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怪尸

 
古寺怪尸
2016-07-04 11:23:58 /故事大全

一、借宿

繁星闪烁,明月当空。

山麓上四个人影缓慢地向前移动着,看样子他们显得十分疲惫。

“咱们歇会儿吧。转悠半天,也没转出去,当初要是听你哥的,叫你姨妈来接咱们,现在……”

“行了,少说几句废话,有那功夫,找找路吧!哎,寒松哥,你那儿里还有水么?”

“有。”那个叫寒松的从背包中取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读过《第一案》的读者一定猜出来了,这个叫寒松的人就是本故事的主人公路寒松。别看他还只是个少年,却心思缜密,善长推理,在“第一案”中初试身手,便破了一桩疑案,因而被同伴们称为“小神探”。这次他是趁着休假和好朋友方浩、崔楷以及方浩的表妹方嘉琦一起到方浩住在农村的姨妈家去玩儿几天。本来说好,方浩的姨妈亲自到火车站去接他们,可方嘉琦却心血来潮非要自己按照地址去找,顺便游山玩水,没成想,玩着玩着便迷失了路径。四人此时已经十分疲乏,但又不能终夜在山里徘徊,所以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先得找个地方落脚,熬过今晚等明早再找出路。忽然方浩手指前方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地方?”众人顺他手指方向看去,但见茫茫夜色之中,在不远的高坡上似有一座高大建筑,隐隐还有灯光闪烁。众人赶忙奔走过去。

来到近前,发现那高大建筑原来是一座庙宇,由于年代久远,四周墙皮早已脱落,显得有些破败。路寒松抬头看了看匾额,见上面写着“妙法寺”三字。匾额像是新近换过,猜想庙中可能有人。方嘉琦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要推门,被路寒松制止。路寒松道:“嘉琦,别莽撞。”边说边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递给方嘉琦道:“你是女孩子不太方便,把头发盘起来戴上帽子,先假装男孩子,不让你说话不许开口。”方嘉琦极不情愿地照着路寒松的话做了。路寒松这才上前叩门。夜阑人静,更何况是深山荒僻之所,因此山谷中传来了回声。不久,寺内响起了脚步声,“吱呀”一声,寺门开了一边,从里面探出一个秃头来,那人向众人扫视了一遍,这才从门里走出来。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僧人,穿一身灰布僧袍。那僧人合什问道:“阿弥陀佛。四位施主有何贵干?”路寒松还了一礼,仿着武侠小说中的口吻道:“小师父请了。我们是过路之人,因迷失路径,想在贵寺借宿一晚,明早即行赶路,还望小师父行个方便。”那僧人点了点头,道:“几位稍等片刻,待小僧问过住持再作答复。”说罢回进寺里,将寺门关闭了。不大功夫,那僧人开门出来道:“住持已然应允,四位请随小僧来。”

二、大殿夜话

四人随那僧人进了寺门,走过一段甬路,眼前现出一座巍峨大殿,那就是大雄宝殿了。殿门两旁挂着一幅对联:一切诸相即是非相;一切众生即非众生。一行人尚未进门,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自殿内传了出来:“众生受万般苦痛,何以故?皆由一个‘贪’字而起。贪由何生?由心生。贪念日堪,则心魔日胜,终至万劫不复之境……”僧人领四人进了大殿,只见大殿正中供奉着一尊数丈高的释迦牟尼佛金身坐像。两厢摆列着十八罗汉像,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显是出自名家之手。佛像下的蒲团上有一老僧闭目打坐,手中握着一串念珠,银髯垂胸,面态祥和。在他面前蒲团上坐着七个僧人,看样子正在听他讲经。那僧人向四人道:“这位是本寺住持圆融大师。”四人听罢便向那僧合什行礼。圆融大师睁眼看了看四人,点头还礼,向那僧人道:“悟空,你带四位施主到后面厢房歇息去罢。”方嘉琦听那僧人的法号唤作“悟空”,不禁想起了《西游记》,不由得笑出声来,路寒松赶忙捂住她的嘴,瞪了她一眼,她才强行忍住。

悟空带领四人绕过大殿来到后面的一间厢房。厢房不大,一张通铺可睡六七人;另外还有一张木桌两把椅子。悟空问道:“几位施主可要用饭?”几人此时又累又乏,如何不饿?因此答应了。寺庙中僧人都不茹荤腥,只吃素斋,所以给他们准备的也只是青菜豆腐之类。四人饿极,也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悟空又打来热水,让四人洗漱。方嘉琦望了望窗外,今夜风清云淡,月朗星寥。她拉着方浩道:“哥,咱们到外面去玩儿会儿吧。”方浩一听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不行,我累坏了。你要玩儿,让他们俩陪着罢。”说着就要往床上躺,方嘉琦哪里肯依,又吵又闹,搅的三人没办法,只得答应。

四人出得门来,径往大殿而来。路寒松无意中发现月光下有一块石碑立在殿后,便紧走几步上前观看。这石碑立此已有几百年了,风吹日晒,字迹已变得斑驳不清。路寒松认了半天,断断续续地读了出来:“朕惟佛道弘深精密,神妙感通。以慈悲利物,以智慧觉人。超万有而独尊,历旷劫而不坏。先天地而不见其始,后天地而不见其终。妙法寺住持空觉精研佛法,广布善道,朕深喜之。慈将内承运库藏弘始四年姚秦天竺高僧鸠摩罗什所译《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赏之,为镇寺之宝,诏告天下寺院,以为奖励。大明神宗皇帝御笔。万历一十八年夏末。”他边看边读,早就惊动三人,方嘉琦凑过来问道:“寒松哥,万历是谁啊?”路寒松答道:“万历是明神宗朱翊钧的年号。他是明朝做的最久的一位皇帝,共做了四十八年。十三陵中的定陵便是他的陵寝。”方嘉琦赞道:“还是你懂得多啊!”说着朝方浩看了一眼,方浩立刻脸红了起来。方嘉琦假作不知,边笑边拉路寒松朝大殿走去。四人来到大殿,此时住持和弟子已然离去。四人走进大殿,方嘉琦好奇地东张西望。她指着一尊罗汉像道:“寒松哥,这就是长眉罗汉吧?”三人走近观瞧,见那尊罗汉端坐岩上,右手扶膝,左手食中二指轻捻长眉,形象鲜活。路寒松点头道:“嗯,又叫迦理迦尊者,在十八罗汉中排列第七。”方嘉琦又跑到殿前在蒲团上坐下,叫道:“你们都过来啊。”崔楷道:“小点儿声。要让和尚们听见该惹麻烦了。”三人走过来也在蒲团上坐定。方嘉琦好像特别兴奋,笑道:“寒松哥,讲个恐怖故事吧。”一听这话,方浩和崔楷也来了神儿,催促路寒松快讲。路寒松右手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恐怖故事我不会讲。就给你们讲段聊斋吧。”三人很满意。路寒松清了清嗓子,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从前有个大盗无恶不做,终于有一天被官府拿到,判了斩刑。杀他的刽子手是这一行中的高手,下刀干净利索。大盗也知刽子手的名头,临刑时便对他说:”我很佩服您的技艺,但不知是真是假。‘刽子手道:“一会儿你便知道了。我绝不让你受苦。’正说着开刀的时候到了。郐子手将刀一横,手起刀落,就听‘卟’的一声,砍下了大盗的--脑袋!”说到这里,冷不防举手在方嘉琦肩头砍了一下,恰巧一阵夜风吹来,吹灭了方嘉琦身旁的一盏油灯,方嘉琦吓得“哇”的一声大叫起来,与此同时,寺外传来了叩门声。

