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寝室--血煞(下)适合晚上一个人在被窝里阅读。一定会给你带来独特的视觉冲击与心灵上的碰撞
如果说之前我是个穷学生,我不敢表白,如果说之前我害怕连累她,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我已经拥有了最珍贵的东西。
我要努力的追寻。
她柔顺的发丝带来夜一样的静谧,发香让我沉迷。
回到寝室的时候,一开门。
“就等你了!”是宏翼的声音。
“快坐下吧!”主席说。
“好了,人到齐了,我开始说了。”明严肃的说,“在清树生病时候,我去打探了99级206学生的情况。”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好的纸,那就是我们上次三个人去行政楼偷来的学生档案。
“这7个人都没有正常毕业,为此我去教务处老师那里打听,我找了一个不认识我的老师,说我是99级李子维的弟弟,李子维是7个人之一,我让他帮我找找他的资料。”明顿了一顿。
显然事情不太顺利。
“那个老师抬头,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说我不知道。”
“这里面一定有鬼!你有没有再打听!”志强焦急的问。
“我想老师不愿意告诉我一定有原因,什么原因呢?”在明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宏翼打断了他的话,“是丑闻,学校就是这样,一出丑闻,马上遮盖!”
志强马上附和道:“就是,就是!”
“听明说,你们两不要插嘴。”我说,然后大家的视线又注意到明的身上。
“我按照上面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他们的家,除了一个以外,其他的都……”明不无深意的看了我们一眼。
心里一抖,静等答案揭晓。
“都在同一时间死在了206,在9月23号。一个失踪!”
明说完,停顿了下来。这句话的反应可想而知,我知道一切皆事出有因,但是一下子死了6个人,还是不惊让人愕然。宏翼、志强和主席都瞪大了眼睛,只有小飞在摆弄那本书,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我们讲话。
“怎么死的?你问了吗?”我问明。
“对失去亲人的人来说,让他们再回忆起当时的惨状是很不人道的事情,这是他们多年要忘记的情景呀,所以我没有问。”明平静的说道,我一直很佩服明,不仅仅因为他办事果断,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那么……”明会意了我要问的内容,接着说:“我查了2000年9月23日的报纸,这么重大的事情市里一定会有相关报道,结果是……”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黄色的新闻纸。
骇人的题目顷刻映入眼帘。
《6人惨死斧下血案惊现校园》,斧头,我脑袋里掠过什么念头,我在哪里见过斧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新闻的内容说的是,在s大学,17栋男生宿舍凌晨3点20,214寝室
的一个同学在晚上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206房门大门,好奇地向里面探望,结果马上被地上的一大团血迹惊呆,然后他报了警。
其结果是206寝室的6人都被似斧头的利器劈向了头部,有几个人脖子上还有勒痕,在现场满屋的血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凶手遗留物,也不见杀人的工具。另外,17栋的管理员亦难逃厄运,死在了1楼的走廊里,身首异处,估计是在阻挡凶手的时候被砍死的。
寝室里还有一个人失踪,直今下落不明。听他们的同学说,此人因为长的胖,经常受人嘲笑,而形成了很内向和沉默的性格,一般不和人来往。在事出的当天就没有人见过他,事出之后更是不见踪影。惨案是发生在夜里,没有任何的现场目击证人,因此此人的失踪和惨案的发生是否有联系还是一个谜。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看到这里,我相信在场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眼前惊见的是当时的惨景,没有想到这个房间在3年前居然会有这样的历史,怪不得寝室的墙壁和地面和其他寝室不一样,在原来涂的一层水泥上又有一层新的水泥,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调查出来没有?”宏翼总是心急。
明看了我们一眼,又拿出另外一张泛黄的新闻纸。原来他早有准备的。题目是《惨案扑朔迷离》,新闻说的是,案情的调查过程当中,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没有失窃,现场也没有任何凶手的指纹。6个学生也未见与人结仇,而且听其他同学反映本栋也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物。失踪的一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他也没有和家里取得过联系,警方猜测此人可能已经遇害。案情扑朔迷离,堪称本市十大迷案之首。
“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宏翼嚷道,“还是没有结果?”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直觉告诉我,案件的关键在失踪的那个人身上,他为什么会选择事出的当天失踪,如果他已经遇害,为什么不见他尸体呢?
“有没有发现失踪那个人的尸体?”我问明。
“没有,我查遍了报纸,警方没有再发现尸体。”明摇头。
难道他还活着?找到他,是不是就可以知道答案,还是……。
3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像和我们有了内在的联系,它和纠缠我们的幽灵有没有联系呢?
原来3年前的真相等着我们揭晓。
爱恨情仇,一并算清。
原来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上课的时候,教我们中国文学史的老师说:“有几个同学,上课不怎么用心,论文也写得不好,我希望他们检讨一下,要不然期末考试我可是严格把关的。”
志强在前面冲着我们眨眼睛,我和明相视一笑。
回到寝室的时候,听见小猫的叫声,推门一看,小飞抱着一只小小的黑猫,那一身闪亮的黑色真的像绸缎,它温柔的窝在小飞的怀里。
好久没有见到小飞的笑容了,他白皙的脸上出现两个小小的梨涡,我都忘了小飞有可爱的酒窝的。
“快看,它是不是很可爱?”小飞兴奋的说,并朝着我们几个招手。
宏翼和志强马上围了过去,“喵喵!”志强用手轻拂它的脖子,“喵喵在睡觉!”
“好可爱!”宏翼问,“你从哪里弄到它的?”
“我捡的呀!”小飞说,一脸爱怜的看着他怀里的生命。
“哦!”宏翼应道。
小飞呀,小飞,我知道你不是捡的,你是特意买的它。让它来保护我们,你一直都不说话,但是心还在这里,还在关心这里的每一个人。
“让我来看看!”我过去抱过它,柔软的身体似乎稍一用力就会弄坏一样。
打开水的时候,小飞对我说:“我知道你和明准备去那个人的家里,你们一定要小心,把它也带着!”
我不无惊讶的看着小飞,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什么都想到了,那个人就是失踪的那个人家里,我和明的确打算去看一下,这个念头是我和明私底下商量的,还没有跟大家说。这个他都猜到了。
这是默契,甚至可以用眼神交流的默契。
这种默契风身上有,老大身上也有,我们7个人是一个整体。
我感激的看了小飞一眼。
在我和明商量怎么去他家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叫夏元,家住s市里一个普通的小区里。
我和明几乎动用了我们所有的人际关系,终于通过朋友的朋友找到了一个叫欧阳锦的警察,请求他能够帮我们一个忙,他看我们不像坏人,终于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在12月20日的下午3点,我们去到了夏元的家里。
穿着警察制服的我和明跟在欧阳锦的身后,这身制服横看竖看都有点别扭,看看明,看看我自己,如果是在一个轻松的环境下,我想我大概要笑出声来。不过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看着明的浓眉紧紧的扭在一起,我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在来这里之前,我曾经设想了很多的情况,我也到网络论坛里和别人讨论这些事情,他们给了我很多的忠告和应急的方法,我按了按制服口袋,里面装着我带来的东西,希望在危机的时候它能够派上用场。
猫被我们关在了警车里,我和明随着欧阳锦上楼,夏元的家在5楼,此刻是3点13分。
很狭窄的楼梯,“咚,咚”,欧阳锦在敲门,“里面有人在吗?我是警察,请开开门!”
听到里面有蟋蟋索索的声音。
不一会,门露出了一张脸,是个苍老的面孔,满头的银发,她无神的看着我们,目光浑浊。
她并没有说话。
欧阳锦轻声对她说:“老奶奶,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夏元住这里吗?”
在她听到“夏元”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睛顿时变得有神了起来,脸也随之焕发出神采。她打开了门,抓着欧阳锦的袖口,说道:“你……你找到他了吗?”
她的声音颤抖,满脸的急切。
“老奶奶,你不要急,听我慢慢的说,好不好?”欧阳锦耐心的说道,没有想到他看起来很威严的外表下也有一颗温柔的心,我立刻想到了老大。
不行,不行,集中精神,我提醒自己。
欧阳锦扶着她往客厅走,得以让我们看清夏元家的全貌。
“老奶奶,你听我说,我们在另外一个城市里看到有个人很像夏元,所以呢,我们就来找一些他的东西,找出一些线索印证一下他是不是就是夏元,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老人家还是定定的看着他,显然没有听懂。
欧阳锦一句句的跟她解释,说得很慢,而我和明正在打量这屋子里的一切。
这是个很简单的屋子,一个客厅,两间睡房,其中一间有一张藤椅,可能是老奶奶睡的,另一间估计就是夏元的睡房了,此时房门关着。那边估计是卫生间和厨房。在靠门的那边的墙壁上,有一张照片,中间的一个胖小伙站在了一个高大的城门口。他几乎是很严肃的站在那里,他显得有点矮,但是很胖。他就是夏元吧!
在欧阳锦耐心的解释下,我看见老奶奶点了一下头,欧阳锦向我们挥一挥手,我和明马上会意。
他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进夏元的房间了。
心里有点内疚,毕竟我们是在骗一个老人,而她又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不过,我们也需要得知真象。
门没有上锁,推开门,里面灰蒙蒙的,即使打开灯,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紧张,我没有马上迈步。
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轻声说:“找一下,看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说着他走到了我的前面,去到那边的床前。
屋里只有一个桌子和一张床,还有一个很破烂的沙发,颜色已经辨认不清了。
我来到书桌前,上面有几本书,包括《大学英语》,《课外阅读50篇》,《演讲与口才》,书桌的抽屉里什么也没有,而旁边的柜子里有几件衣服,散发出一股霉味。
我拿出衣服抖了抖,没有什么东西。
倒是灰尘一片,还有蟑螂的尸体。
没有什么发现?我拿起桌上的几本书,随手翻了翻。
有什么东西从《大学英语》里落了下来,是照片。两张,一张是7个人的集体照,其中的6个人勾肩搭背,很是亲密,但是夏元一个人站在了一边,和他们隔开了一点距离。另一张是五个人各自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摆出了不同的姿势,这一张里没有夏元。
看来他和他的室友的关系应该很糟糕。
我回头看明,突然的不见他,吓了我一跳,“明?”
“在这里!”声音从床底下传来,我松了一口气。
掀开床单的一角,他爬了出来,“清树,你看!”声音很是兴奋。
灰尘布满了他的脸和手,他的手上拿着一盘磁带和一个很小纸片。
纸片上有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用笔打了个圈,圈里写着1、2、3这样的数字,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们寝室里的6个人。”明说,还是不明白,“我们出去吧!”
在客厅里,老奶奶在用衣脚擦眼泪。欧阳锦安慰她,说:“老奶奶,我们一定帮你找回他的,你放心好了!”
他看见我们手里都拿着东西,向我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们安静的等他。
他又和老人家说了一会话,老奶奶滴滴姑姑的,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看见欧阳锦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过了一会,听见他说:“老奶奶,我们该走了,以后我们会来看你的!”
坐在警车里,欧阳锦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说:“老人家也真可怜,儿子死得早,媳妇和别人跑了,唯一的孙子又下落不明,要不是社区每个月发的救济金,怀疑这一老一小早就饿死了。”
我和明都没有说话,人生有时候就是这般残酷。
“不过夏元的妈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夏元读大学的钱她还是出了的!”
“他妈妈在哪里?老奶奶知道吗?”明问,他坐在后坐,一手抱着猫,一手抓着扶手。黑猫很听话的窝在他坏里。
“不知道,老人家不知道她在哪里,每个月都是按时寄钱过来的。”我知道明这么问的目的,夏元会去投靠他的妈妈吗?
我没有说话,脑袋里盘旋的都是那块纸片。
车子进入了一片很荒凉的地方,路边偶尔有几棵光秃秃的树,黄泥路车子还算平稳,夕阳斜斜的照下来,很是寂寥。
我怎么会想到去风家的那条路呢?
心中一惊,忙问:“这是去哪里?”
“回家呀!”欧阳锦好象还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哦,我走的是小路,往这边走半个小时就可以到。”
哦,原来是这样。
没有多少行人,偶尔也会有车子急驰而过,扬起风沙一片。
看看表,是4点27,5点就可以到吧!
回去再分析纸片的含义,我想先睡一觉。
倦意袭来。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天!
怎么还在车里,外面天已经黑了!车灯照到的是一片宽旷的土地。
我看看欧阳锦,他神色紧张,嘴唇紧闭,他似乎很用力的抓着方向盘,连我都感觉到他紧绷着的神经。
我看看后座的明,他的身体向前倾,他的神情告诉我,又出事了!
