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推理】至死方休(3)

 
【中篇推理】至死方休(3)
2015-05-27 15:15:00 /故事大全
3

“你们在开玩笑吧?”李龙宇从警车上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别开玩笑了,那怎麽可能?……”他话还没说完,吴晴就看到那辆破车的驾驶座上那具白骨,吃了一惊,脸色都有些变了。“这……这是怎麽回事?”

程启思说:“刚才在电话里,我已经说过了。”

任羽也从警车上走了下来,他是个有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的男人。他本来跟程启思是同级,属于两个不同的警队,但他却要求来到程启思那一组,宁可先不升职。程启思一直对这人很是讨厌,因为在某一桩案件里,任羽曾经对程启思非常怀疑,如果不是真凶被揪了出来,他大概会一直抓住程启思不放的。任羽和程启思合作得并不愉快,程启思曾对钟辰轩说过,如果再让他天天对着任羽,他大概就只有辞职一条路可走了。

任羽那双鹰眼立刻投到了那辆破车上。他戴上手套,小心地检查着那具白骨。“上面有泥土,一定是刚从什麽地方挖出来的。”他的眼光向旁边的别墅巡视着,“这是谁的房子?”

钟辰轩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一辆红色的跑车,刷地一声停在了身旁。安瑶打开车门,自车上慢吞吞地下来,几乎像是个模特在亮相。一群人就直楞楞地盯着她看,先看到她很细很高的银色鞋跟,然后是一段匀称而完美的蜜色的小腿。她穿了件大领口的白色衬衫,一条五颜六色的大圆裙,头上绑了条彩色的丝巾。她的一头棕褐色的浓发,和裙裾一起在风中飞舞。她美得几乎是令人窒息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麽?”安瑶看着一大群人围在这里,诧异地说。任羽盯着她,问:“你就是这幢别墅的主人?”

安瑶掠了掠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卷发,说:“我不是,我是在这里暂住的。怎麽了,你们在这里做什麽?表哥,你怎麽不说话?”

她对着程启思一句“表哥”,把一群人都吓了一跳。君兰轻声地说:“这是你妹妹?”

程启思点了点头。“安瑶刚从国外回来。”他指了一下,说,“安瑶,你还记得我们的舅舅安远麽?他死了。刚才,就在玫瑰园门口出事了。”

安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手里抱着的一束红玫瑰也落在了地上。她奔了过去,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在飞舞,就连任羽都直直地看着她发呆,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飘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股芳香,钟辰轩知道那是着名的叫做“红毒”的香水。非常浓郁的一种香水,诱惑而芬芳。

安瑶呆呆地看着安远的尸体,突然整个人脚下一软,任羽正好站在她旁边,一把将她扶住了。安瑶低低地说:“我不舒服……我头晕。给我一杯酒。”任羽迟疑了一下,程启思已经把安瑶从他手里接了过来。“现场你们看着办吧,我送我表妹进去休息一下。”

他扶着安瑶,从别墅的大门走了进去。莫明望着钟辰轩:“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一具白骨是不可能开着一辆车,撞死一个活生生的人的。”

钟辰轩一直在看着程启思,莫明跟他说话,他就像是没听见似的。直到莫明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钟辰轩才“啊”了一声。“对不起,莫明,你刚才在说什麽?”

任羽皱着眉头,说:“我们都想知道这是怎麽一回事。”

钟辰轩把刚才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当然,他没有提到那朵会流血的蓝玫瑰,以及那张失踪的照片。讲完后,看几个人都听得晕晕的,钟辰轩忙说:“你们先看着,我的手刚才受了伤,我进去包扎一下。”

他把几个同事扔在后面,进了别墅。他的视线,迅速地扫过了草坪,和淡褐色石子的小路。并没有照片的踪影,甚至没有看到那个相当惹眼的破旧的皮夹。钟辰轩蹙起了眉,慢吞吞地走进了正对着的客厅里。

安瑶躺在沙发上。背着光,她看起来就像尊雕像似的,美丽的雕像。头发像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一只手里端着一个透明的高脚杯。程启思坐在她身边,低声地对她说着什麽。听到钟辰轩的脚步声,程启思才站起了身。

“他们在外面?你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他们听了?”