三、可怕的梦魇

四人立即禁声。心道: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难道也是夜行迷路之人?四人屏住呼吸,隐身暗处,偷看来客到底是谁。

砰砰砰……这叩门声在大殿中听来显得格外恐怖!

不一会儿悟空懒洋洋地从屋中走出,打了个哈欠问道:“谁呀?”外面没人回答。悟空有些奇怪,赶忙打开寺门。“哎哟!”忽地他大叫一声,将寺门关闭,转身没命价奔跑。听到喊声,四人均是一惊,从大殿中奔出,瞧个究竟。路寒松拦住悟空问道:“小师父,怎么了?”悟空浑身不住颤拦,哆哆嗦嗦地说道:“住…住持,满脸是血,瞪…瞪着眼睛,伸手要来抓我!”方嘉琦听到此处不禁咽了口口水,躲在方浩背后,将方浩的胳膊紧紧地抓住。

路寒松走到门前,猛地打开寺门,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除了草丛中蟋蟀的阵阵鸣声,更无他声。路寒松迈出门槛,低头看了看台阶。台阶上有半个足印,路寒松仔细观察了半天,又向四处瞧了瞧,这才进来关闭院门。

方嘉琦迫不及待地问:“寒松哥,发现了什么啊?”路寒松摇了摇头。(台阶上的脚印并不能说明什么!)崔楷道:“小师父,是不是你眼花了。”悟空摇头道:“不会的,我看的很清楚,住持离我那么近,满脸鲜血,右手伸出来抓我,吓死人哩。”几人正说间,忽听身后有人边跑边喊:“出事了,快来人呐!”悟空一听,便道:“是悟亮师兄,几位稍等,我去看看。”说罢便循声跑去。几人也觉奇怪,便跟在悟空后面一路追了下去。

四、勘查

刚才那一声喊是从面藏经阁方向传来的。几人赶到藏经阁,只见一个僧人正在这里呼喊,他就是悟亮。悟空走上前问道:“师兄,出什么事了?”悟亮慌道:“藏经阁被盗了,方…方丈他…”未等他说完,悟空抢道:“什么?方丈他……”此时,寺里其他僧人听到喊声纷纷赶了过来。众人听说经过之后,一同进入藏经阁。藏经阁共有三层,众人上到二层,只见经书散落得满地都是,一盏油灯跌落在地下,灯油在地板上已经凝固。两扇窗户开着,窗下斜卧着方丈。路寒松近前伸手探了探方丈的鼻息,已经气绝多时,路寒松道:“大师已经圆寂了。”众僧一听大惊,奔过来跪在方丈身旁,伤心不已。路寒松仔细察看尸体,发现并无伤痕,也无血迹。他又凑到死者的嘴唇上闻了一闻,惊声道:“砷!”众人奇道:“什么?”路寒松道:“就是砒霜!”路寒松起身问悟亮道:“悟亮师父,你看到有人从这里逃跑么?”悟亮道:“不知道,我当时一看到这个情景,立刻下楼喊人,没来得及多想。”路寒松点了点头,走到窗前,向下观瞧,未见有逃跑过的痕迹,窗台上也未见留有足印。