我下意识的按了按口袋里的东西,坐直了身体。
“这什么可能?应该……按道理已经早就到了呀!”欧阳锦懊恼的声音,如果他知道我们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安慰人的游戏。
看看表,已经6点过一刻了,可是这片土地还在向前无限的延伸,看不清出路,也没有行人或者其他的车辆,透过窗玻璃,可以隐约的看到路边有几棵树。
天幕深蓝。安静。
车里的暖气发出嘶嘶的声音,黑猫在后座上焦躁地走来走去,亮闪闪的眸子似摄人般的明亮。
明一直关注着它的行动,我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我警惕的看着前方,车前灯的光芒穿透黑暗射了开去。欧阳锦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的表情惊恐而急噪。
虽然有暖气,我还是觉得冷,脚冻得冰凉。
车子猛的颠簸了一下,像是压到了大石头之类的东西,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不禁让人心惊。
又是一下,猛的颠簸。“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欧阳锦吼道,一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他显然让这样的事情弄得不知所措了。现在6点40了,可我们还是没有能够走出去的迹象。
窗外漆黑一片,似乎连月亮也躲到了乌云背后,树影也模糊了起来。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仿佛只有我们在行驶,空洞洞的三人。
我和明保持着沉默,偶尔用眼神交流。
我知道我要头脑清醒才行。
我的耳朵和眼睛有了前几个月的洗礼越来越灵敏,相信明也一样。此刻我们正在高度警觉地向四周张望着。
猫跳到了我的身边,它的每一个转头都牵动我的神经。
“碰”又是一下,欧阳锦猛的一个刹车,“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麻利的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出去了。
“小心……”明喊道。
我们俩没有动,因为恶魔要对付的是我们俩,而不是他。
寒气从打开的车门缝里窜了进来,车内顷刻变得冰冷。猫目不转睛的望着打开了一条缝的车门。
我听见他踢了车几下,发出金属质地的闷响。他在车后骂了几句,明从后窗看着他。
他的脚步声走向前,在他拉开车低头进车的那一瞬间,我清楚看到了在他身后站着的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团黑影,带着冰冷而闪烁的目光,他的全身笼罩在夜色之中。惟独那眼睛……
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升了上来,恐惧又在慢慢侵蚀我的心。黑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发出嘶嘶的凄厉的声音。
欧阳锦坐了上来,看见了我的表情和猫的反应,“你们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
什么也没有,是的,什么也没有。车门一关,感觉在慢慢平复,猫也安静了下来。
欧阳锦将车开得很慢,一边开,一边大声说着话,我知道这是一个人感到恐惧正常的反应。
所以我和明有时候会附和他几句。
他猛的一刹车,大口喘着气,“你怎么了!”明向前拍拍他的肩膀。他脸色苍白,抓着方向盘的手似乎在颤抖。
他慢慢扭头看向我,艰难的说道:“我……我刚刚从车后镜里看见有个人抓着后车门。”
他又慢慢扭头向后看,我和明的眼睛也随着他向后车窗看去,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除了沉沉的暮色什么也没有。
可是猫跳上窜下,这会意味着什么呢?
欧阳锦回过头来,松了一口气,不无嘲意的说:“可能是我看花了眼!”旋即笑了笑,尽管这笑比哭还难看。
明也跟着笑了笑。
正当他发动引擎准备启动的时候,一张脸突然的出现在了窗玻璃上,我们三个人同时注意到了,欧阳锦“啊”了一声。
黑猫朝着玻璃扑了过去,那张脸消失了,他出现得太突然,没有时间看清楚。
“快开车!”明喊道。
欧阳锦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一踩油门,车子急弛而去。
我们穿透夜色而行。
像一个失控的梦境。
黑暗压迫着我们的神经。
这一踩油门,不知道开了多远了。依然是看不见尽头的路,依然是恍惚的树影。
只是天更黑了。远方深蓝的天幕和前方的路融为了一体。
刚刚神经暴跳的紧张换来了现在虚脱般的疲倦,我已经多次面对他,我每次都告诫自己要镇定,但是每次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依然心惊,是我惧怕死亡吗?
口干舌燥。
明似乎比我镇定,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他定定的望着窗外。
欧阳锦将车速慢了一下,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大汗淋漓,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天的遭遇吧!
车灯照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灯光只照到他的身子,看不见他的脸,衣服的颜色也辨认不清。他似乎在向我们挥手。
看见他的手上下起伏。
我端正起身体,欧阳锦做出同样的动作。
“冲过去!”我和明几乎同时这么说。接近了,接近了……
因为灯光的原因,在车子还未驶过他的身边的时候,看不清楚他的样子,整个身子笼罩在光圈中显得白晃晃的。
不过他确是在向我们招手。
待车子驶过他的身边的时候,光线消失,他融入黑暗中的一瞬间,我看见他的脸,小小的眼睛,微微向上抬起的脸。
车子离他远去,看见他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我回头看明一眼,明摇摇头,他的眼睛告诉我他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夏元。
欧阳锦一路保持高速。
他又出现了。他还在前方招手,一上一下动作缓慢。
我想这次我要看清楚。
接近了,接近了……只见他在离车子几米远的地方出乎意料的走了过来,一团黑影朝着车前窗扑了过来。
但是没有任何的声响,我看见欧阳锦倒吸了一口气,踩了油门。
向后看,并不见任何的东西。
此时黑猫闪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前方,一动都不动。这意味着我们并没有危险吗?
他又出现了,扑了过来,一团黑影。
第四次……
我看见欧阳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发白。
他在喃喃自语。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车子在飞奔,越来越快。我感到不对劲了。
车门的空气象是被抽空了一样令人窒息,明的身子凑向前,警惕的看着他。
我拍拍他的手臂,他的肌肉僵硬。“欧阳锦,不用开这么快的!很危险的!”
他并不理我。
前方的人再次扑了过来,窗前一黑。
我渐渐听见他在说什么了,他的牙齿发出吱吱的声音,他说的是“撞死你,我撞死你!”他的眼睛炯炯发光。
黑猫此时开始竖起了毛,它对着的不是窗外,而是欧阳锦。
车子越来越快。
我开始拍打他的脸,急呼:“欧阳锦!”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自身的意志比什么都重要。
他猛的一个转弯。
在他的嘴角开始露出狰狞的笑,弧度慢慢扩大,他笑出声来,让人毛骨悚然。他的嘴里还是念着那句话。
明也在后坐拍他,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太阳穴发紧。
前方惊见一棵树。
而车子正向它全力驶去。
车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夹杂着欧阳锦的狂笑。
眼见离树越来越近,我的心反倒平静。
我看了明一眼,他正在努力的拍打欧阳锦的脸,就像那天晚上我和志强拍打他的脸一样。
生死由命吧!我闭上眼。
我从口袋里掏出木鱼,对着欧阳锦敲了起来,口里念起了法华经。木质发哑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感觉车子越来越快,心中一片澄净。
“喵”,黑猫凄厉的叫声划过,象铁器划过玻璃的声音。
“啊!”我听见欧阳锦的一声惊呼,车子刹车的摩擦声敲击着耳膜。我睁开眼。
欧阳锦的脸上有4道猫爪划过的痕迹,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车子厄然而止。
车头几乎撞到了树,不知车内什么机器发生了故障正轰轰作响。
欧阳锦大口喘着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疼估计也忘了。
明向后座靠去,紧绷的声音松懈下来。两道浓眉舒展开来,眼睛象寒星一样闪烁。猫儿立刻跳到他的怀里,温柔似的喵喵叫,象婴儿撒娇一样。
我知道我们又逃过了一劫。
我突然很想念我们的朋友,白卓,想起他教我们念法华经的那天晚上。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雨曼陀罗、曼殊沙华、栴檀香风,悦可众心。
想起他的脸,想起他的笑容,他现在又在哪里?
前面灯火闪亮,似是人间。
心中一暖,险些掉下泪来。奇怪,事情经历得越多,感情倒是变得脆弱了。
回寝室,已经是晚上9点了。
一夜无眠。
明第二天早上笑吟吟走进来,对我说:“欧阳锦今天早上打我手机,说跟我们俩在一起,还真长见识。以后有事情只要跟他说一声,他定会帮忙的!”
我也笑了起来,果然是一条好汉。
等宏翼他们下课回来,我们就要好好的商量一些事情。
11点半,人都到齐。我关上门。
17栋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206。我们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牵扯进来,也许是命运选择了我们吧!
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两张照片、一盘磁带、一个小纸片。
“这是我和明在夏元家里发现的东西,夏元就是失踪的那个人!”我说。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桌子上。
“好,现在我们来讨论第一个问题。”明接着说,“夏元会不会是杀害同寝室6个人的凶手呢!”
“我看不会,你想他为什么要杀那6个人呢?他们并没有多大的仇恨呀!”志强首先表态。
“而且这么残忍的事情他怎么做得出来!”宏翼也接口。
“是不是他做的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他和另外6个人的感情不好。”我指了指照片,“第一张他和其他6个人站得很远,第二张根本就没有他。”
“恩,”明说,“我们假定他是凶手,他杀了人,失踪了这么久会出哪里呢?他没有和自己唯一的奶奶联系,也没有可以投靠的亲人,他会在哪里?”
“搞不好,他在那个乡下正逍遥着呢!”宏翼说,还眨了眨眼。
他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么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又什么解释呢?
“好,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们说第二个问题。”明说,“一直纠缠着我们的幽灵会不会是夏元?”
从脚步声起的那天到现在,我有几次和他对峙,我始终没有看清楚他的脸,每次都被他的目光震慑,以前一直出现的皮鞋在昨天晚上也没有出现。在见过夏元的照片后,我也没有办法肯定他会不会是夏元。更何况,夏元也许没有死呢?
我疑惑了起来。
“说不定,是他们6个中的一个,因为冤死,所以找人复仇!在我们玩碟仙的那天,把他招来而没有送走!”宏翼严肃的样子说得每个人毛骨悚然。
如果是这样,事情不是变得更复杂了吗?
我看看明,他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疑惑,显然他也把自己以前的推理推翻了。
夏元到底有没有死?那个幽灵会是夏元吗?还是其他人?
当我听到6个人被砍死,一个人失踪的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是夏元无疑,但是为什么到夏元家后,反而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还有我脑袋里还有个什么信息,为什么一直想不起来,是什么呢?
大家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我们先听听磁带吧?”明打破僵局。
可能是灰尘的原因,单放机里面发出丝丝的声音。然后转入正常,应该是台湾的歌吧,男声也是咦咦哑哑,甜得腻人。
大家竖起耳朵听,惟恐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两边听完了,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声音。
让人失望。
我看着桌上的那个小纸片,不知道这数字后面隐含着什么意思?
像是谜语,摆在我们眼前。
“对了,大家还记不记得风提起过‘操场’?”我看着他们说。
“恩,我也想到了!”明说,“风说起操场会是什么意思呢?”
“这样好了,我们晚上就去!”宏翼说。
志强点点头,我和明交换了一下眼神。
今晚要探个究竟。
小飞在一边和黑猫逗乐,没有参与我们的谈话。
他玩得很开心,像个孩子。
黑猫有时候卷成一团,像个有声音的句号。
月光下的操场原来如此的冷清,水泥的地面映着清冷的光,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像是在策划一个阴谋。
6个篮球架空洞的矗立,夜晚的操场和白日里生龙活虎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禁怀恋起阳光来。
宏翼走到了最前面,我最后,志强和明走在中间。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亮,每个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远处的寝室灯火点点,小飞估计已经入睡了吧!没有带猫,怕它跑不见了。
寒风吹到身上很冷,现在是晚上10点。
宏翼回过头来对我们说:“不知道要找什么?操场这么大,怎么找?”
是呀,风没有说操场有什么,我们到底要来找什么呢?
我的口袋里还是装着木鱼,以备万一。
我正要对明说话,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凑了过去,是个圆的木盘,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中间还有一个指针,是罗盘。
原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我朝明笑了笑,当下又充满了信心。
月色中4个人影绕着操场走了一圈,罗盘全无动静。
“我们还是分开来找吧!”志强建议。
“不行,我们不知道找什么,分开来,有什么事情,没有人照应。”明说。
于是我们又绕着操场走了一圈。每走几步,明看着罗盘,而我们三个则伏身在地上一点点的审视着。
除了纸片,空水瓶,什么也没有,偶然还有几只烂球鞋。
难道要找的东西在地下,可是这么硬的水泥路面,我们怎么找呢?
又是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有点挫败感。
“别动,有点反应了!”明惊呼。
我们围了上去,看了一会,它一动都没有动。
“明,你是不是眼花了?”宏翼问。
明没有吭声。我们又散了开去,凑近地面看着,还包括操场周围的一圈土地。
身后有点动静,我站起身,显然他们都注意到了。
我们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一个朝着我们这边滚过来的皮球,可是那边并没有人影。
皮球滚到我们附近的一个篮球架边停住了。
明回头,惊呼:“快看,它在转!”
我们马上围了上去,真的,罗盘在不停的转动。寒风袭来,徒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当我们看篮球架边的时候,球已经没有了。
罗盘还在转。
我知道他又来了。
借着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
大家都意识到了气氛的诡异,但是不能就此罢手。也许在这操场上隐含着重大的秘密,也是风要提示给我们的内容。
究竟是什么呢?
远处已经熄灯了,方形的宿舍已经淹没在树影里。小飞应该很安全,黑猫会保护他的。
明站在了操场的一角,我们四散开来在地上摸索,在月光下水泥地白晃晃的,但是它周围的湿土地就难说了,有硬的草梗,还有遮天的大树,树叶覆盖着地,厚厚而凌乱的一层。
偶尔会有个什么小动物急速的跑开。
我觉得寒冷在上升,尤其是我踩在软软的土地上时更是如此。心里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它并不是像以前那样被人盯着的冰冷,也不是看见皮鞋时的恐慌。是什么呢?
