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所有东西复位。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关于昨天的杀人记忆,依然是模模糊糊。我只是隐约记得,他来了,然后我们很开心地拥抱,继而幸福地聊天。
后来,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内容,那个聊天的内容让我越来越不安,于是我就把他杀了,并且把尸体藏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那个地方确实很隐蔽,以至于连我自己都找不到了。
我决定出去走走。也许,我根本没有把尸体藏在家里,而是藏在了外面,比如垃圾堆、公园的死角,或者其它什么地方。
出门时已经是黄昏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去某个地方,见某个人。
“李老师你看!”身后有个小女孩大声叫着,“那个阿姨背上的是人吗?”
我一惊,转身,看到有个小女孩正指着我。
被称作李老师的中年妇女慌张地看了看我,尴尬地笑笑,急忙抱起小女孩,说:“那个不是人……”
那个小女孩愣愣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喃喃地搂紧了她的脖子:“李老师,那个阿姨很可怕,那个阿姨很可怕……”
“傻孩子,别乱说。”中年妇女抱着女孩匆匆离去。
我呆呆地站在路旁,街道旁边的婚纱店橱窗上映出我的影子,白色的T恤,蓝色牛仔裤。我小心翼翼地转身,扭头看自己背后,背后没有人。
是了,或许根本不是人。
因为不是人,才看不到。我觉得背后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很多细细的麦芒扎在上面,又好像无数的虫子在背上慢慢蠕动。
“小姐,你要选婚纱吗?”店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凑到我跟前,“我们店里的婚纱都是新款的哦!”
“哦……”我刚刚张口,那个女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本能地后退一步,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是看起来却有些僵硬。
我脸色苍白,背上的异物感更加强烈了。
我没有继续回答她的话,匆匆向家走去。
现在,是否能够回忆起尸体的藏匿地点已经不重要了,如果连我这个凶手都找不到尸体的话,警察恐怕一时半刻也不会找到。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必须想办法把那个“人”从背上赶下去。
“人”比人更加可怕。
我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紧紧靠着墙壁。我觉得这样,或许那个“人”就不能呆在我的背上了。
我隐约知道,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被我杀死的人,我想知道他是谁,又害怕知道他是谁。
墙壁有点凉,像苏隶的手一样凉。
苏隶。
今天下午来的那个人,真的是苏隶吗?或者说,是活着的苏隶吗?他来去无声,他的手冰凉……
我挠着头发抓着头皮,靠着墙慢慢蹲下去。我逼迫自己赶快想起来自己杀了谁,可是越是使劲想,越是不得要领。
一双脚慢慢地移动到我眼前,红色的小鞋子,白色的袜子,脚脖细细的。我不敢抬头,我担心抬头会看到一张布娃娃的脸,就像电影里的那样。
可是,它却慢慢地蹲了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布娃娃苍白的脸。布娃娃在它的怀里。
它蹲下来,脑袋慢慢地探到我眼前,先是头发,细细软软的头发,继而是……
“不要过来!”
我大叫着站起来,看到苏隶站在门口,手中依旧晃着钥匙。显然,我的大叫把他吓到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表情僵硬了一刻,继而有些恼火地说:“我只是不放心你,来看看……”
我靠着墙,由于蹲在地上睡着了,双脚麻麻的,脚掌的皮肤里爬满了蚂蚁一般。
“你到底怎么了?”他慢慢地走过来,走到我跟前,又后退了一步,似乎在刻意和我保持着某种距离。
“苏隶……”眼泪在打转,嘴唇在颤抖,“我……好像杀人了……”
“瞎说什么啊!”苏隶又后退了一步。
“真的!是真的!我记得我杀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忘记那个人是谁了……也忘记把尸体藏在哪里了……”
“傻孩子,做噩梦了吧!”他张开手臂走过来,刚刚走到我身边,又愣住了。
手臂就那样僵硬而尴尬地悬在半空,他耸耸肩,又后退了几步,“别乱想了,好好休息,我今天还要加班,顺路来看看你。”
苏隶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奇妙地走了。
房间里,又剩下我一个人,很安静,却又不安静。
厨房和洗手间以及客厅的某个角落,总是不时发出某种细微的声音,似乎在密谋什么阴谋似的。
我慢慢地走到客厅,蜷缩在沙发上,不停地观察着房间里每个可疑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