路寒松看罢,转过身来对众僧道:“众位师父,先不要难过了。你们这里可有电话么?”此言一出,路寒松也觉可笑,这寺院破败成如此地步,哪来的电话?悟空擦干泪痕道:“没有。施主要做什么?”路寒松道:“报警,让警方来处理。”悟空摇头道:“方圆百里只有我们一家寺院,连户人家都没有。”路松寒一惊,道:“什么?那你们平日如何过活啊?”悟空正要答话,悟亮突然道:“寺院后面有片菜园,我们自己种菜,粮食定期出山去买。”路寒松闻听此言,不由得心中一懔,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方嘉琦突然插口道:“既然这样,那就让寒松哥帮你们破案,找出凶手吧!”众僧一惊,齐向路寒松望去,直把路寒松看得满脸通红。路寒松道:“嘉琦,胡说什么!”方嘉琦并不理会,大声道:“寒松哥的爸爸是刑警队长,要破这个案子容易得紧。”路寒松道:“嘉琦,再胡说把你留在这里算了。”方嘉琦伸了伸舌头,赶忙住嘴。悟空似乎很相信路寒松,问道:“施主,刚才这位小姑娘说的是真的么?" 路寒松搔头道:”是……这个……也不是。咳咳。“悟空忽地抓起路寒松的手道:”施主,那就请你一定揪出凶手,替师父报仇!“众僧在旁也一并附和。悟亮也道:”是啊。路施主,你既然有能力就请答应我们破案,查出凶手。“路寒松见众僧一片赤诚,不好推却,点头道:”既然众位师父信得过我,我一定尽力,查出杀害圆融大师的凶手!“众僧闻言皆喜。路寒松道:”不过希望众位能全力配合我。“众僧皆点头称是。路寒松从口袋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一支铅字笔,道:”先请众位自我介绍一下。“悟空道:”这个我来说吧。“当下一一介绍:”这几位依次是悟玄师兄、悟觉师兄、悟明师兄、悟通师兄、悟……咦?悟广师兄呢?“悟明道:”今天该是他当值,听完经后他去烧水,然后我就没看到他了。“悟亮道:”我去找他吧。“悟空道:”我也去。“说罢,二僧转身向楼下走去。路寒松嘱咐了崔楷跟随二僧前去,自己留在这里讯问各人。路寒松将众僧的法号记在本上,然后逐一讯问案发时各僧在什么地点做什么。先问的是悟玄。悟玄答道:”当时刚听师父讲完经不久,回到住处正准备洗脚。“路寒松向他脚下望去,果然赤了足穿着僧鞋。路寒松问道:”察觉到什么可疑的迹象么?“悟玄摇头道:”没有,当时很困,只想洗过脚就睡。可是当时悟广在烧水,烧好才能洗,所以就在床上躺着等。“路寒松边听边记,正待顺次讯问下一人时,就听悟亮”啊“的一声大叫。然后就是崔楷的声音:”寒松,快来!“路寒松飞快地奔下楼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只见悟亮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路寒松上前拦住悟亮道:”怎么了?“悟亮道:”悟广也……也……。“喘着粗气再也说不下去,路寒松拉了悟亮快步赶到门前。崔楷道:”悟广也死了。“路寒松上前几步,只见悟空吓得面如土灰,浑身发抖,瘫坐在门边。路寒松向屋中看出,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一个身材胖大的和尚仰面倒在床上,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七孔出血。双手紧紧地扣住喉咙,双眼外突,舌头吐出嘴外,胸前一片血污。床上被褥散开,一片狼籍,显是死前有过痛苦的挣扎。

五、分析

路寒松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下仔细察看。和圆融大师一样,悟广也是死于砷中毒。从症状上看,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察完尸体。路寒松转身察找屋中的线索。他的目光停在了桌上的茶杯上。路寒松从口袋中掏出手帕,将茶杯包着拿出来,在灯下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包好收了起来。路寒松走出来,扶起悟空,对其他人道:“这屋里的一切都要保持原样,切勿有半点破坏。”将门关上,带领众人回到藏经阁。

刚上楼梯,路寒松就听见方嘉琦的声音自楼上传来。“你一定是凶手!快点儿招了吧,哼哼。”路寒松闻听此言险些从楼梯上滑下来。心道:这小丫头没深没浅胡乱猜疑,真是帮倒忙。快步上楼,见方嘉琦正指着一个僧人大叫。那僧人额头上冷汗直淌,一个劲儿地摇头。路寒松忙道:“嘉琦,你胡说什么!”路寒松面露愠色瞪了方嘉琦一眼,方嘉琦一伸舌头躲向一边。路寒松走到那僧人面前道:“这位师父不要见怪,她是和你开玩笑的。”说着干笑了两声。那僧人伸手抹掉头上的汗滴,点了点头,不知嘴里嘟囔了些什么。路寒松向众僧道:“师父们,悟广已然遇害,和圆融大师一样,是被毒死的。”众僧一片哗然,各自议论起来。就在这时,路寒松看到众僧中有一僧面色从容,站在那里和身边的僧人对话,路寒松低声问悟空道:“那位师父是?”悟空道:“是悟觉师兄。”路寒松点了点头。

待到将众僧一一讯问完毕,回到厢房,已是次日黎明了。众僧按规矩本是要做早课的,但住持已然圆寂,谁也无心诵经,加之一夜疲倦,各自回房安息了。路寒松回到厢房伸了伸懒腰,喝了杯水,缓解了片刻。方浩累得实在不行,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崔楷问路寒松道:“寒松,你打算怎么办?”路寒松摇了摇头,并不答话。方嘉琦摇着路寒松的胳膊道:“寒松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啊?”路寒松道:“把我的包拿来。”两人一怔,齐声问道:“包?”路寒松道:“我的背包。”方嘉琦赶忙从床上把路寒松的背包拿了过来。路寒松接过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根铅笔和一把小刀,用小刀开始削铅笔。二人不解,忙问路寒松做什么。路寒松笑而不答。路寒松又从笔记本上撕了一页纸,将铅笔芯削的碎屑拢到纸上。然后从口袋中取出那只用手帕包的茶杯。又从桌上取过一杆毛笔,用毛笔尖当作刷子醮了碎屑在杯上刷起来,刷毕,路寒松笑道:“果然如此,这杯上没有指纹。”

又过了一会儿,方嘉琦和崔楷也困倦了,倒在床上睡着了。

路寒松又喝了口水,翻开笔记本,琢磨起上面的讯问记录来。

六、嫌疑

根据回忆,路寒松把事情的发展顺序标上了时间:12:40左右,借宿到寺里。

1 :15到大殿里玩。

1 :30左右,听到叩门声,悟空开门,受到惊吓,大约同时,悟亮发现藏经阁被盗,住持圆融遇害。

1 :50左右,开始讯问众僧,发现悟广不在,去找寻,发现悟广亦遇害,同圆融一样,死于砷中毒。

下面是对众僧的讯问结果:悟空:当时正在休息,因为住处离门最近,听到叩门声,起来开门,受到惊吓。

悟亮:轮值巡夜,第一个发现藏经阁被盗,发现圆融的尸体。

悟觉:刚入睡,听到呼喊声,赶到藏经阁,事前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事。

悟玄:当时准备洗脚,在住处躺着休息,事前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事。

悟通:正在小解,听到喊声,立即赶到。事前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事。

悟明:悟广死前见过他最后一面,事发时正在休息,事前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事。

看毕,路寒松先在悟亮的名字前画了个问号。

当时,悟亮发现藏经阁洞开,察觉可能出了事,于是上楼,可是当时他并未带任何照明工具,就算月光再明,也不可能照遍藏经阁每个角落,再者,他看到住持倒在那里,立即跑下楼大呼,还断定住持已然圆寂,是否太唐突了,他因何如此肯定?!