“明!”我抬头看明,想建议我们白天在来。
声音悬浮在空中,我看见明呆呆的站在那里,好象没有听见我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呆呆的望向我们这边。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明!”我又喊了一声,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对吗?”我心里寻思。当下就向身边的志强和宏翼看去。
志强在离我大概2米的地方蹲在地上用手摸着什么东西。宏翼在一步步的朝着一颗树走去。
眼光一扫,顿时汗毛直竖了起来。
怎么还有一个人?他也离我不远,在弯腰检查环住操场的地面。
他背对着我,是灰色的衣服,可是我们每个人在月光下都是或黑或灰的衣服,分不真切。
我在看志强和宏翼的时候,刚刚的判断也就变得模糊起来,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们都背对着明。
这么说,包括我在内,突然多一个人在压迫着明的眼。他也分不清谁是谁,他也不敢断定我是我了。
我明白了紧张的由来。
朦胧的月色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大家都保持着两米开外的距离,为什么一向爱说话的宏翼也不说话了呢?他也感觉到了除了他还有4个人存在吗?
脑袋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我被一种一直压抑着的狂热冲昏了头脑。我想大叫一声,然后跑过去看看谁是谁。
寒风袭来,麻痹了我的神经。当下即做出了决定。
正待我要大叫的时候,我听见有说话的声音。
从操场边的两棵树后传来,是两个人的对话的声音。絮絮叨叨,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是我们不熟悉的声音,低沉得在半空中久久徘徊,在这月色下显得分外的诡异。我想象着两个面无血色的人在树后低语。
明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他走了过来。
“志强、宏翼!”我小声轻呼,像是怕惊醒了那个多余的人。
我看见他们都向我回头,他们没有动,是迟疑,他们也同样在思考着眼前的景象。
对话声还在继续,从树后不间断的传来,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明走到了我的身后,他拍拍我的肩。
示意我们俩走过去。
操场周围围着一圈的树,棵与棵之间大概间隔2、3米的距离。我们学校的树都是极有历史的,粗大的树干,枝桠遮天。
在树的下面还有一些长凳,供人休憩。
刚刚站在操场上的时候,声音是很清楚的从我们前面的树后传来。当我和明走到树影中,脚下满是松软的树叶时,声音反而变得飘渺起来。
但它是确实存在的。随着寒风一句句向我们袭来。
我留意着身后的情景,相信明也一样。我感到三个人从不同的方向跟了过来,三个身影不知道谁是谁。
听到身后脚踩到枯叶的嚓嚓的声音。奇怪,我并不感到害怕,即使是我明明知道中间有个人不属于我们。
大家都没有发出任何一点的声音,连脚步也变得越来越轻。
在树的巨大阴影中,每个人身上罩着一个区别于黑暗的轮廓。月光透过间隙倾泻进来,忽明忽暗,明也相当的微弱。
站着的几个人,我突然想起了在风妈妈房间几个人对峙的情景,一样的黑暗,一样蕴涵深意的影子,一样的静谧,唯一不同的是我觉得他没有恶意。
尽管他没有呼吸。
声音忽远忽近,忽徐忽急。
“明!”我看见他朝树后走去。我跟了上去,后面有人也跟了上去。
脚下的干枝桠发出潮湿的轻微摩擦声。
明在树后顿了下来,我走上去。和他并排站在了一起。
树后会是什么呢?脑袋里又划过了无数的想象,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看见什么诡异的场面,应该可以控制得住的。
我在想,和明一起向树后走去。
声音并没有因为我们接近而变得真切,他们俩始终像是在商量着什么,用着急快的语速,偶然停顿下来,像是什么也没有般的模糊。
走近了,在我向树后看去的时候----
“啪”一个树枝掉了下来,一场虚惊。
树后什么也没有,我抬头看见离我不远的明的背影,和站在黑暗中的三个身影。
“明,你去哪里?”我看见明一直在向前走。
我小跑了起来,踏着树叶咋咋作响。身后是宏翼他们跟着。
明的身影闪闪烁烁,总是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我仿佛触手可及,但总是追不上他。
黑暗像是有形的实体。
隔在我们中间。
明在我前方消失不见,在我回头的时候,身后也没有了人影。
操场像是一面白秃秃的镜子。
而我呢?
处在树影的怀抱里,像是另一个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站在树丛中的我,并不见惊慌。我甚至也不去猜想他们到哪里去了,操场就在身边,要离开也易如反掌。
可是在寒风中,树叶飘忽落低的静谧中,我总是觉得有人在游荡,向是要跟我说些什么一样,会是白卓吗?
那个教我们念法华经的朋友,那个失踪了很久的朋友。
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雨曼陀罗、曼殊沙华、栴檀香风,悦可众心。我默默在心中念起了法华经。
一片澄明。
我看见坐在长凳上似乎有两个人影,低沉的声音还在,但也不像是从长凳那里传来。
我轻轻的朝那里走去。
他们像是在谈着什么,但是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轻轻的走,不愿意惊动了他们。在我离他们还有3米的时候,我感觉到他们扭头在看我,停止了说话。
空中的声音也跟着消失,旋即安静了下来,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响。
我没有再向前踏一步,我仿佛感到有目光从黑暗中透过来,那目光不是冰冷的,是宁静的,甚至是幽怨的。
他们幽怨的看着我。
没一会,他们消失了,浮现在长凳上的暗影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
我走了过去,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脑袋里空空如也,几乎什么念头也没有,被这一片寂静所震慑。也不害怕,仿佛和这所有的树木共着呼吸。
长凳下有什么东西在拉我的裤脚,他并不用力。
我低头向下看,几条木板将长凳下空出来的地方钉住了。里面有什么东西看不清。
我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
我用尽全力,弄断了一条木板。将手伸了进去。
冰冷的触觉,像是摸到了一根光滑的棍子。我拉着它向外拖。
透过树梢琐碎的月光,我看清楚是斧头。
一把斧头,上面似乎还有乌黑的痕迹。
相信是血。
我转身坐了下来。
如此的平静。
就这样一夜。
第二天,当阳光穿透树叶照到我身上的时候,露水已经把外套打湿,头发上也是。脚低一片冰冷,感到异常的寒冷。
昨天晚上像是一个遥远的梦。
我并没有担心明他们。
径直向寝室走去,那把斧头被我藏在了外套里,沉甸甸的,上面铭刻着的是生命。
回到寝室的时候,推开门,宏翼,志强笑吟吟的看着我,明在洗头,他们俩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大概刚洗过的,
“就等你了!”宏翼笑着说,“看那边!”
我朝他眼角提示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段很粗的麻绳。
我从衣服里拿出斧头,志强接了过去,“好家伙!”
宏翼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明也看了一眼,又去洗他的头去了。
安静了一会,明坐了下来。我喝了一杯热茶,一股暖流从嘴到心,它在慢慢启发我的思维,我像是一直没有从梦境里走出来一样大脑麻痹。
小飞抱着猫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奶瓶。
“你们回来了!晚上没有什么事情吧!”小飞问。
“它这么大了,你还喂它喝奶呀!我真是服了你!”宏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说起了黑猫。
小飞白了他一眼,辩解道:“它还小嘛!”小猫很配合的喵喵叫了两声。看着他们的笑脸,我想起了以前那段惊恐的日子。
如履薄冰的日子。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笑容,却有老大和风。
用两个生命换来笑容,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我还不知道我们还能笑多久。
“说正经的,清树,你怎么发现它的?”
明看着我说,“我先一直跟着你,然后你不见了,我坐到了长凳上,下面有人拉我的裤脚,然后我把长凳下面的木板弄断了一根,就找到它了!”
话音刚落,宏翼马上接口道:“你哪有我和志强离奇?”他看看志强,像是在炫耀什么高兴的事情,“当时呀,我看见身边有4个人,吓得我话都不敢说,又看见你一直在向前跑,我就在后面跟着,可是你跟不见了,我心一急,就对着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志强的人说,‘怎么不见了’,他说:‘在那里!’然后他就跑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辨认是不是志强,我也跟着跑,听到身边还有个人就放安了心,然后跑着跑着,脚被绊了一下,低头看见有一段绳子,我向外拉,原来它藏在一大堆枯木里,平时还真难被发现,因为它看起来跟枯木没什么两样!然后耳边就是志强在喊我的名字!”
“显然这是凶手作案的工具。”明说,“只是我什么也没有发现!我总是觉得他们带我去哪里应该还有什么的。”
他们一定是惨死在斧头下的冤魂,他们指引着我们发现凶器,他们可能日夜游荡在那里。
“我看见前面的人影,然后就去追,罗盘转个不停,但是也不怎么害怕就跟了上去,到操场下坡的那段楼梯的时候,前面的人不见了,罗盘就不转了,我没有发现什么。但是我总是觉得那里有东西!”明的那两条浓眉又拧在一起,深思起来。
“怪不得当时警察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们肯定认为凶手要逃跑一定把凶器带出了学校,其实它藏在了操场,不过他藏得还真是周密!”宏翼似乎还很称赞。
“就是,不过我们找到了凶器有什么用呢?”志强问。
这也正是我思考的问题。它是夏元使用的凶器吗?“今天晚上我们再去!”明冷不丁的说,语气相当的镇定。
可是晚上我们不能去,因为晚上有课。
于是我们定在了周五的晚上。
我们还是自信满满的认为会像那天晚上一样顺利。
这次我们大错特错了。
白天,我和志强去看了操场阶梯那边,从操场经过阶梯就是我们学校的体育馆了。这一块空地立着几个健身用的单架,操场上的树枝遮掩过来。如果是夏天,这里是避暑胜地呀。但是到冬天,就只是冷清了。
地上躺着几片纸,和两个塑料罐。其他的就是湿的沙和树叶。
没什么蹊跷的地方。
但是我们发现了斧头?*樯饔直灰秸饫铮饫镉Ω没嵊惺裁春托资种苯酉喙匮健?br/>志强拉着我,说:“走吧,晚上再说吧!”
我点点头,跟着离开了。
依然还是我们四个人,依然还是皓月当空,不同的是水泥映射着月色泛着银白的光,而是这里湿的沙黑得更加的厚重,像是沼泽。
晚上10点,我们鱼贯而行通过12节阶梯。
这一次我们彼此之间隔得很近,在没来之前,我们就约定要保持这样的距离。明在最前,然后是宏翼,再是志强,最后是我。
有上自习上得比较晚的,匆匆走过。往这里走,是他们回寝室的捷径。不过他们也不忘回头看我们一眼。我可以想象他们的表情,这些人怎么这么晚还在锻炼!
的确,摸着冰冷的铁管,做着几个简单的动作,我也觉得滑稽。
在10点半左右吧,这里就没有多少人了。明还拿着罗盘,只是它一动也没有动。
我知道现在我们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看不到远方的寝室,因为我们在操场的下面。可以看见的就是操场周围的树此刻显得异常的高大。
不断的有树叶掉下来。没什么风,就是很冷。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宏翼抱怨道,他在不停的搓手。
“嘘”,志强做了一个手势,此刻我们站成了一个圈。
絮絮叨叨的声音又出现了,是两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忽左忽右,忽高忽低,我们四处张望,寻觅声音的来源。
他们的出现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恐慌,而是符合我们希望的那样。
明伸手一指,我们顺着方向看过去。
有两人站在了操场周围的一段铁栅栏边,他们在我们的上面,像是在俯瞰我们。月光下似两个剪纸。
我在仔细辨别他们在说些什么,明低头看着罗盘,我知道它一定在飞速的转着。
没有预兆的一阵风,很急的一阵风,声音立刻消失不见,连同那两个人影。
这只是在一眨眼的工夫。我的心剧烈跳动的起来,为什么我开始害怕了,完全不同于那天晚上的静谧呢?
心扑扑的跳。
再等我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个栅栏边赫然出现了一个人,他没有说话,只是他在沿着栅栏走了过来。
黑暗逼迫着我的神经。在他经过树的阴影的时候,他像是完全溶入了黑暗。下阶梯的时候,他又出现。
一步一步的,我们四个人都朝着那个方向。
恐惧升腾了起来。因为我发现除了枯树叶的摩擦声外,还有一种声音让我如此的熟悉,那沉闷的是——
是皮鞋。恐惧揪住了我的心。
我看向明,还没有等我说话。
我听见志强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夜空。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你来不及思考。
原来理智这么不堪一击,迅速的土崩瓦解。我的惊慌在藐视我的理智。
在宏翼的肩上伸出一只手,他的背后依旧是黑暗。阴冷从四面八风涌的过来,我几乎觉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明的一声叫喊冲击着耳膜,他在提醒我这一刻的真实存在,他喊道:“快跑!”
在我转身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明拉起宏翼的手。
耳边有气息,是志强。后面的脚步声应该是明和宏翼吧。
我们沿着空地朝体育馆那边冲去,在月色下像几只受惊吓的动物在仓皇的逃窜。不知道他有没有跟来?
