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求证浩的想法,欣怡去了趟北京,出了机场就打车直奔浩的公司。浩的公司在一座写字楼的23层,公司内部的玻璃墙上悬挂着百叶窗,透过百叶窗的小小缝隙,可以观察到浩的一切。
欣怡看见坐在办公室里的浩,灵机一动。她决定先不去找浩,而是拿出手机,把之前的短信又发了一遍。
然后,欣怡伸长了脖子,默默地注视着浩。她看见,埋头在电脑前工作的浩,听到手机的震动后下意识地把头偏向了手机,拿起后扫了一眼短信,微微地发了会儿呆,手指停在手机上有几秒钟的迟疑,然后就放弃了。最后,他把手机干脆扔进了抽屉,重又回头看着电脑。
那一瞬间,欣怡知道自己没必要当面求证了。一扭头,在距离浩不足10米的地方,离开了他。
在北京街头乱转了半天,那种异乡异客的落寞感加剧了失恋的痛感,她决定买当天的火车票,马上回家。
因为来得仓促,钱带的不多,她买了一张慢车车票,这种火车从北京到西安要走20个小时。
于是欣怡就有了一段在她的生命中最难熬的旅程。坐在人员繁杂、充斥着方便面味道的硬座车厢里,欣怡饿得眼冒金星,每一种食物的气味都提示着她胃的虚空。
到站后,欣怡下了火车,来到自家楼下的面馆前。当那种亲切的味道从面馆里传出来时,欣怡突然就释怀了。
她发现自己也不那么爱浩,她失去爱情的痛楚都盖不住饥饿时见到一碗面的欢快。
后来,父亲的肿瘤被确诊为良性,她和浩回到朋友的状态,偶尔在QQ上遇见,聊两句工作和生活。
她说她能理解浩当时的拒绝。倒是在经历这事以后,家里人再也不催着她结婚了。
欣怡仍做着以前的工作,收入颇丰,积攒下来的钱买了两处房子,对爱情,不拒绝也不刻意追求。
一天,我听好友讲了欣怡的故事,她说这是她遇见的女孩中,对感情最节制也最有分寸感的一位。
而我想到这个故事,眼前就闪出这样一幕:一个刚刚失恋、失魂落魄的女孩,空着肚子赶了20个小时的火车。这20个小时,也许不够埋葬她的委屈和失望,直到强烈的饥饿感充当现实的使者横在受伤的心面前,她顿悟了——也许我也不是很爱他,否则为什么一碗面就能令我快乐起来?
生活往往就是如此,爱使人快乐,但那不是唯一的快乐,正如它不是唯一的苦痛一样。
(清 如摘自《中国青年报》2014年12月2日,刘程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