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的时候,沈清寰总是稍晚出场,先让犯人消磨掉大半的体力和意志,自己再给他们最后一击。
谁能想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男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玉虎被绑着,眼神中仍有着桀骜和坚定。
沈清寰提着工具箱走了进去,看守们都退了出去,残忍如他们,也不想见识沈清寰的手段。
门外的看守一包烟还没抽完,审讯室里就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哀求,看守掐着烟的手指抖了抖,他听到那男孩苦苦哀求的不是放过他,而是杀了他。
这也是情报处的人都害怕沈清寰的原因,之前有个兄弟被冤枉成奸细,刚进审讯室就招了,招的内容太离谱靠不上边儿,等洗刷冤屈时人已经疯了。其他进了审讯室的犯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死掉的人,还要拼一拼哪个死得更痛快。
沈清寰走出来,脱下了染满鲜血的白手套,对守卫说:“给他喂点糖水,我希望他活着指认‘蝾螈’。”
守卫颤抖着点头,刚迈进审讯室就一个踉跄,差点跪下。
沈清寰又招呼来一个手下,问:“戏院那边怎么样了?”
手下说:“刚刚又派了一队人去。”
沈清寰皱了皱眉,随即又露出了微笑。
漱媛在桌子底下缩成一团,听到一个人踉跄的脚步声,那人走近了,她认出了鞋子,从桌子下爬了出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林阙身体靠在楼梯扶手上,勉强能够站着,他的风衣没了,衬衫和裤子上满是鲜血,鞋,踩出了两排长长的血脚印,一浅一深,蜿蜒到了二楼。
楼上,杂物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贵宾间,走廊里也是。
两人第一次对视如此之久,却是这般光景,还有些尴尬。
“为什么不跑?”林阙的声音很沙哑,也压抑。
“腿麻了……”漱媛惊魂未定地说。
林阙突然扑向漱媛,将她压在地上:“你妹妹叛变了。”后面半句“你知情吗”他没能直接说出口。
“我真的不知道……不然谁会来这儿送死!”漱媛被这样近距离地质问,眼泪在眼圈打转儿。
“你怎么样,我扶着你离开这儿!”漱媛打量着林阙,他身上好像没有致命伤,但细看,右脚的鞋子绽开了,血流不止。
林阙松开漱媛,支撑着身体,靠着桌子坐了下来,温柔地看着她。“我跑不掉了,这里肯定被包围了。但你或许还能活。”
漱媛并不傻,她明白他的意思,妹妹既然叛变了,她也跟着暴露了。除非戴罪立功,像漱玉一样……
漱媛按照他的指示,拿出桌子里的绳子,还有切水果的刀。
“把我绑起来,交给他们。别忘了,捅我一刀。”林阙仍然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惊人的话。
“不!”
“我不能活着落入他们手里。”林阙将水果刀塞进漱媛的手里,刻意强调了“活着”两个字。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虽然知道插翅难逃,可这支援速度也太快了些。
林阙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冷,可能是血流得太多了,意识模糊,眼前出现了漱玉艳丽的身影,神态里多了些属于情报处的味道,同时,一群人,十几条长枪对准自己。
漱玉带着队伍上来的时候,漱媛站在一旁,地上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胸前还插着一把刀。一个手下跑到楼上,很快又跑下来,面如土色地摇了摇头。漱玉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快给他止血!快啊!”
林阙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漱媛静静坐着的模样,她的身影一转眼被枪林弹雨抹去,而后,又回到了儿时在孤儿院的光景,回忆像走马灯一样暗示着终结。
但他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