疲倦感将意识又拉了回来,我停了下来,一路的狂奔似乎让血液全部集中到脸上来。他们也都慢慢的停了下来。
好一会儿,我听见志强对宏翼说:“你没有事吧?”
回头看宏翼,他脸色苍白,站着一动也不动了。明过去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他还是固执的一动不动,他的嘴唇在发抖,“宏翼,你怎么了?”我也围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脸,在黑暗中不见他真切的表情,只是他的眼睛木然地看着远方。“宏翼!”志强在叫他。
我承认刚刚的那一幕着实骇人,但是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从来没屑暌砣绱说暮ε鹿?br/>“宏翼,我们回家,好吗?”明说。
“他,他……”宏翼的声音显得虚弱,气若游丝般的,“他怎么了,他已经不见了!”志强说。
“他还跟着我,不,不,不你不要过来!”宏翼惊恐的声音,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
可是他的前面是志强呀,“宏翼?”志强摇他的肩膀。“不,你不要抓我。”宏翼猛的挥舞着双臂,不让我们靠近他。
“不要,不要!”宏翼抓起了自己的头发,他的脸已经扭曲,眼睛里满是惊恐,大口呼吸着。
“宏翼!”明焦急的声音。
罗盘转个不停,明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宏翼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我的木鱼呢?我摸摸的口袋,可是没有。
该不会是刚刚跑掉了吧?恐惧升了上来。我看见宏翼的鼻子已经在流血了,我想起在同样月色的夜晚,“碰”猛的撞到玻璃上的白卓,鼻血喷溅了出来,顺着玻璃往下流。
心象被抽空了一样,呼吸困难。我仿佛又看到他的生命象白卓一样会被慢慢耗尽。“宏翼!”我喊道。
他挥舞着拳头,眼睛里露出痛苦而邪恶的光芒,血流到嘴巴和衣服上,明和志强分别抓着他的左右手。
他已经躺到了地上,身体在痛苦的挣扎,“宏翼你要坚持住!”我不要看到他像白卓一样死去,心像火烧火燎一样。
“宏翼!”他在艰难的呼吸,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发出不连贯的音。志强一直在呼唤他。
我念起了法华经,一遍一遍,我听见明也在念叨着什么。
月亮躲进了云层里,黑暗又笼罩大地,周围没有树木,体育馆在一边静默着。它在见证一场谋杀。
还是不行,宏翼的气息越来越弱,我又被一种无力感所俘获。
他已经不这么动了,血越来越多。
“怎么办?”志强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明说,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想起了风,想起了白卓,想起了老大,为什么我的朋友死的时候都是这么无力,看他由生命变成一具尸体。
心里一阵绞痛,风乍起。我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这里没有树的。
我又隐约听见了两个人声音,忽远忽近。我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努力辨认他们的声音。
突然,像是有个人在我耳边说话一样,我听得很真切。他说:“快掐他的中指。”声音一晃不见。
“快掐他的中指!”我朝明喊道。
桌上又多了2张纸片。
“如果知道要找的就是它们,”志强朝桌子撇瞥嘴,“我们白天拣回来就行了,用得着晚上去?还差点让宏翼……”志强看看了躺在床上的宏翼,“如果他死了,我们会后悔一辈子的。”
明今天早上还是把操场下的垃圾拣了回来,尽管我们并不是很清楚它们的意义,但是正如明说的一样,“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现在想起来,是有点后怕。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还差点失去宏翼。宏翼又拣回来一条命,我想起在风妈妈房间里的那次,他也是差点丧命。
我看了他一眼,此刻他正安详的睡着,鼻头红红,像喝醉了一样。
不知道这两张纸有没有用,一张是到m县的车票,时间是2000年9月29日,一张是新欣影视城的出入登记单,姓名已经模糊,时间是2000年10月1日。
这两个日子隔着这么近,而且都发生在2000年,这会有什么联系吗?
不过用不着我冥思苦想,到了晚上已经有了答案。
有人想偷去这两样东西。
只是这次17栋再次被恐怖掀翻,却是我始料为及的。
宏翼到了下午又开始生龙活虎起来,流了那么多的血仿佛也对他影响不大。不过他仿佛对那一段的经历出现了记忆空白,这样也好,谁愿意拥有一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呢?
“明也真是的,要是要这些东西,白天去拣不就行了吗?还非要晚上,跑了那么一段还真是累呀!”再以后的事情他仿佛就不是很清楚了。
“就是。”志强附和道。小飞说:“不过这两个日期这么接近,一定会隐含什么信息。”
“现在也猜不透呀!不过万一是别人乱丢的东西,我们不就偏离了正路吗?”宏翼的担心也对。
明一下午的课,一直没有回来。主席来过一次,通知了一个院里大会的时间。我们并没有告诉他这么些事情,反正17栋已经没有事情了。他们的生活恢复常态。
晚上,我看着照片和有姓名的纸片,琢磨着其中的含义,明手里拿的是他拣回来的东西。小飞逗着猫玩。
宏翼已经睡着了,志强玩着游戏。
五个台灯将寝室里照得温暖而明亮,窗外有寒风入侵,不过它敌不过屋里的温馨。除了2个人,是一段残酷青春的证明。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平静,从去风的家里开始,17栋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脚步声就好象是遥远的梦境。只有我们5个人还处在这样的梦境里,其他的人都已经获释。
11点熄灯,一切毫无征兆。
他又出现在寝室门口,粗壮的腿和闪亮的皮鞋我看见有人一个趔趄被他推到了一边,他沉重的上楼。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在左边第一个寝室的门口,看不见门牌,我看见门猛的被推开,寒光闪动,在他的身后还有粗的麻绳。
是斧头?浑身一个激灵,我猛的惊醒。被单已经汗湿,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是重现当时杀人的一幕吗?
心碰碰的跳,我念起法华经安慰自己,但是眼角还是忍不住向门口瞟。我总是很担心,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异常的紧张,会有人开门进来,我被这个念头所折磨。
仿佛又回到了风去世的那个晚上,有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然后上了风的床。看看表,是1点半,我说服我自己要镇定,发生任何事情都要镇定,更何况现在只是我瞎想而已。
我闭上眼睛,不知道是谁的鼾声从某个地方传出,在空中漂浮,飘进的耳朵,竟也成为了一种折磨。
为什么会是这样?“嘀零”电话声徒然响起,悠长的一串铃声压迫过来,在这静默的午夜显得尤其惊心。它还在响。
我是在作梦吗?我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生疼。铃声是真的在响,我多么愿意是个梦境。
我看见一团黑影跳到了我和小飞中间的桌子上,是黑猫,它的眼睛在黑夜里像玻璃一样透亮。它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警惕的蹲在那里。我听见小飞床上有动静,然后看到他伸起手臂,接了电话。
我听见他轻声说了句:“好的!”
然后是他摸索鞋子的声音,小飞要干什么!我心中一紧,我用手臂撑起身子,可以看见他那边的动静。后背暴露出来,寒风一吹,好冷!
我看见小飞开门出去了,黑猫也跟着出去了。
我急忙穿鞋从门口探望,小飞进了厕所,黑猫也一溜烟的闪了进去。寒冷让我睡意全无,我的牙齿上下打架,我也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因为冷。
正在我准备回床的时候,电话铃又急速的响起。我一转身,就接了它。没有任何的声音,但是我可以肯定是有人在那边沉默着,我也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一秒,两秒,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我的手开始发抖,我总是觉得他应该会说些什么的。突然,一个湿润的东西伸进了我的耳朵,还是温热柔软的物体,它湿辘辘的在我的耳朵里蠕动。
一阵恶心。我把电话猛的一丢,是舌头,是舌头。
寒风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都忘了害怕了,我几乎机械的走到自己的床前,躺了下去。
耳边是小飞推门然后上床的声音。
我瞪大眼睛,双手抓着被子,紧张的盯着床板。
我知道这还才开始,虽然那道冰冷的目光并没有出现,但是这一切是预兆而已,他马上会掀开幕布,面目狰狞的跳出来。
你不得不做他的观众。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户外的枝条轻敲着玻璃,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寝室里越来越冷,从门缝和天窗里吹进来的风加速的降低寝室的温度,刚刚热烘烘的被窝现在似冰窖一般的冷,手脚所触都是冰冷。
我默默等待着,艰难的渡过每一秒。法华经让我的心平静下来,但是肢体传达的感觉还是涌向了大脑,一时间让它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了。
我发现并不见黑猫,甚至连它轻微的叫声也没有。或者它在小飞的被窝里,听不见声音的。还是它根本就没有回来呢?
这个念头一上来,就迅速的占领了我的大脑。我猜测着各种可能性。我听见志强翻了一个身。
电脑腾的亮了,但是并不见正常开启时机箱的声音。显示屏下的开关一闪一闪的,像是一个绿色的眼睛。蓝色银幕的光发散开来,将寝室映得分外的诡异。
寝室里一到熄灯的时间,就会没有电的。但是它却兀自开启。我默念着法华经,企图让我自己装作看不见。
但是这样的企图显然是可笑的,它不但没有让我放松,甚至让我更紧张。因为我看到了明,他坐到了电脑前。他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他坐着那里,耷拉着脑袋,像是根本没有醒的样子。
我越来越紧张,我总是觉得他会回头看我,如果他换了一副样子,他不再是明,他露出狰狞的脸,我被这个念头到快要逼疯了。
我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还好他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我忽略了另一个身影,在他的床前分明还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我,蓝光照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分成了3截,头和脚融入了黑暗中,但是身子映着蓝光。
恐怖在加深,我听见了明的笑声,嘻嘻哈哈,时而低沉,时而急速,象是精神病人发出的呓语。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上来了,它并不是来至明的那边,还有背对着我的那个人,会是他的目光吗?
我大口呼吸,仿佛空气也被他抽空。手脚冰冷。
我神经质的看了柜子后面,那里没有什么,我再抬头看向那边,那人已经不见了。我送了一口气。
可是我的后背一阵发麻,我感到那阴冷的气息离我很近。
我猛的一回头,一张脸正摆在我的枕头边,他正看着我,惊骇得几乎让我停止了呼吸,他的目光像是缠绕着猎物的蛇,幽幽的发亮。
我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去,地板的硬度让我更深刻的认识到此刻的真实。我的瞳孔发大了许多倍,我的手在不停的抖。心脏要溢了出来,让我呼吸困难。
我并没有叫,“腾”电脑忽的灭了,蓝色消失不见了,寝室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眼睛还不能适应,地面的冷通过肌肤,深入骨髓。
它时刻提醒着我快要断了线的思维。
我知道他已经走了。
我缓缓的爬上床,那张脸不停的在我眼前闪现。枕边有留下他的生息。
我深呼了一口气,爬到了风的床上。
明好象已经回床。
第二天,发生了两件事情。
其一,明枕头底下的那两张纸片不见了。
其二,小飞的猫死了。
所有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除了我。
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一切。
他要偷走那两张纸片,难道真的和他有莫大的联系?是夏元,还是其他人?为什么我每次见他,都不觉得他像夏元呢?
他杀了猫,利用小飞的手,可以不留痕迹。
猫死在了水池里,很难想象它是如何的挣扎?它看见它的主人掐住了它的脖子,它会怪他吗?
小飞哭得眼睛都红了,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间接的凶手,我没有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偷去了两张纸,对我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起码我们知道他在9月29日去了一趟m县,10月1日去了新欣影视城。
他去的目的不得而知,不过我们并没有花费心思猜测,因为我们决定兵分两路去探个究竟。
12月22日就开始停课了,我们把时间定在了12月26日。
猫被杀的事情也很快被管理员糊弄了过去,他的“官方意见”是猫不小心掉到水池里了。这样的理由不足以让人信服,不过也没有人喜欢更复杂的过程的。毕竟安宁来之不易。
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
老大死了,风也死了,白卓不见踪影,这并不是我们要的结局。如果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那么希望它喜剧收场。
任何一点悲剧都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了。
17栋依然威武的矗立,像一个沉默的老人,决不向外透露自己的隐私。行政楼,操场,图书馆都留我们的足迹,也留下他的气息。
我们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但是我也清楚的知道,我们的力量实在是卑微。我们都只是平凡的人,希望有平凡的幸福。
如何这点幸福上帝都不肯施舍呢?恶灵究竟背负怎样的杀机去窥视他的猎物呢?
我记得在玩碟仙的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们一个字,那就是“死”。
如果牺牲生命可以让他的怒气平息,他换到了只是另一股怒气而已。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圣诞节在安然临近,是一个有雪花,有祝福,有温润气息的节日。每个人的脸上渐露喜色。
校园里弥漫着一股快乐的空气,连天气都受了感染,呈现出清冽而醇香的气息。
他偷走了纸片就一直没有出现,他到底是不是夏元,就成了问题的关键,他杀害了他的6个室友,他的恶灵被我们无意之间又招了回来,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
但是我和明面对他多次,但是他的脸并不象照片中的夏元?
我有时候会和明说,他同样的疑惑。
他杀了老大和风,他们是我们寝室里的人,这不难理解,他杀了管理员,在2000年的那场杀戮里,他也杀了管理员,这也不难理解。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害白卓呢?
他并不是我们寝室里的成员。
还有那两张纸片又会告诉我们什么呢?
