎都穿这样的。徐升又问他,可曾注意到哪位工友中秋前后所穿的鞋子不一样。
瘦马想了一会儿,为难地说:“日子过去太久,实在想不起来。再说当时,大伙都各干各活,加上本来就不熟,谁会去留意彼此的鞋啊?不过大人既有此问,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徐升忙问是什么事,瘦马不紧不慢地说:“这事为什么我至今还记得,是因为那家伙实在古怪。当时我们几个人在整修花园,都怕园中的烂泥沾上鞋面,可有个叫屠祥的,非但不介意,还自己拿泥往鞋面上抹。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说鞋子脏点好,这样东家才会觉得你没偷懒,在辛苦做事。我听着倒也觉得是这个理,也就没再理会,自己干活去了。”
徐升听了,猛地一拍大腿,连连大呼道:“屠祥可疑!屠祥可疑!他定是觉得那偷来的鞋子与之前所穿的有所不同,怕被人瞧出端倪,故意在鞋面上抹泥,以求掩饰,却不想偏偏被瘦马发现,欲盖弥彰,弄巧成拙。”
说完,徐升便重新叫上人马,出李府,会四邻,调查走访去了。
调查很快便有了眉目。事情果然如徐升所料,李员外的街坊老周承认了中秋那晚丢鞋的事实。徐升问他是什么样的鞋子,老周指指脚上,说丢失的那双鞋子与自己脚上所穿的一模一样。徐升一看那双鞋子,心顿时凉了大半截,此鞋正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因此其样式是与歹徒留在瑶琴房中的鞋子完全一致的。
徐升有些发慌,追问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是一模一样吗?”
老周苦笑道:“确实是这种鞋子,一模一样,在同一个摊子上买的。时下我们这些做苦力的,最爱穿这种鞋。”
徐升仍不死心:“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那双丢失的鞋子上,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老周皱着眉想了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冲徐升竖起了大拇指,说:“大人,您真行!我想起来了,丢失的那双鞋,鞋面上打过一个小补丁。若非您几次三番提醒,我还真不记得这小事了。”
徐升重重地拍了拍老周的肩膀,也向他竖了竖大拇指,道:“你这个补丁打得好,打得妙!”老周被徐升夸得莫名其妙,直到徐升一行告辞离开,都没回过神来。
徐升再次来到了李府,将调查结果告诉了李员外。李员外早已急不可待,催促徐升道:“那屠祥主动往鞋面上抹泥,看来正是为了掩盖那鞋面上的补丁。贤侄,你还犹豫什么?依我看,不妨现在就直接去屠家抓人,只要在屠家搜出老周丢失的鞋子,不就铁证如山,可以定案了吗?”
徐升摇摇头道:“如果你是屠祥,还会留着这双鞋子吗?现在贸然前往,非但找不到鞋子,反而打草惊蛇。”
李员外急道:“如果屠祥已将偷来的鞋子丢掉了,那又该怎么办?”
徐升微微一笑,说:“我压根就没想过能从屠家搜出这双鞋子。但通过这双鞋子,屠祥的歹徒身份已基本可以锁定。如此一来,我便可从容布局,以求一击命中了。”
接下来,徐升经过打探得知,屠祥的妻子目前正在村外一家织坊做事,他便差人将其秘密带回。徐升问道:“你的丈夫屠祥,中秋节前后是不是在李员外府上做事?”
屠氏回答说是。徐升又问:“屠祥在李府做事期间,被偷了一双鞋子,曾经向本官报案,你可知道?”
屠氏摇摇头说:“有这回事吗?他没跟我说起过啊。”
徐升问:“难道你没发现,屠祥回家时所穿的鞋子,跟离家时穿的不一样吗?”
屠氏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没发现。因为他回家时根本就没穿鞋,是光着脚进来的。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鞋子磨脚,穿着不舒服,就给扔了。我一听就上火,这鞋子他在家时也穿过,没听他说有哪里不舒服的。再说鞋子不舒服,我可以改啊,我便问他扔哪儿了,想把它捡回来。他却说捡不回来了,他直接扔进村口的大河中,早被冲走了。”
徐升笑了笑,说:“被扔的鞋子,一定是他后来花钱买的。怕你发现之后怪罪,便找一堆理由,把它给扔了。”
说完,徐升从桌上拿起歹徒留在李瑶琴闺房中的那双鞋子,对屠氏说道:“近日衙门抓住了一个小偷,交代了赃物,你看看,这鞋子是不是屠祥离家时穿的那双?”
屠氏将鞋子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仍摇头说不清楚,理由还是这种鞋子太常见了。徐升也没怪她,只说衙门的问话尚未完结,让屠氏暂且安心待在这里。然后,他将手一挥,叫上几个捕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