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带了两个随从留下收拾现场。她一早就知道林阙不简单,不像个普通跑腿儿的,可她见到二楼那些尸体的惨状,还是呕吐起来。整整一队人,竟然全栽了,更别说还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她能看懂林阙望着姐姐的眼神,他不会怀疑姐姐的。
之前响了那么多槍,当她带领第二队人赶来的时候,除去姐姐刺的那刀,林阙只有脚上中了弹。一个人就算再身手不凡,这可能吗?
漱玉忍着刺鼻的血腥味查看现场,枪是处里配发的,子弹、伤口,都没什么疑点。角落处,有个男孩的尸体,手里握着枪,随从喃喃地说:“这个小弟是新招进来的,还没学会用枪。”
行动配枪是规定,弹匣也必须装满,可他枪里的子弹却打空了。
“这事要告诉沈队长吗?”
“不必,再继续搜,戏院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漱玉感觉自己额尖渗出了冷汗,脂粉都花了。
呆在审讯室的时间比家都久,沈清寰头一次感到心情沉重。两个看守将一个脏兮兮的麻袋拖了进来,麻袋在往外渗血。
“是他吗?”沈清寰这句话是朝着麻袋说的。麻袋里钻出玉虎血淋淋的脑袋,嘴里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拼命点头。
他的舌头不在了,却能认出眼前吊着的这个人。
林阙也刚醒,淡然接受了自己的处境,他的双手被铁链吊了起来,胸前的刀伤已经包扎好了。
她下不了手,早该知道是这个结果……林阙轻轻一声叹息。然后就见到自己被一个麻袋指认,他感觉有点好笑。
“折了二十几个兄弟,先前真是低估你了,暗杀队的副队长,林阙。”沈清寰走到眼前,“或许该称呼你为‘蝾螈’。”
“我不是‘蝾螈’。”林阙看着沈清寰的眼睛,平静地说。
沈清寰邪笑,抓过一块长条白布,突然捏住林阙的下巴,将大部分白布硬生生塞进他的口中,又将剩下的部分,绕着后脑勺一圈圈缠住了他的嘴。
这样,人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咬舌自尽。
“今晚,你就先做个宁死不屈的好汉吧。”留下这句冷冷的话,沈清寰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向来知道怎么摧毁别人的意志,审讯的关键就是,一定要在别人身心承受双重打击,濒临崩溃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守卫开始拨弄火盆里的炭。
长夜漫漫,林阙几乎没怎么合眼,他记得自己从清醒到昏厥,经历了短暂混乱的梦境,又“激灵”一下被迫清醒,守卫们的刑具也換了不少花样。
不得不说,沈清寰的方法真的很有效,能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犯人就算想招供,也要看他乐不乐意听,这种绝望真能把人逼疯。林阙尽量闭上眼睛,不看身上添的那些伤痕,也不想看流出的到底是汗水还是血,他怕自己失去冷静。
沈清寰一大早就进来了,可能有些迫不及待,他昨晚睡得也不好。漱玉刚回来交了差,就以任务需要为由急匆匆地回到了郑老板家,甚至都没跟她姐姐说句话。这个女人怪怪的,也不知道处长将她安插到亲弟弟府中到底什么目的。
沈清寰打量着林阙,对这一夜的成果还算满意。白布拆下来的时候,已经被血浸透了,林阙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额发被汗水打湿,两条铁链也留下了道道抓挠的痕迹。
“我要那份行动方案,虽然原件已经烧了,但你一定看过了。”
林阙虚弱地喘息着,并不答话。
“放心,同样的手段我不会用第二次。”沈清寰朝门外摆了摆手,守卫将一个女人推了进来,是漱媛,她穿着还是那样朴素,只是头发很凌乱,纤细的双手也戴着手铐。
她的双眼通红,显然哭过很久。
沈清寰一把揽过漱媛的肩,然后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领,露出了雪白的脖颈,漱媛嘴上贴着胶带,强忍着眼角的泪水,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一个人。
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没再说一个字。
但沈清寰相信,林阙能明白他的用意。
若是不招,就得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失去体面……
一丝阳光从天窗照进小小的审讯室里,充满破败气息的灰尘浮了起来。
林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