问题隐约浮现,但是扑头盖脸的是节日的巨大快乐气氛。
连明都舒缓了眉头。
在圣诞前夜,下了一点小雪,在空中它就会融化,曼妙了下了半个小时,很小的雪花轻轻柔柔,在点缀一个盛大的节日。心情跟着温暖了起来,似乎也要融化,没有酒也要醉了。
我们笑,我们闹,我们处于最美好的年纪,象橘子一样饱满的年纪。歌词里都有写:“从来开心,全无阴影”。
为什么我会流泪呢?我想起了我们的朋友。他们在天国也过圣诞节吗?
做青春鸟的旅行。
刹那芳华。
雪温柔的在下,像是要覆盖所有的罪恶。
隔着玻璃,我看着外面的世界。路灯照着湿漉漉的街道一片橙黄。屋里他们在狂欢,音乐溢满了整个房间。
看不见明他们几个,人群里满是笑脸。屋顶上闪烁的灯像是一个个舞动的精灵,或者明亮的眼。
我看见许丽朝我走过来。
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像是雪花融化在碧波里。
“你还好吗?”她问,嬉闹声马上淹没了她的话,一浪高似一浪。
我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和她一起出去。
她立刻会意,朝门口退了开去。
雪还在轻柔的下,在风的怀抱里跳一曲华尔兹。
有点冷,我竖起了衣服领。
路灯在她的脸上投下朦胧的影子,小巧的鼻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默潜滋暗长。
我们朝着操场走去。
地面有小小的坑,积着水,一段明,一段暗,像时光的罅隙。
“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马上会过去。”我轻声说。我回头看她,几片雪花浮在她的头发上,像是柳絮漂浮在池塘上。
她轻轻的往前走,操场周围的树林里不知道什么鸟儿忽地飞起,在空中留下一串振翅的声响。
遥远的歌舞飘过来。
在岑寂的树林里,脚踏着濡湿的枯叶和枝桠,发出轻微的闷响。雪已经看不见了,枝叶剪出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间隙。
我突然想起那个静谧的夜晚,那个坐在长凳上心中一片沉静的夜晚。
许丽拉着我的手,走在我前面。
我听见她幽幽的说:“你们要去m县,对吗?”
一定又是宏翼多嘴的。
她忽的站住,回头看我,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她说:“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我点点头,雪花像是黑暗中的舞者,在身边浮沉。
我们又开始走,我听见了什么声音,不是歌声。我站定,侧耳倾听。
是两个男人低沉的对话声,他们又出现了。
我四处寻觅着声音的由来。许丽正要说话,我示意她安静。
声音好象是从后面传来,我跟着走过去。对话声并不停息。
前方出现了人影,他们走得很快,有些许的光亮照着他们的背影。
我拉着许丽走过去。
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我再次站定,因为出现了操场下的阶梯。
他们消失了,我不敢带着许丽冒然前往。
我们还有什么没有发现吗?
晚上我跟明说起此事,明顿了顿,“我们还是照计划进行吧!”
26日,我和明去m县,去那里的局查找一下关于夏元的信息。宏翼和志强去新欣影视城,亦是同样的目的。
他们在25日下午出发。
窗外的雪花还在欢乐的飘舞着。明天就是圣诞了,虽然它是个美丽和诗意的童话,但是每个人都乐于沉醉其中,细细品味着一个叫感恩的东西,圣诞老人会从天而降,带来世界另一端的问候,潜入你的梦,告诉你生活的真正含义。
我不应该哭泣,在这个快乐的日子,在这个濒临快乐的日子,世界只是圣诞树上闪亮的一个光点。
看着这个光点,任悲哀蔓延。
圣诞节这一天,我们算是做足了功课。忙忙碌碌的一天,几乎都忘了这个浪漫的节日了。
送志强和宏翼上车后,我们也在25日出发了。
新欣影视城大概4个小时可以到,去m县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它其实只是s市近郊的一个县,不大也不繁华,但是那里去是个生活的好地方,民风淳朴。
我隐约的记得我小时候去过那里,是妈妈带我去的吧。提起它像是记忆里的一个碎片。
在车上,我还在回味着神婆的话,她说:“厉灵都是由怨气聚集,化解它的怨气,让它的尸骨安息,就是平安了!”每个人生活都会遇到种种的不平,试着用平和的心去看待,是不是会快乐一点呢?还是让仇恨之心蒙蔽住眼,自己变得强大而虚无,那一样会更快乐呢?
明看着窗外的景物,也沉默着。
我看了看手中的照片,5个人的合影,我现在知道谁是谁了。明联系了他们的几个同学,终于有一个人肯跟我们见面。他说的和我们所知道的差不多,只是那骇人的一幕至到今天仍让他心惊肉跳。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
夏元和他们寝室人的关系非常不好,他们常常欺负他。但是在外面还是一副兄弟的样子,所以这样的情况并不为多数人所知。睡在靠门这边的上铺的是张远,下铺的是王国兴,也就是我睡的位置。和我对着的是李子维,也就是小飞睡的位置,他上面也是放行李的地方。
靠里面的左边是王易和萧冰,王易在上,我想那么这边就肯定是夏元和刘帅了。既然夏元和他们的关系不好,照相的就应该是刘帅吧。
想想自己睡的床会有别人的一段过往,只是它蒙着血。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纸片和照片并排放在一起。
这每个名字后面的数字到底说明了什么呢?张远1,王易2,萧冰3,刘帅4,李子维5,王国兴6。
张远睡的是风的位置,王易睡的是老大的位置……忽然隐约之间我好象想到了什么,我呼出一口气,突的紧张了起来。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整理一遍思路。
张远睡的是风的位置,王易睡的是老大的位置,萧冰睡的是宏翼的位置,风和老大都死了,那么下一个是宏翼。
我猛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每次出事矛头指向的都是宏翼,只是每次都有人相救,让他化险为夷。
可是管理员和白卓又怎么解释呢?
他们并不是我们寝室里的人呀,管不了这么多了,一定不能让宏翼出事。
“明,宏翼恐怕有危险!”
明听完我的解释,马上用手机跟宏翼联系,可是信号不通。志强也是这样。
“新欣影视城是出了市区的,信号联系不上呀!”明皱起了眉头。
“快跟小飞打电话!”明迅速的按了寝室的电话号码。
他们早就出发,按时间应该到了,万一那个地方真的和夏元有联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心一惊,听见明对小飞说:“小飞,如果宏翼他们打电话回来,一定让他们不要进新欣影视城,等我们去了再说!”
看来让小飞留守是明智的。
旋即,还没有到站,我们下车前往新欣影视城。
天已经黑了,路上的行人不多,并没有圣诞节的痕迹,黑压压的树影里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玻璃上满是雾气,车箱里的灯映在上面,呈现出两个世界,一晃一晃的。
下了车,已经是9点多钟了,寒风彻骨。有几个拉客住宿的人象幽灵一样突的冒出了脸,远方的群山黑幽幽的,连接着深蓝的天幕,新欣影视城就在那里面。
我们直接去向了新欣招待所,那是个价格低廉的地方,也是我们约定好的了地方,他们会去那里住宿。
黑暗里的新欣影视城变成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大一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来这里玩过的,那个时候7个人。7个会动的青春。
打听到宏翼他们的房间,走到门口,听到他们俩的声音,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打电话回寝室报平安,就听见小飞慌张的说:‘让我一定不要去影视城,要等你们来’,怎么了?”宏翼一脸的疑惑。
明朝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不要说。
“我们还是一齐行动好了!”明说。
这是个很干净的房子,洁白的被单让人有一种舒适感。
和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会,朦胧中又想起了我们曾经玩过的几个地方,想起了风和老大,渐渐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阳光灿烂,是冬天里难得的好天气。
出了招待所,白晃晃的阳光无比的清澈,像是一个美梦般的圆满。远处的群山连绵开去,在蓝天的深处画出一个巨大的轮廓。
我们朝新欣影视城走去。
今天的人还真多。
有组织游玩的学生,有老年人的旅游团,有闲适的一家三口,如果这个地方真的和夏元有关,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仅仅是因为他远离市区吗?
听他们的同学说,夏元是个很没有主见的人,但是从他一系列的行为来看,从他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来看,他们的确看走了眼。
这里满是生机,全无阴影。
谁又会想到这里呢?
潜伏着一个复仇的幽灵。
在门口,明付了钱,签了一张出入登记单。
和我们看到的那张一样,只是它上面的姓名已经模糊,不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信息了。
希望我们没有来错地方。
可是进去以后,我马上失望了起来。
“这里这么大,我们这么找,找夏元?”志强的声音。
几个古时的酒楼在我们面前一字排开,纸糊的窗户,都用木棍撑着,露出来的都是现代人的笑脸。
和我们以前来的一样,这里没有改变。
“等人少一点,我们再商量!”明说。
即刻就被巨大的人群湮没。
无心看什么风景,中午和明他们到了一个古时的酒楼,休息和吃饭。服务生做古装的打扮,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不知道他冷不冷,脸上露出职业般的熟练笑容。
有点疲倦了,志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只有宏翼显得异常的兴奋,脸上泛着红晕。
“如果让你们在这里选择一个藏身的地方,你会选择哪里?”明看向我们,表情严肃。
“我会选择那边的村落,”宏翼马上说,顺着他的指向,我们朝那边看去,那边有一排用茅草搭的房子,每个房子都有用栅栏围成的院子,“那边安静,晚上进去睡觉一定不会被人发现的,万一被人发现,也可以从后面划船离开。”
在村落后边不远,有一个河塘,上面停靠着几支渔船,此刻有游人正享受着湖村风光呢。
明看向志强,他思索了一会然后说:“要我选,我会选前面的那个塔楼,你们看最上面,那里很少有人去,应该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我们看向塔楼,最如他所说,暗红色的塔楼树立得很高,越往上越细,最上面,是游人登不上去的地方,上面有4格窗户,从它的体积来看,也应该是个房子,如果愿意冒险,是可以从旁边的一个角爬上去的,不过很危险。
现在他们都看向我,我想了想说:“让我选择,我会选底下的存储室,那里一年四季都关门,没有愿意去那里,它的前面是古时候的监牢,而且存储室还是在一条防空洞中的一格,你们还记不记得,大一的时候那些防空洞被改做成猛鬼街,吸引游客,我们去玩过了对不对?”
“当然记得,刚刚进去,小飞猛的叫了一声,把大家都吓了出来。”宏翼笑了起来,不过马上噤声。
每个人正襟危坐,面色严肃。
那里实在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防空洞错综复杂,有很多的暗道通向四面八方。大一刚刚进去,冷气扑面而来,游客不多,偶有说话的声音在里面游荡,低低的在地面潜伏。
小飞一叫,大家四散就跑了出来,还没有看清楚有些什么东西。我只记得像深渊一样的黑,和最前面的那一格上面用纸条写着“存储室”。
我打了个冷战,似乎黑暗扑面而来。
我看向明,他的目光坚定,我知道晚上我们肯定是要去那里的。
“我们现在就去吧!”宏翼说,他似乎还是很兴奋,“搞不好,他还活着!”
“那我们就糟糕了!”志强朝宏翼瞪着眼睛。
“如果他还活着,那么就表明我们要找出的那个幽灵另有其人呀,他会是谁,和我们又是什么关系,我们不要从头开始吗?”
“也对!”宏翼讪笑道。
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希望进去什么也没有,那么我们的一切就前功尽弃,如果有什么,又会是什么呢?
我没有说话。
明说:“我们要等到晚上,只有人少了,罗盘才会起作用。”
明料定他已经死了。
黑暗压下来,我们站在城墙的一个密室里。
喧闹的人声安静下来,曲终人散,照到密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向外看去,城堡都笼罩在一层暮色之中,黄沙吹起,酒楼的酒旗迎风飘扬,黑暗悄悄躲进每一个角落里。
听见不远处,铁门吱悠一声,影视城已经对外关闭。
只留下我们四个人在这个安静的密室里。
“出去吧!”明说。
风呼啸而过,偶有纸片飞舞了起来。黑暗中的城堡像是一个陌生的时代,将我们卷了进去。
很冷。
我们直接去了防空洞那里,从前面的监牢边绕了过去。
防空洞的口开在监牢后墙的一角,很不起眼的地方。连它的门也是土灰色,和墙壁浑然一体。
上面有锁,明掏出我们带来的工具箱,找了几根铁丝,在锁上摸索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了白卓,他也是这么开教务处的。
每一会儿,门打开了。潮湿的气息直扑过来,还有漆黑,比外面更浓的黑,更稠密的黑。
像是一个大口等着食物的来临。
明走了进去,我记得有一段长长的楼梯。
明打着手电筒走到了最前面,这狭窄的楼梯又陡又长,我们一个接一个,摸着冰冷的墙壁坑凹不平,外面的风声变得微弱,偶尔灌进来的急驰而过。
一步一步,我们陷在了黑暗中。
心在收紧。
外边的风声越来越小,我们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墙壁传达的冰冷感觉逼迫过来,脚下的风像是耗子一样窜来窜去。心里不是害怕,而是一股很复杂的感情纠结起来。
终于着地,听见明低低的声音:“大家摸摸墙壁,我记得应该有开关的。”
轻微的触碰也让墙壁发出低沉的回响,一直蔓延开去。“找到了,在这里!”宏翼的手电筒照到了一个乌黑的电闸,上面布满了蜘蛛丝,看来这里确实已经荒废了很久了。
“试试它,看还能不能用!”我说。
宏翼掂起脚,伸长手臂很费力的将电闸的一端向上推去。
亮腾的亮了,每隔大概3米就有一盏灯悬挂在防空洞的一侧,一条路豁然的出现在了眼前,在不远处的地方向左拐了一个弯。昏黄的灯映着墙壁泛着微微青色的光。有几处的灯坏了,留下一段黑暗的距离。
两边各有许多的洞口,记得大一的时候,外边的简介说每个洞里陈列着各式各样鬼怪的造型,有东方的奈何桥,也有西方的吸血鬼。
我们还没有走到第三个洞口,就被小飞给吓死了,拼命的往外跑。现在是不是还有陈列呢?还是已经给撤走了呢?