当然在一切未查清之前,任谁都是受怀疑的对象此时一缕晨光射进来,路寒松一点儿困意也没有,合了笔记本收在口袋中。站起身轻轻地走进厢房来到院中。

此时整座古寺都处在阳光照射之下,才显出一座寺院的庄肃之相,仿佛昨夜的恐怖已被一扫而光。路寒松信步闲逛,一边思想:住持被杀的原因是什么?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或者成为凶手的绊脚石,非除掉不可?悟空开门时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从时间推算,那时他已死亡,不可能出现在大门外,那个人是谁?而且根据现场分析,藏经阁并不是案发现场,而是移尸之所,凶手为什么要将他转移到那里,他不怕被人发现么?这一连串的问号不断地敲打着路寒松的脑际。

“路施主,止步吧,前边就是住持禅房了。”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

七、镇寺之宝

路寒松转身一看,悟亮站在自己身后,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一怔,背脊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凉意。他究竟跟了自己多长时间,竟然悄无声息!

路寒松定了定神,道:“什么?前面就是住持的禅室么?哦,恕在下不知。”

悟亮眼神中掠过一丝寒意,随即恢复,笑道:“呵呵。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一下。”

悟亮背光而站,路寒松总觉得他的脸上笼着一层阴戾之气,让人总觉得不自在。

路寒松以为悟亮会问自己案子的进展,可是悟亮什么也没问,说了一声:“不打扰了。”转身就离开了。路寒松觉得这个悟亮越来越有意思了。

前面就是住持的禅室,悟亮提醒自己是什么意思呢?有什么秘密不让自己知道?这禅室是一定要查的,因为很可能那里就是案发现场。

路寒松打定主意,迈步向禅室走去。禅室的门闭得很紧,没有一丝缝隙。路寒松待要推门而入,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这一惊不小,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哈哈,寒松哥,想不到你的胆子这么小。”方嘉琦从他身后闪了出来。

“小丫头,人吓人,吓死人。下回不许再这么胡闹!”路寒松面带愠色道。

“好了,好了,不跟你逗就是了。你偷偷摸摸地要进去做什么?”

路寒松示意她小声,向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我要查看一下住持的禅室。”

方嘉琦睁大眼睛道:“查禅室做什么?”

“我怀疑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你来得正好,帮我在这里把门,有什么动静随时叫我。”说着推门进入禅室,反手将门关了。

方嘉琦站在门外,东张西望,百无聊赖,最后干脆坐在门外台阶上,唱起歌来。

然而,她和路寒松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路寒松进入禅室,先查了一查地面,发现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应该是住持的。禅室中陈设简单,地下一张小方桌,一个蒲团,一张禅床,别无他物。

桌子上有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其中一只茶杯是用过的,里面还有喝剩的茶根。路寒松断定圆融大师是喝了这杯下了毒的茶身亡的,他也断定这茶杯和茶壶上没有指纹,这个凶手十分小心。他掏出手帕去拿茶壶,却发现茶壶是空的,打开壶盖发现里面并没有泡过茶的痕迹。昨晚的茶是别人送来的?路寒松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一切似乎有些头绪了。又查寻了一阵,没有什么新发现,路寒松退出禅室,将门带上。

方嘉琦站起来道:“寒松哥,有什么新发现么?”路寒松“嗯”了一声。方嘉琦忙问:“是什么啊?快说说看。”两人正说间,悟空从远处走来,看见两人,忙跑过来道:“路施主,案子查得如何了?”路寒松道:“悟空师父,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请教你。”转头又对方嘉琦道:“嘉琦,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告诉你。”
方嘉琦本不答应,但一看路寒松表情严肃,只得不情愿地回转厢房。

路寒松拉着悟空来到大雄宝殿后那块石碑前站定。

“悟空师父,这次藏经阁被盗的可是这碑上所说的《金刚经》么?”

悟空一怔,点头道:“施主果然厉害。不错,被盗的正是那部《金刚经》,这部经乃是我寺的镇寺之宝。”

“照碑上所说,这部经传到今天已有几千年了,当是无价之宝。”

“正是。所以历代住持都倾心相护,不敢有半点闪失,师父他老人家更是尽心竭力,不曾有任何懈怠之处。”

“寺中僧人都知道经书保藏的位置么?”

“都知道。”

“藏经阁的钥匙都有谁有?”

“除了师父只有一个人。是”

“悟亮?”

“不是,是悟玄师兄。”悟空答道。

八、意外发现

“悟玄?”路寒松有些吃惊。

“是啊。因为悟玄师兄是师父指定的住持继承人,所以师父将另一把钥匙交给了他,师父很信任悟玄师兄。”

“哦,是这样。你能把悟玄师父请到这里么?顺便让他把钥匙也一并带来。”

“好的,施主在这里稍等片刻。”

悟空说罢向众僧住处走去。

不一会儿,悟空跑来道:“悟玄师兄的钥匙找不到了。”

“什么?”路寒松一边答话,一边向悟空跑去。“带我去看。”说着两人向悟玄住处而去。

悟玄正在屋内翻箱倒柜地寻找,看来钥匙是真的不见了。

“悟玄师父,什么时候发现钥匙不见的?”

“就是刚刚悟空说施主要找我让我带上钥匙,可是出门时一摸身上,发觉钥匙不见了。”

“是在屋里丢的么?”悟空问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我一向放在怀里,说不定什么时候掉出去也未可知。”

悟空和路寒松也帮着一起找寻。

“你们是在找这个么?”门外一个人说道。

三人抬头看去,见是悟觉站在门外,手里掂着一把钥匙。

悟玄快步进前,一把夺过钥匙,用怀疑的眼光盯着悟觉道:“你在哪里得到的?”

路寒松道:“悟玄师父,是这把钥匙么?”“没错,正是这把。”

悟觉不慌不忙道:“是在我的门外捡到的,下次这么重要的物什,不要随便乱丢。”说完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悟玄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脸色很是难看。“谁知道是不是你偷拿的,哼。”从嘴里扔出了这么一句来。

路寒松仔细打量悟玄,见他面目清秀,倒不像个僧人反像个学生。

路寒松道:“悟玄师父,你再想一想,藏经阁被盗时这把钥匙在不在?”

悟玄非常肯定地说:“在!因为听说藏经阁被盗,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钥匙,还在。”

路寒松点了点头。又问道:“住持的钥匙也是随身携带么?”

