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七钱”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牛腿我出一两,这头行货肉挺紧细,做包子有咬头”
“我出三两银子,要整个身子”
叶渡听得几乎要吐了。
不一时,商量好价钱,那伙计由案边抄起一柄砍骨刀,走上前来,先把一张枣木案板放在桌上,用手一提,将叶渡放翻在案上,嘿嘿狞笑道:“小子,等我先剁你的头下来,免得在这个世上活受罪”
说着一举钢刀,便向叶渡的脖子砍下去。
在场的人兴奋异常,不少人舔着自己的嘴唇,眼睛里发出光来,仿佛野兽看到了猎物一样,迫不及待地要上前连骨大嚼。
便在此时,叶渡猛地一抬手,“扑”的一声,握住了那伙计的手腕,钢刀砍下一半,无法再落。那伙计惊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叶渡用力一扳,“咔”的一声响,伙计的手腕被硬生生折断了,白森森的断骨破肉而出,鲜血喷出老远。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叶渡居然是假装,一个个张大嘴巴,只顾惊呼。
叶渡从不是发善心的人,事实上,他心狠手辣,做事赶尽杀绝,不留余地。那伙计刚刚叫出声来,叶渡已经翻身而起,抄起落在案上的砍骨刀,一把将伙计按在上面,手起一刀,将他的另一只手也剁了下来。
伙计长声惨呼,叫声撕心裂肺。
叶渡抬腿将伙计踢飞,手中握住了赤魂宝刀。
那掌柜见伙计被重伤,居然并没有变色,仍旧一副阴森狞笑的表情,只不过缓缓由柜台里抽出一把鬼头刀来:“客官,你不该伤了我的伙计,这回你麻烦可大了。”
叶渡冷然道:“我不知道什么麻烦比死还大。”
掌柜的阴笑一声:“那就是生不如死,你马上就体会到了。”
说着他跳出柜台,门外众人也都抽出兵器,有刀有剑有斧子,一个个脸现狞笑,向着叶渡逼了上来。
叶渡弯刀在手,被堵在屋子里,他见这些人脸上全都是疯癫般的诡笑,居然没有人看那伙计一眼,对那惊人心魄的惨叫声也恍如不闻,不由得心头一紧,暗道:这干人都是没有人性的,他们不怕死,这下难办了。
众人狞笑着走近,眼见将叶渡已逼入死角,突然,也不知道是准先嚎叫了一声,随着这声叫,酒铺里像被火烧了的马蜂窝,一下乱成一团。人人举着刀剑向叶渡乱砍乱剁。
叶渡当然不可能束手待毙,他一咬牙,手中弯刀反横在肘外,以身为轴,以刀为轮,转开身形,将砍来的兵器封了出去。随后他闯入人丛,向外抢去。
一时间只闻金铁相击之声不绝,不时有人头、人手飞上半空,血如喷泉般冲上又洒下,而这些人一见了血,更像是疯了一样,不少人一边乱剁,一边疯狂地舔吸着落在身上的鲜血。
这绝不是人,是野兽!
叶渡越打越是心惊,暗想此地绝不可留,速速离开为好。眼见人越围越多,大街上不要说走,挤都挤不动,眼前都是一张张变形扭曲的脸孔,那嗜血的眼神,白森森的牙齿,翕张的鼻孔,真与野兽别无二致!
叶渡已不知斩了多少人的脑袋,断了多少条手臂,但人们还是将他牢牢地围在当中,疯狂进攻。叶渡突然大吼一声,挥刀连断两人的头颅,然后脚尖点地,“呼”的一下飞上半空,等到升到最高点时,手中弯刀已经连好铜链,挥手将弯刀向一根大腿粗的旗杆甩去。
他在铁衣门时,便是这样脱险的。
可这一次不灵了,底下那掌柜的眼见弯刀飞出,突然也将手中刀掷出去,半空中击到铜链上,链子从中拱起,弯刀差了两尺,没有钉到旗杆上。
叶渡不会飞,弯刀钉不上旗杆,他就无从借力,只能落向原地,而底下,有无数兵器在等着他。
幸好叶渡及时收回了弯刀,所以当他脚踏实地时,还有余力挡开大部分的攻击,然而,并不是全部挡开,有一条虎头钩无声无息地伏着,趁他不备,将他钩倒在地。
叶渡一倒,刀剑乱下,眼看便要将他剁碎了。
就在此危急时刻,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都给我住手,准也不能杀他。”
众人齐齐一愣,兵器架在叶渡身上,几乎成了一座刀山,使他动弹不得。这才回头看去,只见大街上缓缓走来一匹马,马上端坐一个女子,生得其貌不扬,但眼睛里的寒光,却令人不敢逼视。
离歌!
叶渡自然认得她。
离歌面无表情,就这样一个人一匹马,缓缓走近,这样一种气场镇住了所有人,居然没有一个敢向她出手。
那掌柜的看着离歌,突然问了一句:“你一个人,不怕羊入虎口吗?”离歌眼睛一眯,笑道:“谁是羊谁是虎,你分得清楚吗?”
听了这话,掌柜眼睛一瞪:“你是哪条道上的?”
离歌瞧也不瞧他,伸手由马背上摘下一样东西,猛然一挥,“夺”的一声,钉在一边的门柱上。
那是一柄短枪,长不到二尺,上面挂有一面黑色三角旗子,短枪钉稳之后,旗子便展了开来,赫然露出旗面上四个白色大字:江南铁衣!
众人看清楚了旗子,嘴里齐齐惊呼了一声,看来这个字号他们非常熟悉,不单熟悉,还有些恐惧。
掌柜脸上的肌肉颤了几颤,换上了一副笑脸:“原来是铁衣门的大人,小的失礼了!敢问您来此何干?我们镇子可并未少纳钱粮给贵处啊?”
离歌道:“我来不为钱粮,而是为了这个人。”说着一指叶渡,“他是铁衣门要找的,老门主亲自要审问,你们不能杀他,必须交给我带走。”
她毫无商量的意思,一派命令的口吻。
掌柜皱皱眉,不敢还嘴,赔笑道:“这个自然,自然”向众人叫道,“把他绑了,交给姑娘带走。”
众人七手八脚,用绳子把叶渡绑成了粽子,生怕一个绑不紧,路上松脱了,铁衣门怪罪到他们头上。
离歌冷冷地瞧着众人动手,也不开口,直到绑好了,这才接过绳子头,又要了叶渡的弯刀,然后调转马头,牵着叶渡向镇外走去。
看着一群野兽样的人被甩在身后,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被牵走,叶渡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自己就如同一块香肉被更大更厉害的野兽叼走,他们眼馋、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离歌离了镇子,突然将绳子头在鞍上一绑,纵马狂奔起来。叶渡没有准备,一下子被拉倒在地,他的头、脸蹭到地上,擦出了血,急切间想要跳起来,手脚都被绑住,无法弹跃,只得横躺了身子,任离歌将他拖着,在野外狂奔。
跑了一阵,已经离镇子很远了,离歌这才收住马,跳下地来,手中弯刀一晃,将绳子割断了。
此时的叶渡,已被拖得灰头土脸,擦得遍体鳞伤,衣服也被撕得一条条的,幸好没有露出要害,免得羞愧。绳子一断,他晃晃脑袋,吐出嘴里的灰土,跳了起来,猛地一把,捏住了离歌的脖子,狠狠地将她扯到眼前,冷冷地道:“你在玩火,小心烧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