我拉着志强站在第一个洞口,用手电筒往里照。
花花绿绿的,再向上是一张很愤怒的脸,两眼圆睁,一把胡子,再向上是一个牌匾,从左至右上面写着“阎罗殿”。
看来陈列还没有撤走。在这个洞口的对面就是存储室了,明正在开门。铁丝的撞击声竟也引起很大的回响,葛吱门开了。
明和宏翼闪了进去,我和志强也跟了上去。
灯柱里满是灰尘,我马上掩起了鼻子,空气中也分不清是什么味道。手点筒的灯光触及到的都是木板呀,桌子,还有一些道具,五颜六色的估计是衣服吧。
它们都一处一处堆积,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这是一间很空旷的房子,灯光照向远方并不见墙壁,声音在里面飘荡就像装在了一个容器里。
明说:“我们分开找找!”
罗盘有轻微的转动,时有时无。明和宏翼走在前面向两个方向走开去,我和志强走后面,也分开左右。
“碰”门猛的被关上,外边的灯光骤然消失。吓了我一跳,四个手点筒都照向开门的地方。
我歇口气,自己吓自己。
我面前的是一堆椅子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有吱吱抓挠的声音,一只老鼠冲了出来,一晃又钻进了黑暗中。
应该没有什么。我转身。
在我的余光里,向上照去的手电筒好象照到了什么飘忽的东西。
我定定神,他们几个人还在四处搜索着什么。
我再次转身,将手电筒慢慢向上照去。心也在开始扑扑的跳了。是一件戏服,绿色的戏服挂在了空中,它破了好几个洞,在风的作用下一鼓一鼓的。
我警告自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碰”门又被猛的吹开,露出了外面一截昏黄灯光的射影。
志强转过来对我说:“清树,找个东西把门挡着。省得猛的一下,让人心惊胆颤的。”
我走了过去,在旁边找了一个大一点的木板拿在手里。
我一手扶着门,准备关上它,可就是在,就是在——
快关上的时候,一个人从门缝里侧身走了去出。连他怎么靠近我的,我都没有感觉。
头皮一阵冰冷。
一个人影就那么一晃,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实体。
我回头看他们,3个人都在。
我甚至没有勇气开门看看他是否还在。
几秒钟,我愣在了门口。
直到——
直到志强走到我身边,他拍拍我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还是回不过神来,一手扶着门,灯光通过狭长的门缝射了进来。刚刚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他是一个实体,并不空洞,可是他为什么呆在屋里我们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他会是谁?是夏元吗?
“有人!”志强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一把拉开门,向外探出头去。有脚步声急速的跑开,在这密闭的防空洞里引起一波一波的回响,显得分外的诡异。
明和宏翼听到志强的惊呼也赶了过来。此时我们四个人都站在了存储室的门口。“我刚刚看见有人从这里跑了过去!”志强指着前方说。
幽暗的防空洞还是静默无声,刚刚的脚步声也像丢到深潭里的石子杳无音讯。昏黄的灯光带了来如此一个灰暗阴险的世界,处处像隐含杀机一样沉默着。
惊慌咄咄逼人。
“难道夏元还活着?”志强自顾自的低头说道。
“我们去看看?”明带着询问的语气,他看向我们,也在征求我们的意见。
我点点头,宏翼和志强也点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幕就快要揭开,我不想罢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求一试。
我们都尽量放轻脚步,轻微的摩擦声像是咀嚼,在经过洞口的时候也无意识的用手电筒照一照,但光线并不停留过多的时间。
走到拐弯处,向左看,也是一式一样的长长的过道。一边悬挂着灯,只是这里更加的黑暗,灯光似有似无。
它的前面不知道会拐向哪里?
“走!”明做了一个手势。
宏翼第二,然后是我,志强最后。
手电筒的光也开始变得微弱了,它在勉强支撑。“咚,咚!”我们的脚步声越走越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脚边的风卤莽地钻来钻去。
我用手电筒照向一个洞口,里面像是黑白无常在勾魂,黑无常满脸漆黑,蓬蓬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有人!”耳边志强一声惊呼,前面的宏翼和明已经跑了开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了上去。
脚步声在空气中震荡了开来,形成了低鸣的声响,久久的徘徊。
“我看见他钻进去了!”宏翼说。
此刻我们已经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向左看又是一条漆黑的路。我们进入了一个洞口。
“我也看见了!”志强说,从他声音的传播来看这里是个很大的地方,声音像被吸收了一样卷入了黑暗。
灯光变得微弱,照不了很远的地方,灯光触击几乎分辩不出是什么物体。
“好象有开关!”明说。他的手电洞照到了洞壁的上方一团漆黑的东西。“志强来帮忙!”
志强抱着明的腿,将他的身体上举。
“噔!”眼前一亮。
这里的确是个很大的地方,在远处的一个牌匾上写着“地狱百恶图”。这里确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油锅里煮着人的肢体,有绑在锁链上的人痛苦的表情,有被人像牛马一样抽打的人。
我们分散开四处搜索,尽量不要去想身边的这些东西。他们栩栩如生,就象是马上要动起来一样。
好一会儿,没有发现。宏翼说:“我明明看到了一个人呀,我想夏元还活着。”志强也点点头。
沉默下来,我并不认为夏元还活着。
“滴铃!”手机的声音突然的响起,毫无预兆的钻入耳朵。吓了我一跳,并不是我的手机。
我看见宏翼的脸色分外的难看,“我早就关机了呀!”
“怎么还会响!”四个人面面相觑。
在“地狱百恶图”前。
手机在宏翼的手里不受欢迎的闪烁着,一声高似一声。宏翼的脸色变得苍白。询问的目光看向我们。
“快关了它!”志强焦急的说。
声音消失了,耳边似乎还有铃声在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着实让人心惊,似乎整个地道都在铃声中战栗了起来。恢复了平静也让人松口气。
“我们走吧!”话音刚落,铃声再次响起,蓝色的屏幕不停的闪烁。宏翼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它看。
“我来接!”明一把抢过了手机,按了接听键。
我们都围了过去,想听听是什么声音。有一股不分明的短促的嗓音传了出来,还有些微手机的杂音。慢慢变得清晰。
是一个男人的笑声。
他笑得分外的诡异,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从喉咙里有条不紊的制造了出来。更可怕的是,即使我们远离了手机,我们依然听得见这样的笑声。
在这个屋里,笑声是从屋里传出来的,他藏在某个角落,他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像猫戏老鼠一样静候时机。
四个人站着一动也没动,关了手机,笑声依然的存在,他低低的痴痴的笑。
洞里所有的一样像是被赋予了更深的含义,或者说更可怕的含义。我在努力辨别声音的出处,他离我们并不远,声音听得这么真切。我们四个人都回头四处张望。
幽暗的灯光下每一副表情竟是如此的生动,像是要从躯体里跳将出来一样,他们在笑,笑容在放大,他们面目狰狞,滴血的眼睛。
从进防空洞开始,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紧张的了。
心脏在鼓鼓跳动,又好象要随时停止一样。我拽着拳头抵着自己的腰,我感觉自己在发抖。
“明,我们快离开,要不然,宏翼会死的!”我想起了那个像魔咒一样的东西,靠近明在他耳边说。
“恩。”明点点头,我们看向宏翼,正待说话。
他好象被什么吸引,不知道危险竟悄然来临。
那是在我们左边的一副“腰斩图”。像是一个刑场一样的高台,比地面高出一些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一个似杀手一样的角色提刀站在一边,而处于中间的是——
一个被斩成两半的人,上肢和下肢隔得老远,一团乌黑的血迹。他还用手支起自己的上身。他穿着白色的囚衣,近腰的部分都是乌红色的,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一丛蓬乱的头发耷拉下来。
宏翼靠近的就是这个只有上半身的男人。
在离他大概还有一米的距离吧,笑声更加的剧烈,只是比哭还难听,笑声时远时近。
半米,那个只有上半身的男人突然的抬起头,黯淡的灯光里只看见他黑丛丛的头发一动,他向宏翼扑了过去。
“啊!”宏翼一声凄厉的叫声,上半身伏在他的身上,他的脸透过他的肩膀露出来,看不见眼睛,他的嘴角有一股笑意。
冰冷升上来。
明一个箭步冲上了台,他顺手从刑具架上操起一个像斧头一样的东西一跃从台上跳下来,朝他猛劈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笑声愕然而止,上半身也掉在了地上,他的笑容还凝固在那里,只留下大口喘着气的宏翼。
“快走!”明说。
志强扶着宏翼,四个人匆匆往后走。
不觉得害怕,也不惊慌,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匆匆的走,像脚不是自己的一样。
他嘴角的弧度,和白卓死时的弧度,和老大死时的弧度,竟是这样的相似,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叠加了起来,昏黄的背景一晃一晃的。
墙壁上的灯发出“嘶嘶”的声音,慢慢变弱,气弱游丝般。
“快走!”我们一阵小跑。
出了防空洞,城堡森然矗立在前面,在月色下似古时的战场。
寒风袭来,有彻底的凉意,脸被风刮得生疼。
还是在人间呀。
“不行,不能让你们两个去!把我和志强留在这里!”
“对呀,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在听到明决定白天还和我去一趟防空洞,而不让他们去的时候,宏翼和志强这么抗议。
“我们一直是有难同当的,对不对?”
“就是,虽然昨天晚上很危险,但是不是我们也克服了吗?不行,我一定要去。”
他们俩的脸涨得通红,明点点头,他们即刻欢呼起来。我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我的兄弟们!
我们不是去玩,我们是在用生命做一个赌注,一边的筹码是7个生命,不是一个。
明悄悄对我说:“昨天在经过一个洞口的时候,我感觉罗盘转得特别厉害,所以我想再去看看!”
即使明不提出来,我也会提出来的,因为我相信和明说的是同一个洞口,在我跑过的时候,就是志强说有人向前跑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洞里的那双眼睛。
出现在寝室的柜子后,出现在风的家里,出现在白卓的背后。
我那么熟悉的眼睛。
中午11点,我们再次走进了防空洞,洞门没有锁,和我们昨天晚上离开时一样,这里根本没人注意。
我们换了电池,带了刀,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在进门的时候,我看见宏翼犹豫了一下,也许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
我拍拍他的肩膀。
四个人小心翼翼的沿着阶梯走向黑暗里。
当外面的门自动合上的时候,这里其实跟黑夜没有什么区别。尽管我们已经来了2次了,但是这里依旧这么陌生,没有一点的生息。
四支手电筒被我们上足了电池,光线可以伸得老远。
墙壁还是这么冰冷,明走在了最前面,后面跟着的还是宏翼。
推上电闸,壁灯幽幽的亮了。
我们疾步向前,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走到了拐弯的地方。明回过头来对我们说:“小心!”
他放慢了脚步。我不记得上次让我感觉到那双眼睛是在哪个洞里,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它在我的右边,而且没有到“地狱百恶图”那里。
我警惕的四处张望,惟恐放过任何一点的动静。志强跟在后面,我听得见他的呼吸。
今天似乎没有多少风,是因为白天的原因吗?