悟玄点头道:“是的。那把钥匙师父从不离身。”

出了悟玄住处,路寒松问悟空道:“悟玄和悟觉两位师父是从小便在这里出家么?”

“不是的。悟亮、悟明、悟通三位师兄是在这里从小便出家的,论资格排起来,悟亮师兄是大师兄。可是师兄弟们都不大喜欢他,他这个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让人憷得慌。悟玄和悟觉师兄是前两年才来这里出家的,两个人都是大学生,听说还是名牌大学,悟觉师兄是因为厌烦了俗世的生活,才来出家的。悟玄师兄听说是上学时被他的对象甩了才来出家的。至于我,因为家里穷,被父母送到这里先做两年和尚,为家里省张吃饭的嘴。”

路寒松本想和悟空再谈下去,可是眼看将近中午,悟空要去烧饭了(全寺他最小,所以这些粗活儿多是他干),所以谈话暂告一段落。

路寒松回转厢房的时候路过藏经阁,他想进去再查看一下,因为他想看看那把钥匙是不是还在住持身上。但是他忘了藏经阁的门上了锁。只得先回住处,此时方浩和崔楷已经睡醒了,倒是方嘉琦反倒又睡了。方崔二人问路寒松有何进展,路寒松简要地对二人说了。

吃过午饭,路寒松感到疲倦非常,原想小睡一会儿,哪知一觉睡去再醒转过来已是明月高悬了。方浩他们已经吃过晚饭,看路寒松睡得正香,不忍叫醒他。路寒松独自到火房,见悟空正在收拾,随便吃了些剩饭,饭后去找悟玄要藏经阁的钥匙。

路寒松拿着钥匙,又向悟玄借了根蜡烛,来到藏经阁,门居然开着,而且二楼上还有动静。

九、又一起命案

路寒松赶忙灭了蜡烛,闪进藏经阁,蹑手蹑脚地向楼梯上移动。接近二楼,路寒松停住脚步,拢目光向楼上瞧去。只见一个人正在那里东翻西找,今夜没有一缕月光,藏经阁内显得异常黑暗,过了半天,路寒松才辨认出那个人是悟亮,他将两只僧鞋用绳子拴了挂在脖子上。路寒松心道:想得倒是周全,怕留下足印。想到此处,路寒松不由一懔,凶手那天一定也是没有穿鞋,怕留下脚印,这点从凶手不留下任何指纹可以推断出来,凶手是个极细心之人!

悟亮边翻找还边小声嘀咕:“在哪儿?在哪儿?我没看见那小子拿着经书出去啊。”

他在找经书!他知道凶手是谁!

悟亮又翻找了一阵,看样子他已有些气极败坏。突然他转过身指着圆融的尸体恶狠狠地骂道:“我哪点儿对不起你?!你非要把住持的位子给他!现在好了,你的宝贝经书没了,你也落了这么个下场,高兴了吧?哈哈哈。”这最后几声笑阴戾之极,路寒松听了极为厌恶,圆融大师不选他做住持是太对了。

路寒松慢慢地退下楼梯,站在楼口,咳了一声。

悟亮大吃一惊,失声道:“谁,谁?”

路寒松燃亮蜡烛,不慌不忙踏上楼来,朗声道:“是我。”

悟亮有些慌,道:“路,路施主,这么晚了,你,你来做什么?”

路寒松道:“我来查些线索。”

悟亮忙问:“什么线索?你知道凶手了?”

路寒松反问道:“谁是凶手难道悟亮师父不知道么?”

悟亮怒道:“我,我怎么知道。知道还用你来查案么?!”

路寒松笑道:“呵呵。在下只是开个玩笑,悟亮师父不要当真。”说着拿着蜡烛走近悟亮,用烛光照着悟亮的脸,缓声道:“不过依悟亮师父看,谁最有可能是凶手呢?”悟亮被他这一照,心绪更乱,“噗”地一声,吹熄了蜡烛。“我若能猜得出,也不劳你在此多言了。哼!”说罢奔下楼去,离开藏经阁。

路寒松并不恼怒,复又点燃了蜡烛,来到圆融大师尸体近前,在他胸前摸索,钥匙就在他怀里藏着,完好无损。

路寒松从他身上取下钥匙,又拿出悟玄的钥匙,两相比对,他发现圆融大师的钥匙显得有些破旧,像是许久未用过,而悟玄的钥匙却光亮如新,看来圆融大师极其信任悟玄,常让他来巡视藏经阁,因此自己的钥匙便不常用了。

路寒松又拿着两把钥匙下了楼,来到藏经阁大门前,将门锁上,先用悟玄的钥匙来开,非常轻巧地便开了门,再用圆融大师的钥匙来开,却听见锁内响起“嘎嘎”之声,响动不小。案发那天,打开藏经阁大门的钥匙是悟玄这把无疑了。

路寒松当下锁好藏经阁大门,收好两把钥匙,回到住处。方浩人胖觉多,吃过晚饭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崔楷和方嘉琦正无精打采地在玩带来的扑克牌。见路寒松回来,两个人精神了很多。崔楷和方嘉琦齐声问道:“查到什么了?”路寒松示意他们小声,然后低声对他们说了经过。方嘉琦道:“那个悟亮我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东西,鬼头鬼脑的。”崔楷道:“寒松,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呢?”路寒松道:“凶手已经快从幕后现身了,我在想如何让他自己主动上钩。”三人又说了一阵,各自困倦了,熄灯歇息。

睡至半夜,路寒松迷迷糊糊之间就听到厢房的旁边有树叶摇动之声,非常之快,“唰”的一声一闪即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路寒松只当是野猫经过,没有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

突然一声叫喊,把他们全都惊醒了。“快来人呐!杀人了!”

