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顺与顾卿河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自从接手这个小魔头,德,顺日日头大如斗,顾卿河心眼儿再多,却扛不住凑近小孩便狂打喷嚏的怪毛病,只能躲得远远的。他们无奈,只好跟着小来向拴马的地方走去。
路旁花灯“嘶”的一声忽然灭了,光芒一暗,仿佛空气也冷下来。顾卿河微微一怔,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那汉子表演的场地被黑暗吞没,远处灯光杏杳投来,勾勒出他枯瘦的身影轮廓。
四周人流仍是欢声笑语不绝,他眼中却闪出一丝刀锋般的警醒,这里有什么不对!
黑暗中静了片刻,猛地响起一声嘶哑惊呼:“小雀,你跑到哪去了?”
这声音惊骇绝望,听得人心中一紧。顾卿河过去一看,只见那汉子惊慌四顾,手中东西掉了一地,身边却没了小女娃的身影。只有笸箩在地上滴溜溜打转,里面还放着姬兰给的那块银子。
“怎么了,小姑娘呢?”德顺惊问。
那汉子一脸惶惑,喃喃道:“方才……还在这里,我收拾东西的工夫,一转眼……小雀,快回来!”他颤声大喊,眼中泛出泪花。
姬兰道:“也许她一时顽皮,跑去哪里看灯了。咱们帮忙找找……”
“不是她自己走的。”顾卿河突然开口。
众人都是一怔:“什么?”
顾卿河眼光飞快向四周一扫,花灯摇曳,人山人海,一个父亲的惊骇悲伤如涟漪泛起,转眼便被奔流人潮冲刷无踪。不远处又有彩灯灭了一盏,他低喝:“掳走她的人在那里!”
话音未落,姬兰已会意跃起,在路旁树干上一按,借力扑入那片暗处。她轻功极好,人群中几乎无人察觉她的动作。刚起身便见前方又有灯光熄灭,隐约之间,见灯下有人影疾奔,怀中似抱着什么,显然是小雀。
姬兰一瞧心中便明白了几分。那人黑衣蒙面,身形轻捷,在人群中游鱼一般寻隙奔逃,可有的地方人群太过密集,挤不过去,他便打灭附近灯火,趁黑纵身跃过。姬兰冷笑:“他这几下不过是小贼的身手,只是胆也忒大了,竟在人眼皮底下盗取孩童,今日算他倒霉,犯在我手上!”
她人在半空,左手一扣,灵羽针滑翔而下,喝道:“站住!”
话音未落已至那人身前,银针挥向他面门,右手去抢小雀。那人陡然止步,肩膀忽地向前一耸,身子偏转,竟以肩膀迎上姬兰的针尖,将已无知觉的小女孩藏在身后。
这动作甚是奇怪,倒像在保护小雀一般。姬兰一怔,只觉指间一阵酸涩,灵羽针刺上他身体,却被什么挡住。只听刺耳金属摩擦之响,针尖在他肩上滑下,一路破开黑衣,里面银光一闪——那人穿了一件软甲。
虽只一瞥,姬兰已看出软甲细密精致,绝非凡品。她心中一惊,被那人伺机逼近,身体发力,“咔”的一声将灵羽针顶断。那人也不顾惊动人群,扭身在街边摊子上一跃,攀上了屋顶。
灵羽针是睁踪韵的独门暗器,姬兰向来引之为傲,不想出手竟遇此挫折,她又惊又怒,杀心顿起,手指一弹将断针射向他,怒喝:“还敢跑!”飞身抓住檐角,身体一荡如惊鸿掠水掠过夜空,再次拦住他。
断针击上那人后心,被软甲所隔并未刺入,强劲力道却将他打倒在屋顶上。姬兰冷笑上前,刚要去捉他,身后却有铁屑摩擦般的怪声袭来,令人心悸牙酸。夜色骤然更暗,一双巨翼当头压下,将她裹入黑暗的深渊。
姬兰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兵器,不禁发慌,双手灵羽针飞射而出,身子伏贴于屋瓦飞速滑开。银针在巨翼轰响下纤弱如毫毛,在那一大片黑上进出数点星芒。巨翼受痛一般“得得”乱颤,蓦地一收,黑暗消逝,头顶璀璨星河哗然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