明走得很慢,时时的回头看宏翼,宏翼拿着手电筒左右的照着。
走到了中间的位置,洞口里并不见什么异样,里面是各式各样鬼怪的造型。“硼”灯突然的灭了。
走道和洞口浑然一体,黑暗咄咄逼人。像是谁关了开关一样。
四支手电筒的光线慌乱的散向四方,不一会就镇定了下来。
明照向前方,像是深渊一样,光线没有触到底,这表明我们还是在中间。
“走吧!大家都小心一点!”明低低的说。
没有风,但是我觉得越来越冷,浑身打起了冷战。
“嘻嘻呵呵”笑声又出现了,似乎是从哪个洞口传来,带着声波震荡的回响,也像是从地底传出来,脚边几乎可以感觉到轻微的震动。
“嘘”我们都停下了脚步,甚至都不做任何的动作,手电筒照向一处,安静地听着笑声变得低鸣,变得呜咽。
手电筒的光在慢慢变得微弱,像是随时都要灭了一样,灯丝挣扎着,“大家快关了手电筒!”明的声音。
笑声愕然而止,不带任何的铺垫,连回音也猛的撤回。
黑暗逼将过来。
四个人呆立不动,眼睛还不能适应黑暗,几乎感觉不到明他们就在身边。我想伸手去摸索宏翼。
手臂好象触到了什么东西,“宏翼是你吗?”我问。
前方没有回答,“清树!”我感觉志强的手摸到了我的背。
“宏翼他们……”
我感觉志强握住了我的手,他在微微发抖,也许是我在抖。
前方的物体矗立在眼前,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带来了比黑暗更浓烈的黑。
我又伸手探了探,并没有东西。
“宏翼、明!”还是没有回音,难道他们已经走了。
“清树!”我听见志强的声音在发颤,我想向前迈一步,却像是被石头拖住了脚,双腿沉甸甸的。
前方的物体依然存在,我打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时强时弱,我向前照过去,那里还有宏翼他们的影子。
在光线的上方我好象照到了什么东西。
绿荧荧的,我突然想起了在存储室里的那件戏服。绿色的戏服,可是它并没有飘荡起来。
我抬起手电筒,猛的向上照去。
我耳边是志强一声惊呼,他拉着就往后跑,黑暗中空气的流动在耳边呼呼做响。
我照到了一个人,他飘在半空中,穿着那件绿色的戏服。我刚刚伸手触到的是他的脚。
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映,就已经被志强拖着跑了还久。双腿发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两个人的喘息声在这黑暗中来回的震荡,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我的膝盖撞到了什么硬物,生生的疼,我停下来,伸手去摸,脚边是低低的木桌。前面的志强也不动了。
借着志强手电的光,我看到了一个桥,一个高高拱起的纸桥。
难道是奈何桥,这么说我们跑到洞里了。
糟糕,我并不记得奈何桥是在第一个拐弯前,还是在第一个拐弯后,是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每一个洞口如此的相像,在第一个拐弯前一边大概有30多个洞口。昨天进来的时候我曾经瞥见过有一个洞里有奈何桥的。
但是究竟是哪一个呢?
“清树!”志强走进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他担心什么。
我故作镇定的说:“放心,我们出去看看!”
牵着他的手,我们试探着往刚刚进来的方向走,膝盖很疼,但是比起现在的情况来说,这只是个不大的问题。
好不容易摸到了洞口,向外走,手电筒已经照不了多远了。墙壁上有灯,这应该是走道了。
我试着向后走去,凭借着方向感和直觉,我想走一段路就应该是存储室了吧。
可是还没有走到15步,就彻底绝望了。
因为我又照到了奈何桥。
黑暗中,我拉着志强的手。
像两个迷路的小孩。
手电已经彻底没有电了,从安上电池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它就没有电了。黑暗俘获了我们。
心慢慢往下沉,像那天伏在水管上看白卓被杀一样无能为力,手一松,身体下坠,心慢慢往下沉。
“清树!”我听见志强在呼唤我,“我们一定要找到出路的!”是决定的语调,手被他紧紧的握着,有力量传来。
我怎么能每到关键时刻就想到退缩呢!
黑暗中我握紧了拳头。
我们还有打火机的吗?我们每个人在进来的时候都准备了2个打火机。对呀,我掏出了打火机。
微弱的小火焰一簇一簇向上窜,比起这空洞的黑色来它实在是算不就什么。不过此刻的我们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志强也点燃了他的打火机。
小小的火光映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也像是两簇火苗在燃烧。
这里确是我们刚刚进来的奈何桥。
纸做的桥高高的隆起,一边还坐着一个老婆婆。
我们摸索着向外走去,火光遍及的地方都是乌黑而冰冷的墙壁,它将我们照在了一个圈内。
走了大概4、5米的距离吧,一阵风过,打火机的火苗挣扎了几下,马上就熄灭了。阴冷的感觉又上来了。
头皮发麻,寒冷从钻进了裤脚,透过肌肤,全身是彻底的寒意。心开始剧烈的跳动,哪怕是我看见那个只有上半身的人扑向宏翼都没有让我如此的紧张。
目光透过我的肩膀,我猛的回头,我甚至用手向空中一扫。
什么也没有,只有空气被我搅动的声响。
“清树,你怎么了?”志强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可是阴冷还是缠绕着我,让我几乎不能呼吸。我的脚大概在发抖吧。
我颤颤嗦嗦的举起手,试图点燃打火机。
一下,没有成功,再一下,还是没有成功。第三下,点燃了。
一张脸猛的出现在火光里。
心大概停止了跳动,空气像是被抽走。
手一颤,火光消失了。我又融入了黑暗中。
我知道是他。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很宽广的额头,眉毛向上挑,嘴巴隐忍的闭着,冰冷的目光大概就是从他那双小而坚毅的眼睛里发出来的吧。
他消失了,骤然的出现,有迅速的消失,带走了那阴冷的感觉。
“你没事吧!”志强站在了我的面前,拍拍我的脸。
他的打火机熠熠生辉。
多少年后,我很感谢有这样的夜晚,让我和他相遇。如果说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的话,那么在这个漆黑的走道里,在这个冰冷的瞬间,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里,我也会欣然接受这一切的。
“啊!”是宏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的惨叫弥散开来,像是有无数的惨叫低低的徘徊。
“快!”我和志强向前冲去。
寻觅着声音的方向,可是几乎每个洞口都有回音,他究竟在哪里?我们不能走得太快,打火机几乎不能坚持4步。
“啊!”又是一声。
他究竟遇到什么呢?
一想起他可能会……心急火燎。
声音从前面传来,一声弱似一声。打火机上端已经烧得火热,大拇指火辣辣的疼。
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和志强跌跌撞撞的往前赶。
手扶着墙壁,在经过一个洞口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分外的明显,但是更明显的是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沙将你团团裹住。
不知道宏翼会在哪里?洞里漆黑一片。
我正准备向里迈步的时候,前面一束灯光照了过来。听到喘息声,“清树!”
是明。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到来让我的心稍稍得到了安静。
灯光照到了里面。在与洞口正对着的地方有一个乌黑发亮的东西,似木制的物品。我们向前走了进去,寒冷立刻像老鼠一样从裤管里爬了上来。我打了一个哆嗦。
它横呈在我们面前,灯光从中间向两边照了开去。
我猛吸了一口气,我突然的意识到了它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口棺材。
声音似乎就从里面传来,只是现在它微弱得像是呻吟,还有轻微的抓挠声。“宏翼!”明拍拍棺材的盖子,我和志强贴着耳朵倾听。
但是除了沉闷的回响以外,声音显得气若游丝。
“打开它!”明说。
我在找哪边有缝隙。
嘻嘻的笑声突的响起,就在这个漆黑的洞里。
我们立刻停止了动作,侧耳倾听。明打开了手电筒照向四周。
一边有一些像是木头一样的东西,白森森的,但是远没有木头规则,一段一段的散放在地上。一边有一张床,从上倾泻下来的白沙将它罩住,只不过到现在这白沙看起来和黑暗没有什么分别了。
我们的目光被一个背对着我们的女人吸引了过去。已经是个木偶,长发到肩,穿着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裙子,做出梳头的姿势。
灯光照过去的时候,引起了一片光亮,显然那里有一面镜子。
笑声高高低低,那种故意制造出来的笑声像是盘旋在头顶的蝙蝠让人不寒而栗。
宏翼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但是木质的抓挠声还在,笑声却分外的大起来。
我们都站立不动。
“宏翼!”志强猛的拍了一下棺材,“有种的你跟我出来!”低吼声久久的震荡,志强在棺材边走动了起来。
“宏翼你要坚持住呀!”志强带着哭腔,我知道他对宏翼的担心已远远的超过了恐惧。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
我和明警惕的监视着周围的变动。
“吱”灯闪了几下,居然亮了,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这个洞。那口棺材赫然在目。
我看见有个木板悬在左边,上面写着“盘丝洞”。
“宏翼!”志强都快要哭了。
明朝着那个木偶走去,笑声分外的邪恶。
我站在那里,我看见明靠近了木偶,制作很粗糙的木偶,几乎没有任何的五官。她和我们差不多高,明正超过她的身体,像她正面看过去。
我骇然的发现了镜子里映着一张脸。
“明,小心呀!”
我从来没有见过明有如此目露凶光的眼神,他那两条眉像急弛的箭,蓄着火力和杀机。
随着我的喊声,眼前寒光一闪。木偶的头落地。
笑声愕然而止,像是被人掐在了喉咙里。明背对着镜子,仿佛凝固般矗在那里。
我和志强被他刹那的动作惊呆了,有一种不确定的气氛游离在几个人之间,我突然想起了在风房间里明举着刀时可怕的眼神,我被这样的想法震慑住了,几秒种没了思维。
我念起法华经,可明的一个动作打消了我的顾虑,我悄悄送了一口气。
明跑到棺材前,急切的呼唤道:“宏翼!”他的目光又变得清澈而镇定,不复当时的杀机。
“宏翼!如果你在里面,就拍这里两下!”我拍了拍棺材的一侧,然后和志强在那个贴着耳朵倾听。
果然不一会儿,那里响起两下轻微的声响。他真的在里面,他还活着。
我看到志强泪光闪动。
喜悦裹着我的心,不过马上被阴冷覆盖,因为我的余光告诉我刚刚落了头的木偶她转了一个身。
明挡到了我们的前面。
她并没有生命,她穿着近乎如绿色的裙子,她没有头,但是她却转了一个身。她被一种力量所操作。
这样的力量我曾经无数次的经历,它无数次的让我头皮发麻。
后面的志强拉拉我的手,他的手异乎寻常的冰冷。寒气从他手传到了我的手臂。
明和前面的木偶对峙着。
我回头,正准备小声的问志强怎么了,可是我看到的不是志强,他倒在了一边。
我看到是那个满头黑发的头,她没有五官的脸悬浮在我的面前。
我后倒了几步,撞到了明的背。棺材里发出轻微的声响,而后马上寂静了下来。
想起宏翼可能会死在棺材里,我的心一横。
一股热血涌了上来,脑袋里像是万马奔腾。我用力的向前挥了一拳,没有碰到什么实体。
眼前一黑。灯灭了。
我和明背靠背站着,棺材里没有任何的声响了,难道宏翼放弃了努力?心里一阵绞痛。
不顾一切的,我和明摇起了棺材,口里呼唤着宏翼的名字。
“咯吱!”木板发出了声音。
明打开了手电筒,在光圈里看见棺材的盖子裂开了一道缝。难道?
心里忍不住惊喜。
缝隙刚好可以容进我的手,我们俩伸手进去,用力的将盖子往外推。求出宏翼的念头几乎可以抵制任何的恐怖。
一,二,开口越来越大。
黑暗的空洞露了出来。
我们将手点筒向里照去,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具尸体,正在腐烂的尸体,细菌和蛆的力量已经腐蚀了脸上一大半的肉,红冻冻的肉在灯光下跳跃了起来。臭气扑鼻。
但是更可怕的是,他穿着宏翼的衣服,那是一件兰色的毛衣。
眼睛似乎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我闭上眼。希望一睁开,都是幻觉。
我睁开了眼,可是他还在。
他豁然的坐了起来。他向我们扭动了脖子。
我和明吓倒了地上。
大口喘着气。
手电筒被明丢到了地上,可见这一吓也不轻。
他并没有什么动静了。瞬间一切像是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了笑声,没有了木偶,有的只是黑暗而已。
明摸起了手电筒,向棺材照去。
心兀自碰碰的跳。
灯光小心翼翼。
棺材不见有挪动的痕迹,也不见竖起的那个人。
我看向明,他爬了起来。
我们小心的向棺材走去。
原来一切只是幻觉而已。盖子还是森然的盖着。
突然间,光圈里出现了刚刚那个没有头的木偶,在我们还没有任何反应之前,她出现在棺材前,手一伸,棺材裂开了一道口。
她举起刀向里面捅去。
这一切不过2秒的时间。
我看见寒光悬在了头顶,它差分秒就要插下去。
“不要啊!”一阵撕心裂肺,我用手挡了过去。
在这个当口,耳边是木头发出的闷响。棺材朝着木偶那边倒了过去。轰,它落地放出巨大的声响。
我模糊的看见一个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我几乎不记得为什么刀子插下来,我只是觉得一股寒冷,但是手依然完好。
以后若干年回忆起来,当时的细节像被放大了许多倍一样清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忆会有自动的修复功能。只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是他猛然的抽回了手,才没有伤到我。
但是当时一颗心全被宏翼占据,还会顾到这些吗?