路寒松忙坐起身道:“是悟空的声音。快,去看看。”说着披了外衣,飞身下床遁声而去。崔楷和方嘉琦也闻声而动,追了出去。只有方浩睡得沉,愣是没醒。

声音是从大门处传来的,三人赶到的时候,众僧也陆续赶到了。

悟空靠在门上,浑身颤抖,一只蜡烛掉在地上,熄灭了。悟空哆哆嗦嗦地道:“为,为什么,什么总,总是我遇,遇到这样的事?”路寒松上前扶住悟空道:“怎么了?”悟空用手指着门外,浑身抖得更加厉害。路寒松拾起地上的蜡烛,取出火来点亮,向门外照去,众人借着蜡光向外瞧去,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方嘉琦看罢“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只见门外空地上倒着一个人,脑浆崩裂,溅了一地,已然气绝。

“是谁?”崔楷问道。

“是悟亮。”路寒松冷冷地说。

十、暗门

路寒松举着蜡烛仔细勘察现场。在离尸体不远处,丢弃着一把铁锹,锹头满是血污,当是凶器无疑。悟亮是被铁锹重击后脑毙命的。悟亮表情惊恐无比,显是未料到会遭到如此下场,而凶手又是他无比熟悉之人!路寒松突然注意到,悟亮手里紧紧捏着一件物什。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发现那是半张纸片。路寒松用蜡烛照着细看,发现这半张纸片却是半张名片,那半张应该是被凶手撕走了。路寒松读着名片上的字道:“汉学古烈”悟觉插话道:“古烈?”路寒松道:“悟觉师父,你知道此人么?”悟觉点头道:“是啊。我和悟亮、悟玄一次出山买粮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英国人,他说是汉学家,就叫古烈。还给过悟亮名片。”说着看了悟玄一眼,悟玄赶忙点了点头,路寒松发现他额头上满是汗水。路寒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吩咐众僧先将悟亮的尸体抬进寺里安放。

众僧散去,崔楷扶着方嘉琦走了过来,此时方嘉琦好了很多。崔楷问路寒松道:“寒松,什么时候可以破案啊?已经三条人命了!”路寒松眉头紧锁道:“是啊,三条人命了,太过分了,只剩一个谜我还没有解开,马上就可以破案了,我绝不容许凶手逍遥法外!”

三人向厢房走来。崔楷和方嘉琦先进了门。路寒松刚要进门,忽然想起刚才听到那个声音就在厢房旁边。于是向厢房旁边瞧去。厢房的另一边是柴房,两房中间种着一棵小树。路寒松走近小树,见树上有一丝布条随风飘摆。路寒松从树上取下布条,发现竟是寺里僧人所穿僧袍的布料!再往里看,更是出人意料,树后竟藏着一道暗门。这扇门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谜底了。

想到此处,路寒松悄悄退了回来,进到厢房,见方嘉琦已经入睡,便把崔楷叫起,“崔楷,带上只蜡烛,跟我来。”崔楷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依然照着路寒松的话做了。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暗门前,“吱呀”一声打开了它

十一、案情推理

次日天明,路寒松把悟空找来,让他将众僧都聚到藏经阁,他有话要对大家说。

不一会儿,悟空,悟玄,悟觉,悟通,悟明陆续赶到藏经阁。路寒松、崔楷、方嘉琦、方浩已然在藏经阁等候多时了。

路寒松请众人席地而坐。待众人坐定,路寒松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师父,两天之前,我们四人在山中迷路,碰巧看到这里,便来借宿,多蒙住持圆融大师收留,好生招待,我们才不至风餐露宿。不成想,我们来到这里的当晚,圆融大师便遭杀害,短短两天,寺里出了三条人命,凶手盗经杀生,全无出家人慈悲之心,实乃佛门败类!”说到此处,神情激扬,不由声调也高了起来。

众僧听到此处,都想起圆融大师生前千般好处,不由得潸然泪下,掩面而泣。

路寒松调整了一下情绪,从口袋中取出笔记本翻了开来,续道:“下面我把事情按先后顺序推演一遍:案发那天,我们四人大约十二点四十五分来这里借宿,一点一刻左右,我们到大雄宝殿去玩儿,无形中方便了凶手。”众僧闻听此言,不由窃窃私语。路寒松道:“各位师父莫乱,过会儿我自然会解释的。”众僧这才静下来。

“一点三十分左右,悟空师父听到叩门声,看到圆融大师满脸是血伸手要来抓他,他吓得赶紧关了门。而我们马上开门,却发现门外没有人。尔后,悟亮发现藏经阁被盗,圆融大师已经被害多时了,那悟空师父看到那个人是谁?”悟明接口道:“难道是诈尸?”路寒松听罢笑道:“那就真成了笑谈了。我们发现圆融大师的尸体时,面上并无血迹,而悟空师父看到的圆融大师却是满脸血迹,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这个假扮圆融大师的人往脸上涂满血迹,无非是掩盖自己的真面目!”

众僧奇道:“难道是凶手假扮的?”

路寒松微微一笑,道:“不是,而是比凶手更可恶的‘帮凶’,这个人就是昨晚被杀的悟亮!”此言一出,众僧大乱,悟觉道:“悟亮既是帮凶,为什么会被杀死呢?" 路寒松道:”因为悟亮这个‘帮凶’从一开始,凶手就不知道,而悟亮又企图讹诈凶手,所以凶手不惜犯险再度杀人,达到灭口的目的。“悟玄道:”施主所说的悟亮这个帮凶,凶手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路寒松道:“这正是悟亮的可恨之处!凶手从第一步做案起,他就看在眼里,他看到凶手毒死圆融大师,移尸藏经阁,偷盗经书,不但不制止,反而作壁上观,无非是想坐收渔利,等凶手一切办完,他因利乘便,捉住了凶手,又拿得了经书,一举两得。”

悟空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悟亮师兄不直接捉住他,还要费那么大劲,假装住持,然后再喊人呢?”