钟辰轩点了点头。“对,我讲给他们听了。”他又望着安瑶,问,“你怎麽样了,安琪拉?没事吧?”

“……我没事,辰轩。”安瑶的声音,有些疲倦,有些空洞。“我想上楼躺一下。如果他们要问我话,表哥,你先帮我挡挡驾吧,让我睡一睡。我累死了。”

程启思说:“好。”拉了钟辰轩一把,说,“我们走吧,让她一个人休息。”

钟辰轩有点犹豫,程启思眼光落在他手上,说:“你的手究竟是怎麽回事?”

钟辰轩走到那个细颈的金色花瓶前,注视着那枝蓝色的玫瑰。玫瑰是蓝的,妖媚都沈淀在那种澄净的蓝里面。没有血。一点一滴血都没有。花茎是绿的,花是蓝的。花瓶是金色的。钟辰轩突然回头,问:“这蓝玫瑰是谁买来的?”

“……我。”安瑶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忘了麽,我最喜欢玫瑰?”

“我记得。”钟辰轩淡淡地一笑,“以前在英国,男孩子们追求你的时候,就总是抱着玫瑰来。因为你一直说,你喜欢玫瑰。”

安瑶轻轻地说:“我更喜欢那些与众不同的玫瑰。越昂贵,我越喜欢。”

程启思把门关上,跟钟辰轩一起走了出来。下台阶的时候,程启思对钟辰轩说:“你脸色很不好,怎麽了?刚才应该让你也喝一杯的。怎麽,看到那会开车的白骨,害怕了?”他似乎又轻松了起来,说话也带着平时调侃的味道。

钟辰轩却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低声地说:“我实在是觉得很奇怪。”

程启思笑了起来。“好了,我绝对不相信会有那麽诡异的事。我告诉你,我那个舅舅一辈子最喜欢赌,赌得谁都不敢跟他接近。再借他多少,他都会输得精光的。他除了赌,还吸毒,你说,我能让人知道我有这样的舅舅麽?那我恐怕工作都不保了。他结了不少仇,我帮他摆平了几次,这一回,肯定是他的仇家找来了。我舅舅他不仅好赌,吸毒,还好色,这样样都是致命的毛病!”

钟辰轩说:“你的意思是,有人开车撞死了他,然后把一具白骨放在了他车上,有意做得这麽吓人?”

程启思扬了扬眉,说:“刚才任羽不是说,白骨上还有泥土麽?一定是从哪里挖来的白骨,这还用说?”

钟辰轩仍然摇头。“不,我不这麽认为。这里到处都有摄像头监控,如果是有人开车进来,不可能不被摄到的。”他忽然看着程启思,“你是怎麽过来的?我没有看到你开车。这里是郊区,难道你是走路来的?”

程启思皱着眉头看着他,忽然大笑了起来。“怎麽,难不成你认为是我开车撞死了我舅舅?拜托,辰轩,那麽破的古董车,你叫我开我还不愿意开呢。那样的车居然能撞死人,真是奇迹,那车我还以为发动都发动不了哪!”他见钟辰轩还是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看,投降地举起双手,说,“我是坐出租车过来的,车出了毛病,送去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坐出租车在听潮苑的大门口下的,然后慢慢散步进来的!不信,你去问听潮苑门口的保安,他们看着我进来的!”

