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李慧像小孩子似的一蹦老高,兴奋地说,“舒队你怎么会想到带我去旅游?”
“你以为我是想带你去旅游?做梦去吧。”
“不去旅游我们去干吗?”
“你不知道吧?申坤早年曾在胡家坳插过队。”舒雨淇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是乘大巴还是自己开车?”
“当然是自己开车。”舒雨淇说,“你把车子准备一下,保养保养,油要加满,高速公路,不能”
“好了,你不要婆婆妈妈的。”李慧打断了他的话,她最不喜欢舒雨淇那副“谆谆教导”的样子。
次日一早,俩人开车来到了胡家坳。
这座豪宅占地十余亩,除了主楼之外,还有五步楼、十步阁、息亭、花坛、假山。主楼是典型的客家传统民居围龙屋,占地四千多平方米,三层土木结构,以正堂为中心轴线贯穿整体,左右横屋相互对称,上下跑马楼四通八达,八厅八井十八堂,共有八十三个房间,蔚为大观,而且游客如云,络绎不绝,让舒雨淇和李慧饱尝了一顿视觉大餐。
宅子是胡大大留下来的。当年他偷了大量的财宝,于是回老家盖了这座宅院,给了他最贴心的九姨太后自己出逃香港,从此杳无音信。
舒雨淇和李慧在胡家坳住了两个晚上,了解到不少情况。原来,胡丫丫就是易兆芳的女儿,而易兆芳就是胡大大的九姨太。胡大大跑路后,易兆芳才十九岁,后来嫁给当地的贫农胡吉利,生下胡丫丫这个唯一的女儿。所有的故事全都在舒雨淇的预料之中,但原来只是猜测,胡家坳之行得到了证实。舒雨淇信心满满地与李慧回到警队,准备与胡丫丫正面接触,好让她说出事实真相,却听说包子月跑了。
好在舒雨淇早有防备,在去胡家坳前就指派警队里的小周和小罗盯紧她。得知包子月并没失踪,只是回了自己的老家圭坑村。舒雨淇放弃了与胡丫丫接触的打算,与李慧随即赶到圭坑村。
隔江的山色,岚翠鲜明;江中往来船只,帆樯历历可数;西沉的红日,傍着山头往下坠落;灿烂的晚霞,是太阳的葬礼。舒雨淇和李慧赶到圭坑村时,包子月也是刚回家不久。
她是申坤家的保姆,其实也是申坤的地下情人。
申坤位高权重,本来有好几次住高楼大厦的机会,他都放弃了。当年他买下那座老房子,是看上了那块空地,以求日后地价不断攀升,事后证明申坤确实有眼光,现在那块地的价值已经翻了好几番。但更重要的是申坤想在龙眼林中建单人住的套间,一人一个房,才能背着妻子与包子月巫山云雨颠鸾倒凤。那时候包子月年轻貌美,身材苗条,亭亭玉立,申坤送了她那枚雕凤玉镯,还许诺日后再给她金条和珠宝。可是,随着日子的不断推移,包子月发胖了,赘肉横生,申坤也逐渐对她失去了兴趣,原先的承诺就像放烟花似的,一声炸响,天空五彩缤纷,眨眼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地上的一堆纸屑。包子月知道申坤还藏有金条和珠宝后,心里就一直想得到它。申坤死后,胡丫丫前去自首,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于是她四处寻找,果真在申坤住的屋里找到了一只铁皮箱子。铁皮箱子是上锁的,她找不到钥匙,拿起来摇了摇,铮铮作响。她坚信箱子里面的东西肯定就是申坤说的金条和珠宝。她丝毫不觉得这是偷,因为主人早就说过,是要给她的。她没再多想,拿了箱子便连夜赶回老家,并不知道身后有警察盯她的梢。她刚到家才三个多小时,叫她哥拿来了螺丝刀撬开铁皮箱子:天啊,金灿灿的金条,成堆的戒指、玉佩、项链、耳环,还有银杯、银筷、银簪,那枚舒雨淇所说的雕龙玉镯也在其中。包子月兴奋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嘴唇打着哆嗦地说:“哥,快叫爸、妈和婶子过来看,我们发财了。”
一家人围拢过来,兴奋不已地大呼小叫,舒雨淇与李慧突然出现他们的面前。包子月蒙了,一家人全蒙了,大呼小叫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回,全都目瞪口呆地伫立着看这两位从天而降的警察,像一群形态各异的雕像。
“我,我”包子月喃喃地不知说什么好。
“你是保姆,却偷了人家的财物。”李慧厉声喝道。
“不,我不是偷,申先生说过,这东西是要给我的。”
“可是你拿的时候,申坤已经死了,申太太知道吗?”
包子月自觉理亏低下了头。
包子月被带回警队询问,她如实地交代了自己这十几年来与申坤的关系,以及偷珠宝的过程。
这时,舒雨淇在旧厝二楼捡到的那根牙签, DNA检测结果也出来了,牙签上面的唾液既不是胡丫丫的,也不是包子月和死者申坤的。也就是说,在申坤出事之前,他们家来过一个外人,这个人在旧厝二楼吃过东西,用过牙签。荆溪河边留下的那串神秘脚印,技术员老庄说是一个男人的。此人身高一米六三左右,体重不到五十公斤,瘸腿,驼背。这男人是谁?与唾液留在牙签上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与申坤和胡丫丫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呢?包子月对此一问三不知。舒雨淇也相信,这个外人来到她们家,胡丫丫是不会让包子月知道,更不会让她看见的,于是找胡丫丫当面交锋。胡丫丫起先拒不交代事实真相,坚持说申坤是因为与她吵架被她推下楼摔死的。
“胡丫丫,你身材娇小,要将身高一米八零、体重将近一百公斤的丈夫推下楼,你真的能做到吗?”舒雨淇慢条斯理地分析道,“除非是在你丈夫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可你说是在你们俩吵架的时候把他推下楼的。人在吵架的时候精神亢奋,精力集中,大脑反应尤其快,动作也会特别灵敏,你胡丫丫出手推他,他肯定会迅速作出反应,只要他轻轻一挡,你胡丫丫根本敌不过他。说真话吧,胡丫丫。”
“我杀人,我吃罪,我说的就是真话。”胡丫丫十分固执。
舒雨淇叫李慧搬来从包子月那里缴来的铁皮箱子,掀开盖子让胡丫丫看里面的金条和珠宝问:“你见过这些东西吗?”
胡丫丫摇了摇头,神色淡然,看得出她以前真的没见过。
“这些东西是你丈夫的。”舒雨淇把包子月与申坤的关系以及她偷了金条珠宝的过程简单地向她说了,但胡丫丫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回答:“你说的这些与我无关。”
李慧看她如此漠然处之,心里有些急,突然冒出了一句:“我们去过你家的老宅。”边说边盯着胡丫丫的眼睛,就想看看她作何反应。
胡丫丫果然一怔,脸上的皮肤紧绷起来,洁白的牙齿咬住薄薄的嘴唇,眉毛也竖了起来,不发一语。
也许豪宅里少年时代的故事才是她的阿喀琉斯之踵,是她说出真相的钥匙。李慧心里想着,有着一种初战告捷的兴奋,接着说:“1976年,你们家的大宅里来了十几个下乡知青,不久后下乡知青一个个回城,只剩下申坤和伊勤酬两人,而申坤后来成了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