路寒松冷冷一笑,道:“这正是他的诡计。他知道凶手犯了案,如果出来捉人,肯定会受到怀疑,更有可能暴露受到指责。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装鬼吓唬人。他装成住持的样子,去敲门,知道肯定会惊动悟空,他也知道我们在大殿里,所以我们无形中方便了他用鬼伎俩。这样,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回到藏经阁前,大呼失盗,让众人一起捉贼。这样既不会猜到是他装的鬼,又不会猜到他看到凶手犯案而不理会。把自己的罪完全洗脱了。" 方嘉琦忍不住道:”寒松哥,悟亮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啊?" 路寒松道:“这个办法凶手在杀悟亮的时候也用了一次,过会儿我会讲明的。”

悟明又问道:“凶手杀师父,是为了盗经;杀悟亮是因为悟亮威胁到他;那么,为什么要杀悟广呢?难道悟广也是帮凶?”路寒松叹了口气,道:“不是。悟广师父是无辜的。凶手利用了他,又怕他会无意中暴露自己,所以杀他是为了灭口,他才真是枉死。”

悟明道:“请详细地说明一下。”

路寒松道:“案发那天,是悟广师父当值烧水。水烧好之后,也应该由悟广送到住持禅房给圆融大师沏茶。可是凶手却找了个理由代替悟广师父,从而有机会在茶中下毒,暗害圆融大师。狠毒的是,凶手怕事情败露,便在悟广师父的水中也下了毒,不过剂量较圆融大师少些,所以发作的慢些,当我们听到悟亮的喊声赶到藏经阁之后,悟广也毒发身亡了。”

悟觉问道:“说了半天,凶手到底是谁呢?”路寒松笑说道:“在说出凶手之前,我们先来做个小试验,大家随我来。”

众人随路寒松下到一楼,出了藏经阁,聚到门口。路寒松关了两扇大门并锁上了。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道:“现在咱们就来做这个试验。哦,悟玄师父你来帮我个忙,把门打开。”悟玄满腹怀疑地接过钥匙,“我?”“对,帮忙做个试验。”悟玄拿着钥匙,探进锁眼,一扭,“嘎嘎”之声响起,声音非常大。悟玄“啊”了一声,“我的钥匙?那天明明没有声音”

路寒松突然问道:“悟玄师父,你说什么?”悟玄愣了一下,随即醒悟,道:“没,没什么啊,呵呵。”笑得很不自然。路寒松微微一笑道:“各位看到了,刚才这个试难就已经使凶手不打自招了。”

众人一惊,齐向悟玄瞧去。悟玄怒道:“路施主,你开什么玩笑!不要信口开河。”路寒松面向悟玄,瞪视着他,喝道:“悟玄,你对得起圆融大师么!!”

这一喝,把悟玄吓了一哆嗦,颤声道:“我,我怎怎么对不起?”

路寒松又走近一步,道:“圆融大师如此看重你,准备将住持之位传给你,还把藏经阁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巡视。而你却只顾自己,不但杀了圆融大师,盗走经书,还把同门师弟也杀了,只为灭口,如此灭绝人性的事,你怎么就做得出来!!”

悟玄退后一步,脑门上冷汗直淌,道:“你,你胡说。”

路寒松转身面向众人,道:“现在我把案情从头至尾述说一遍:早在几个月前,或者更早的时间,悟玄,悟亮还有悟觉师父一起出山去买粮,无意中遇到一个汉学家古烈,古烈和他们交谈起来,并留了一张名片给悟亮。古烈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知道了妙法寺里藏着一部《金刚经》,通过悟亮他们的描述,他得知这本经书是非常难得的孤本,价值不菲,并告诉了悟亮他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两个人当时就对这部经书起了歹心,一个是悟亮,另一个就是他!”说着路寒松用手一指悟玄,悟玄闭了眼不去看他。

路寒松继续道:“从山外回来,悟玄就开始谋划着盗经的事。并企图下手,结果被住持发现了,圆融大师狠狠训斥了他一番,对他产生了防备。悟空师父,是不是有一天,你们听到圆融大师和悟玄争吵?”悟空点头道:“路施主说得不错,就是前些天的事。”

路寒松续道:“这一来,悟玄在心中就开始反复思量,最终贪欲占胜了他的思想,他下了狠心,开始计划这一杀人盗经的邪恶阴谋。十分巧的是,他没料到要下手的那天,我们几个会闯到这里。虽然和他预想的不大一样,可是他还是下了手。讲经完毕,他先跑到悟广的禅房,因为那天是悟广当值烧水并等水烧好后去住持那里沏茶,悟玄就对悟广说前些天自己与师父闹了些别扭,非常后悔,决定向师父赔罪,所以今晚请求悟广让他去给师父沏茶,悟广也未多想就答应了。水烧好后,悟玄在水里放了砒霜,又来到悟广这里,假意讨好他,为他沏了杯茶,因为水是刚烧开,砒霜还未溶解,所以悟广中的毒比圆融大师要慢。悟玄拿着水到圆融大师的禅房去,声泪俱下地向圆融大师赔罪,圆融大师心怀慈悲竟然相信了他,便喝下了他沏的茶,哪知这茶不是‘赔罪茶’,而是要命的‘阎王茶’,圆融大师喝下去之后毒性即时发作而亡。这时,悟玄还有一丝良知,见圆融大师惨死,七孔流血,便将大师的血迹擦净。然后背起大师直奔藏经阁。当时天色已晚,各位师父刚听完经疲累非常,所以都在屋中歇息,他的行动大家没有看到,这也正是他预料到的。来到藏经阁,他用自己的钥匙开了门。然后脱了鞋,光着脚登上二楼,将圆融大师放倒在窗边,将窗子推开,又将经书弄的满地都是,装作是盗贼来过的样子,然后取了经书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装作是要洗脚的样子。”

悟觉听到这里问道:“那藏经阁里那支蜡烛是谁的?悟玄是点着蜡烛进去的?”

路寒松摇了摇头,道:“这是另一个‘主角’悟亮留下的。悟亮巡视完前院的时候,来到后院,看到藏经阁的门开着,就拿着蜡烛上了楼看个究竟,当看到圆融大师的尸体时,他吓了一跳,将蜡烛掉在了地上。他也顾不得捡,就奔下楼来。这时他明白了一切,于是立即想办法,非常快他就想到一个办法,他也知道我们此时大殿里玩儿,所以非常方便地就完成了为自己洗脱罪名的办法。”

方嘉琦抢话道:“寒松哥,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路寒松用手一指厢房那边,道:“在厢房的旁边有一扇角门,各位师父都知道么?”

