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2月17日10点20分。
当吴哲再次在审讯室见陈升时，陈升似乎恢复了不少理智，眼神比较集中，脸色也不再难看，身体坐的正直。
吴哲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陈升。
薛万彻也在审讯室。见到吴哲他们回来，薛万彻将吴哲叫到审讯室外，说：“就在刚才，陈升忽然翻供，声称自己没有杀潘岩。并说自己是被人逼着来投案自首的。”
“被谁逼的?”
“他不说，只是说一切都要等你回来再说。”
“等我?”吴哲有些意外。
“对，就是等你。”
“那好吧，就让我去见见他。”说着吴哲将往里走。
却被薛万彻拦住了：“小吴，还有件事。”
“什么事?”
“是这样，由于化验血的机器出了些故障，血样报告还要再等几个小时才能出来。”
吴哲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无奈，只能苦笑一声，说：“没办法，机器总难免会出问题，只有等吧。”
吴哲来到审讯室，他看着陈升。
陈升也看到了他。
俩人相视一笑，只不过彼此笑的都有些僵硬和尴尬。
这一次，未待吴哲说话，陈升却先开口了。陈升没有再疯疯癫癫的，而是很认真的对吴哲说：“吴哲，我有个请求。”
陈升忽然正常倒让吴哲有些意外，他顿了一下，然后说：“你说吧，什么事?”
“我想打个电话。”
“给谁打?”
“夏莹莹。”
“……”
“可以吗?”
“好吧。”
吴哲拨通了夏莹莹的电话，交给陈升。
吴哲就在陈升身边，陈升看了看吴哲，笑了笑，他将通化模式调成了免提播放模式，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多时，电话那头传来夏莹莹的声音：“吴哲?”
“是我，陈升。”
“哦。”
“莹莹，你还好吗?”
“好。”
“嗯。那就好。我知道了。”
说完，陈升立刻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吴哲。他显得很轻松，微笑着对吴哲说：“老同学，我要交待我的事情了。”
陈升的这个电话如此简短倒让吴哲意外，毕竟一对恋人一夜不见，难免会多说几句话，但他俩的对话简短的让人误以为是打错了电话的俩人。
同时，吴哲也感慨：这或许就是两人的默契吧，一句简单的问候和一句简单的回答，就能包含所有的话，夏莹莹虽然不再是过去那个女孩，但人毕竟是有有血有肉的生物，她对陈升应该还是有感情的。
陈升和夏莹莹简短的对话令吴哲感受到了一股正能量，这让他对泯灭的人性又有了一丝信心。
吴哲坐到了陈升对面。韩景天开始记录。
吴哲问：“对面的人，请说出你爹姓名、年龄、工作单位和职务。”
“陈升，三十岁，潘氏地产设计员。”
“今天早晨你来市局投案自首，称自己杀死了潘氏地产董事长潘岩。”
“对。”
“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杀死的潘岩?”
这一次，陈升没有再承认自己杀人，他朗声说：“对不起，我没有杀潘岩。”
吴哲对陈升的回答不意外，便提高了声音问：“陈升，你昨晚说的话怎么不承认了?”
陈升满脸的歉意，答道：“对不起，我承认我昨晚是来投案自首，但是，那不是真实的，我是被人逼的。”
“谁逼你的?”
陈升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重重的回答：“潘高峰，是他逼我来投案自。”
吴哲心中早已隐约猜到了是这个答案。 “潘高峰如何逼你的?”
“他说让我来投案自首，承认自己就是杀死潘岩的凶手，他会给我一笔钱，否则，他就要开除我，并威胁我，如果我不照办就要把我也杀死。”
“你刚才说‘也’杀死?”
“对，他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吴哲飞快的思考着第一次审问陈升的每一个细节。他又问：“陈升，既然不是你杀了潘岩，那么今天早晨你为什么会详细的知道潘岩被害的内容，时间、地点、死亡方式，这些与我们掌握情况都吻合。”
陈升对答如流：“是潘高峰教我这么说的。”
“他这么教你的?”
“是，他告诉我，就让我说15日下午18点10分在香樟园小区勒死了潘岩，我就照着他教给我的说了。”
对于陈升的回答，吴哲没有发现破绽。但是，吴哲又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疑惑涌上心头：回答太完美了，是真是假?
吴哲又问：“可是，既然你已经来投案自首，为什么短短四个小时后又要翻供?”
听到这里，陈升惨然笑一声，回答说：“吴哲，吴警官，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有莹莹，我有孩子，我刚才想了想了很多，最终，我放弃替潘高峰背黑锅，我想好了，出去后，我就带着莹莹回老家生孩子，过下半辈子。”
吴哲看着陈升，这个特殊的嫌疑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在这里审讯过几十名犯人，可今天他面对陈升，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这种压力来自于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感情--友情。
吴哲看着陈升，陈升看着吴哲，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韩景天凑到吴哲耳边，低声说道：“学长，想想你这个同学昨晚的样子，兴许真是被吓坏了才来背黑锅，今天回过神来就后悔了。”
吴哲没有说话，他多么希望韩景天说的是现实，但是，他没有把握。
“陈升，你说的是实情吗?”吴哲认真地问：“我想知道实情，我可以帮你，我们是朋友!”
吴哲言辞恳切，令人动容。陈升脸上露出一丝悲伤，那悲伤就像是穿越千年时空的情谊，又像是一个故人即将远去，永不再回。
但，这种悲伤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决然：“吴哲，我说的都是实情。”
吴哲见陈升态度坚决，便说：“陈升，既然你说自己说的都是实情，那我下面就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如果回答不上来或者蒙蔽我们，那么你就说清了。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你问吧。”
“好!我问你，陈升，2月15日下午18点到18点30分你在哪?”
陈升想了想，答道：“我18点整到潘氏地产销售部看房子，然后......。”陈升眼球上翻，嘴里嘟囔着，一副努力回忆的神情，想了一会，答道：“我18点20分就走了，我7点到的家，莹莹可以作证。”
“你说销售部，是不是香樟园小区南区那个销售部?”
“是。”
“谁接待得你?”
“陈雪。”
“就是你推荐我去找的那个陈雪?”
“是。”
吴哲点了点头：“陈升，对于你说的话你要负责的，我们会去一一核对它们的真实性，你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懂。”
“那就好好。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么你就有了不在场证明，也就洗脱了嫌疑，可如果你说的无法得到证实，那么你仍是杀人嫌疑犯。”吴哲不厌其烦的为陈升解释，希望帮助他。
“你们可以去调查，我说的都是实情。”
“好。”
“吴哲，我可以离开警察局回家了吗?”陈升问。
“对不起，你还不能走。”吴哲如实答道。
陈升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很超脱的说：“是吗?真遗憾，不过没关系，我就在这里多待几天，等你们证实我说的是真话以后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