钟辰轩迟疑地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问!”程启思说着,又叹了口气。“就算你不问,任羽也肯定会去问的。这下好了,任羽一向对我成见很深,我一直怀疑他硬要跟我调到一组就是为了找我的错处的,他这一次,又不知道会干些什麽。”

“你没做,怕什麽。”钟辰轩说,他也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态,“走吧,我们出去。”

两人沿着那条褐色的石子小路走出去,钟辰轩看着两侧鲜红一片的玫瑰,问道:“因为安瑶喜欢玫瑰,所以这里才种了这麽多玫瑰?启思,为什麽这麽几年,从来没有听你提到过这幢别墅,也没有听你提到过安琪拉?我真是不明白……”说到这里,钟辰轩脸上微微露出了受伤的表情,“你一直说我对你不够坦白,什麽事都要瞒着你,不肯跟你分享,你……你自己才是什麽都瞒着我。”

程启思停下了脚步。“对不起。但是,辰轩,你跟我的隐瞒,我想还是不同的。你最初接近我,就是另有所图,我一直对你心有余悸……不,应该是希望能够解开你的心结,所以才会作那麽多努力,才会希望了解你的一切。但是,我想帮助你,想了解你,是没有任何企图的,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会做些可能是并不正确的事。我并不是隐瞒我的事,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都会发生很多事,我们不可能样样事都拿出来说。关键是,并没有说的契机。像这次,安瑶回来了,出现在你我眼前,我就知道,有些事,就已经到了面前了,再也躲不过了。”

“躲?”钟辰轩问,“你在躲什麽?你在逃避什麽?”

程启思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当然是我的过去……不,是我们家族的过去。其实,我不应该姓程,我是跟我叔叔姓的。我叔叔跟我父亲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所以他才会姓程。我的父亲的姓相当少见,他姓乐。而我的母亲跟安瑶是远亲,不过同姓。”他注视着钟辰轩,“看起来,你似乎想起了什麽?”

“……我想起了一桩很久远的案件了,一桩早已盖棺定论的案子。”钟辰轩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不过,在业内关于这桩案件的争论还是很多的,这甚至是一个着名的案例。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他们的儿子。”

程启思苦笑。“我又看到你那种眼神了,辰轩。你的专业精神,有时候,是不是也专业得太过了?”

钟辰轩带点恳求地说:“把那桩案件讲给我听。我想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这是一个非常典型,非常有趣的案例……”他说了半句,忙缩了回去,知道自己说得过份了。不管怎麽说,那也是程启思的父母,他用这种“专业”的语气说话,不惹恼程启思才是怪事。

程启思果然瞪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发作,只是叹了口气,回答说:“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你说得对,那并不能算是盖棺定论的案件。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二十多年了,我一直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

他没有说下去了。两个人走出了别墅的大门,任羽正像一堵山似地堵在外面。看到钟辰轩,任羽就狐疑地看着他,问:“你刚才说的……你确定是你亲眼所见的?你没有看错?你确定?”

他一连叁个问句,问得钟辰轩怔在那里。“怎麽了?为什麽这麽问?我跟你说的,当然都是我亲眼所见的。虽然一具白骨开车撞死人很匪夷所思,不过,也许是有人先开车把死者狠狠地抵在墙上,然后把白骨放在驾驶座上,再迅速地离开……”

任羽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刚才检查过了,这辆车是一辆早已报废了的车,它的发动机根本就是坏的,它根本不可能开动,也根本不可能撞死一个人!”

钟辰轩和程启思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过了半天,程启思又问:“那麽,有没有人看到这辆车进来?”

任羽说:“至少,别墅区大门的保安,都众口一词地说,绝对没有看到这辆车开进来。他们说,也从来没有在这个别墅区看到这样破旧的一部车。”

钟辰轩喃喃地说:“一具化成了白骨的尸体,开着一辆凭空出现的车?……”

任羽说:“至少有一件事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是──死者。”他鹰一样的眼睛又狠狠地盯在了程启思脸上,程启思无可奈何地说:“他姓安,叫安远。我相信,你可以很轻松地在档案里找到他的记录。他酗酒,赌搏,吸毒,也曾经入过狱。他以前去过英国,后来在那里混不下去,才回来的。”

“你有一个这样的舅舅?”任羽的声音有点古怪,程启思的语调里那股无可奈何的味道也更浓了。

“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与此同时,我们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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