众僧一惊,悟空道:“那扇门已经荒废好几年了,施主如何得知。”

路寒松并不回答,接着道:“悟亮就是利用这个角门。他先装成圆融大师的模样,然后往自己脸上抹满了血迹,再从角门出来,跑到大门外叩门,吓过悟空师父之后,飞速跑回通过角门进来,擦净了脸上的血迹,藏起圆融大师的衣服。立即喊起人来。我和朋友做过试验。”说着看了看崔楷。“从角门快跑到大门那里只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来回也不过二分半左右,所以悟亮做完一切之后,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想到他发现了凶手犯案而不追,而是以为他发现藏经阁被盗后立即喊人。然后我们都赶到藏经阁,发现人亡经失,再后来又发现悟广遇害。悟亮趁我们调查期间,暗中监视悟玄的一举一动。而悟玄却想把我们的调查引向歧路,就演了一出丢钥匙的好戏,想诬陷悟觉师父,可是这戏演得太拙劣了,任谁都可以看出是假的,所以没有成功。”

悟觉道:“原来是这样。唉。”

路寒松续道:“而昨天晚上,悟亮实在等不及了,就自己出面。他约悟玄见面,实则是对他进行敲诈。他拿着古烈的名片对悟玄说自己也有和悟玄一样的想法,只要悟玄把经拿出来,卖了好价钱二人平分,他绝不会把悟玄说出来的。他还把自己那天装鬼的事向悟玄讲了,为的是向悟玄表白。然而悟玄一听这话,登时就起了杀心。假意和悟亮谈判,趁其不备,拿起铁锹要了他的命。然后,他也耍了和悟亮同样的把戏。悟空师父,你是不是昨晚也听到了叩门声?”

悟空道:“是啊。真把我吓坏了。”

路寒松道:“悟玄做完这一切,同样利用角门回到寺里。不过可能匆忙了些,露出马脚,也使我解开了这最后一个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丝布条,道:“悟玄师父,这是你挂在树上的吧?”众人向悟玄身上瞧去,果见他所穿僧袍的左袖上撕掉了一块,和路寒松手里拿着的布条正好吻合。悟玄闻听此言,浑身瘫软,跌坐在台阶上。

路寒松道:“悟玄师父,以上是我推理,你还满意么?只是一点需要你自己来说明,你的动机是什么?”

悟玄叹了口气,流出两行清泪来,缓声道:“也是那次出山买粮,我看到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因为上学时她甩了我,我才来这里出家的。她一个人来这里旅游,见到我感到很意外。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很内疚,后悔不该和我分手。希望我能还俗,和她和好。我当时就晕了头。后来听到古烈的那番话,就想如果我卖了这部经书,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然后还俗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唉,我真是糊涂死了。”说罢嚎啕大哭起来。

悟明跑过来,一把捉住悟玄的前襟道:“你这个蓄牲,你杀了师父,害了师弟,还是人么?!”说罢,一拳打过去,正打在悟玄的鼻子上,登时打得他鼻血长流。悟觉过来把悟明拦住,拉到一边道:“为这种人动气,不值!”

悟通问道:“路施主,悟亮为什么会注意悟玄的一举一动?”路寒松摇了摇头,道:“他一直在和悟玄暗中较劲,他想和悟玄争夺住持之位,所以总是查找悟玄的过失。此举有辱佛门戒律,令人不齿啊。”众僧点了点头。忽然,方嘉琦“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原来悟玄趁众人说话的当口,慢慢站起身,一把掠过身边的方嘉琦,扼住她的脖子,向众人狠声道:“都别过来,不然我掐死这小丫头。”

方浩一见表妹被掠,喝道:“你小子给我放开。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悟玄听了这话,反倒哈哈大笑:“我已经背了三条人命,再多一条也所谓,嘿嘿。”说着挟持着方嘉琦就往外走。众人上前不得,正自着急。就见方嘉琦猛然张口狠狠地咬了悟玄的手一口,悟玄痛得马上松手。方嘉琦一转身,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悟玄眼冒金星,又抬腿踢了悟玄小腹一脚,痛得他站立不稳,倒下身去。方嘉琦啐了悟玄一口,骂道:“连本姑娘你都敢动。你这个贼和尚!!”说着又是一脚,痛得悟玄满地打滚。这一来把众人都看愣了。路寒松、方浩、崔楷同时打了一个冷颤:这丫头如此凶悍,将来如何嫁得出去?

悟明和悟通走上前去,把悟玄按在地上,问道:“路施主,怎么处置他?”路寒松道:“先让他把经书交出来。”悟明用力扭悟玄的胳膊道:“经书藏在哪儿了?”悟玄受痛不过,忙道:“在,在火房的米缸里。”众人押着悟玄来到火房,果然在米缸最深处,找到了用黄缎子包裹着的经书。

十二、尾声

次日天明,风和日丽。

悟空送四人出山。路上悟空问路寒松道:“路施主,那把钥匙不是悟玄的?”路寒松道:“嗯。是圆融大师的。圆融大师对悟玄十分信任,让他看守藏经阁之后自己就很少去藏经阁,所以他的钥匙有些锈,悟玄的却很光亮,而悟玄却不知道圆融大师的钥匙有些锈,所以那天晚上他是用自己的钥匙开的藏经阁。正是在他不知的情况下,我调换了钥匙,让他不打自招。”崔楷问路寒松道:“可是每个僧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啊,你是怎么怀疑的呢?”路寒松答道:“表面看来,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然而这是禁不住推敲的。首先,每个禅房都是独立的,关了门,谁也不知道别人在干什么,悟玄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作案。再者,就是那出拙劣的戏,一眼就可以看去是嫁祸悟觉。然后我又发现了悟亮在偷着找经书,便推论出悟亮是‘帮凶’,加之钥匙的事,让我锁定了悟玄。直到悟亮被杀,我完全肯定了是悟玄。”说到这里,路寒松问悟空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悟玄?”悟空道:“恶有恶报,待师父的法体火化之后,我们会把他送到公安局,让他接受制裁的。”路寒松听罢点了点头。

送到长途车站,悟空回寺去了。等了半天的车,也不见踪影,方嘉琦不耐烦了,道:“咱们走一站好了。”三人听了一齐瞪着方嘉琦。方嘉琦干笑道:“呵呵。我只是个提意,不同意就算了,干么这样吗。”方浩道:“不是你要走着来,哪会惹出这么多事来。从现在开始老实些。”方嘉琦点了点头,忽然手指前方道:“车来了。”方浩扭头瞧去,哪里有车的影子!就听方嘉琦笑道:“哈哈。又上当喽。”方浩怒道:“小丫头,耍我。”追着假装要打方嘉琦。路寒松和崔楷看了哈哈大笑。

此时一辆长途汽车自远处缓缓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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