棺材压到了木偶,那滚在一旁的确是宏翼,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他还有轻微的呼吸。
我扶起他,明扶起志强。他还拿了棺材里的一个什么东西。
跌跌撞撞的远离这里。花了20分钟,我们走了出去。
没有任何的障碍。从黑暗里走了出去。
白天的古堡呈现出一派迷人的景象。黑暗的地道也许只是它做的一个噩梦。
然后我们报了警。
因为那口棺材里还有一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一副白骨,他随着棺材的倾倒洒了一地。
我扶起宏翼的瞬间,我的眼睛里还印着一样东西。
是那双皮鞋,在我的梦里三次出现的皮鞋,连同它的每一个皱纹我都铭刻心里。
马上影视城被封锁了起来。
警车晃来晃去,无比逼真的提示你这里发生了一起凶案。
三天后,那副白骨被证实是夏元,他的头受钝物敲击而死。
报纸上有上演了一场好戏。
宏翼和志强都没有大碍,我和明再次见到了他的奶奶,老人家看见他的孙子的白骨,晕了过去。
他得到了安息,在郊外的一片木场里安息。
冬日里,寒鸦低低飞起,枝叶零落的树木在无声的呼吸。
他终究是个可怜的人。
他被他的同学灌尿,被骂为死猪,在冬日里提水给他们洗澡,只是为了求得他们的一个笑容。他晚上去出上厕所,就会被关在门外,苦苦哀求,寝室里满是笑声。他有苦,还不能诉说,要不然是更严酷的对待。
终于他露了杀机。
明从棺材里拿出的是一个厚厚的日记本,虽然只有一半,却也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在日记本的最后写到“我要杀了他们,他们对我没有任何一点的感情,除了……”
除了什么呢?不得而知。
我并不开心,在我看见皮鞋的时候,心里竟是异样的平静。
我知道一切都要没有结束,笼罩在心里的阴影浮现了出来。
寒鸦飞起。
耳边是老奶奶嘀咕的声音。
她在和她的孙儿交谈呢!
以后的一段时间在安安稳稳中度过。快到期末考试了,我们耽误的课程不少,有许多的功课要赶。
白天忙着找老师补习,晚上忙着赶论文。生活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空着床位在提醒我们曾经有过的创伤。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创伤。
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改变,无论是忧还是喜,权当是一场青春的考验。
夏元成了记忆中的一个点,围绕着这个点还有一些问题不曾解决。比如是白卓,比如是那本日记的后半部分。
不过暂时都被我们丢到了一边。期末考迫在眉睫。
当我第一次看报纸关于夏元的报道的时候,有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时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现在却成了每天盘旋在我脑海里的影子,它越来越大。我越来越看不透它了。
有时候我和明会去看看夏元,宏翼、志强和小飞决意不肯去的,他们一直把他当做了凶手,杀害白卓、风和老大的凶手。但是我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希望他在地下能够快乐,尽管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方式而已。
期末考终于到了。
在考完的第三天下午,明对我说:“清树,去不去影视城?”
他的嘴角露出一股倔强的笑意,我知道他想要去找笔记本的后半部分。我也想去解答我心里的疑惑。
我点点头。
在没有告诉其他人的情况下,我和明悄然的出发了。
影视城的游客明显的减少,在这件事情被报纸批露了以后,它迅速成为了焦点,不过是恐怖论题的焦点。
城堡还是那么威严,不动声色的沉默,是应付流言唯一的办法。
11点我和明去向了防空洞。
打开它的锁花费了我们好一阵工夫。影视城的管理员还是没有对它严加看管,只凭一把锁就想锁住所有的邪恶。
我们沿着了楼梯向下走,满心的平静。这里确是一个熟悉的地方了。下了楼梯,明拉上了电闸。
眼前豁然一亮,所有的走道和洞里都透着灯光,照得如同白昼。白晃晃的耀眼。这大概是管理员对这里做的唯一改变吧。
我和明往前走,每个洞口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在强光的照耀下那些造型显得说不出的滑稽,而在幽暗的灯光里它们又是分外的诡异。
魔在心中,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拐了弯后,我和明都放满了脚步,我知道所有的问题都隐藏在这片空气里。我们竖着耳朵,倾听。
盘丝洞里,所有的道具都被堆在了一边,那口棺材已经不见。人去楼空般的不留痕迹。
闻不到死亡的气息,甚至连冰冷的感觉也没有。
难道我的怀疑是错的吗?
明在那堆杂木里翻找了半天,依然毫无收获。他转过身来,耸耸肩。我四处走动,没有任何足以让人怀疑的东西。
“出去看看!”明这样提议。
就在我们踏出洞口的一瞬间,我满心期待又害怕出现的事情终于发生。灯突然的灭了。
我没有丝毫的诧异,他还是会来的。
冰冷又慢慢升了上来。
明打开了手电筒,我们站立不动。
在手点筒的灯光一晃照到的地方,我看见了一双脚走了前方左边的洞里,皮鞋声响起,是17栋午夜2点的皮鞋声,是行政楼里追赶我们的皮鞋声,他慢慢的走着,一下两下,地面传来沉闷的回响。
我拉着明,向洞里走去。
洞的中央摆着一张大床,有帷幕的大床,看不清颜色,只是它黑压压的遮掩着床,床上有个做女装打扮的木偶,她躺在那里,在她的身上压着一个脸朝向她脖子的人。是吸血鬼,他披着黑色的风衣,看不见身体。
大概她是快乐的吧,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那是种受蛊惑的快乐吧。
脚步声消失了。明走到一边四处摸索,而我则来到了床前。
站在这个谋杀者和被谋杀者的身边,我紧紧握住了拳头。我知道他们也可能是被操纵的利器,再次充当谋杀者的角色。
我的眼睛注意到了披风的一角,它被沉甸甸的拽下,象是有什么东西在口袋里。我正向它伸手。
听见明在叫我,“清树,快过来!”
我走到了他的那边,顺着他指的方向向下看。地上有一滩粉末似的东西,它看上去没有石灰那么凝重,但也不是粉笔灰尘那么轻盈。明小心的蘸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他摇摇头,它没有味道的。
太过于专注这片粉末了,而忘了身边的变化。
待我回头来,吸血鬼已经不见了。
手电筒的光圈里没有吸血鬼,那个女装打扮的木偶兀自躺在那里。
“清树!”明呼唤我。
阴冷的感觉再次俘获了我的心,我知道他就在附近。
我四处的回头,像是身后就有冰冷的呼吸。
将手电筒照向了明,在他的身边是飘扬垂下的披风,他的肩膀旁露出吸血鬼的那张脸,白白的毫无血色,嘴角还有嫣红的血。
明丝毫没有察觉出危险,他关切的看着我。
在我还没有喊出声前,吸血鬼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了明。喊叫声被我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耳边即刻传来明的吼声和他的喘息声。
“放开我!”
我向前迈了一步,焦急灼烧着我的心,我恨不得一步冲上前去,救回明。可是马上我呆立不动。
因为我看到了吸血鬼身后的人,那个操纵木偶的人,那个拥有死神目光的人,他隐在了黑暗里,或者说他和黑暗本就是一体。
他的眼睛发出冰冷的寒光和杀机。像躲在白卓身后一样,他在邪恶的藐视另一个生命。
他在我的眼前杀害了我们,比杀死我更让人难以忍受。
我声嘶力竭的叫喊了一声,即刻声音在洞里四处的徘徊。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无力,还是因为怨恨。
心里一阵锥心的痛。灯豁的亮了。
耳边一阵风过,一个身影从我的身边晃了过去,他即可伏到了明的身前,和明的身体重叠。
那是熟悉的背影。
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是白卓,他居然是白卓。
他再次的出现,居然是白卓。
这一幕我将永远的记在心里。白卓朝着我们喊:“快点火!”他的声音在发抖,他还是感觉得到痛苦吗?
明慌慌张张的掏出打火机,我第一次看见明抖得这么厉害。
其实不是害怕,而是因为眼前的一人是我们的朋友。
火跳跃了起来。
明猛的向前一掷,碰,一声巨响。火苗窜了上来,烧到了帷幕。
马上床上的两个人陷入了火海。
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只剩下木然的我和明。
在吸血鬼的口袋里发现了那后本部分的日记本。
愿一切得到安息。
借着火光,我看清楚了日记本前面的几个字。
”除了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在乎我。”
夏元说的是他吗?和白卓一齐陷入火海里的他吗?
我看见明呆呆的看着我,“怎么了?”他低下头,我看看了日记本。像是被谁打了一拳。
我也怔住了,因为我看见了他的名字。
“杨黎清木”
他为什么会叫“杨黎”。
一段烧焦的身体卷缩地陈放在太平间,黑乎乎的样子像是一段枯木。和这平静的白色房间形成巨大的反差,他看不清鼻子和眼,他看不清手和腿了。
我并不害怕。
这是我第三次来到了太平间里,第一次是风,第二次是老大,这次是白卓。警察已经证实了他的身份,只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经过化验证明他已经死了很久,为什么尸体直到现在才出现。
其实他们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世界上的事情又有几人能够看得透呢?关于生死。我一直没有流眼泪,眼前盘旋着白卓平静而惨白的脸,和他那句“快点火”。心里像是被某种硬物堵着,心也是冰冷的。
我看见明一转身,泪水便止不住的布满了他的脸。他象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哭得那么无助,双手遮脸,肩膀一个劲的抽搐。他是为点火的事情而内疚吗?这不是他的错,他结束了白卓的一场煎熬。
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的煎熬。他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吗?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场灾难。
我的朋友,你现在在天空中微笑吗?和风他们一起的吧!
年关逼近了,空气中也弥漫着爆竹和温馨的味道。小飞养了很多猫,爱心泛滥。大的,小的,黑的,白的,各式各样。寝室里现在是猫行霸道,不过没有人会抗议,因为它们这些小小而柔软的生命曾经许多次的救过我们,连管理员都没有意见,因为这些小猫都拥有像小飞一样温柔的眼神了。
宏翼、志强曾经有几天不理我和明,因为怪我们私自行动,而不带上他们。他们为此闹了好一阵子,无论我和明怎么说好话,也不肯原谅我们。直到一次酒后,宏翼哭着说:“现在风,老大,白卓都不在了,如果你们再出问题,那206……”他伏在桌上,看不见他的表情,声音被哽咽声打断。直到我们都红了眼眶。
为了一段兄弟情。
冬日里清冷而暗淡的天,17栋还是悄然的矗立在树影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般的寂静。树影婆娑。
时间静静流过,不漏痕迹。像一段规定了时间的糟糕梦境。
那天我还是带着许丽去了操场下的阶梯边,苦苦的寻觅后最终在单架下的湿土里发现了一把小刀。刀锋上还有一丝丝乌黑的血迹。
抬头看到许丽的双眸在冬日里闪亮得如同北极星,不由感觉幸福。
一切像是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一样,打断了的时间和场景又重新开始了排列组合被开启另一种诠释。
那天两个死去的灵魂带我们来这里,除了发现斧头、麻绳和两张纸片外,还有这把小刀。这也正是他们带我和许丽来这里的意义。
夏元杀死了同寝室的6个人,但是管理员不是他杀的。在我第一次看关于夏元杀人报道的时候,就被这句话所吸引。报纸上说:“17栋的管理员也被利器刺伤心脏而死。”并未肯定管理员是夏元所杀,况且在我梦境里闪烁的一直是斧头和麻绳,而被“利器刺伤”决非斧头所能为。
我的梦里还有一个人在夏元上楼时被推了一个趔趄,他大概就是管理员吧,他被另一个人所杀。
那个人就是杨黎清木。
夏元后半部分的日记里,在9月15日这样写道:“其实我也不想活,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干掉那些骂我是猪的人,他们6个都是猪,被杀的猪。”
在9月17日他写道:“我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你为我安排得这么好,我知道你会帮助我的,在我身后帮助我除掉障碍,我只有你可以相信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
在9月20日他日记最后一段是:“只有你看得起我,还为我和他们打架。其实我也不想活的,我把我的生命交给你了。”
清木像个军师,他才是这场谋杀的幕后操纵者。他除掉了管理员,所以管理员身上的不是斧头砍伤,而是刀伤。另外他也杀了夏元,用钝物击中了他的头部,结局了他的生命。
夏元死时应该是快乐的吧,他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当迷雾开始散去的时候,真相便如冰山一角,待它慢慢融化,就和水平线一样齐了。一切变得不再重要了。
当我在防空洞里看见夏元的皮鞋时,感觉异样的平静,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它不是杀人的皮鞋。它在我的梦境里闪现,但是并不在现实生活里闪现。
它不是出现在柜子后的皮鞋,也不是在风家里的皮鞋,它出现在和白卓一起燃烧的那个人身上。当大火灭了,它在醒目的出现,黑色不动声色,乌黑油亮。
它的主人才是杀害管理员,风,老大和白卓的凶手。是杨黎清木,这场杀戮的制造者。同样为了一段兄弟情,他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的杀戮,按照他固执的理解和预想。
他引火自焚,烧了自己,但是没有烧掉自己那颗充满戾气的心。
幸,还是不幸,又有人能够理解呢?
在警察局里,他的骨灰被一个中年人捧走的时候,那个被悲哀压弯了腰的中年人让我觉得有几分面熟,似乎在记忆里的某个角落里有他的身影。同样宽阔的额头,同样小而坚毅的眼睛,他是他的父亲吧!
他粗糙的大手紧握着装有骨灰的木盒,眼神木然。他走都走不稳。
我悲哀的看着这个父亲,想起我的父亲,他在我六岁时就离开了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过年了,快要离开学校了,站在天台上。云过风轻。
眼前的一片树林在风里象圣洁的唱诗班。
美妙的合音。
4年后,我的母亲带了一个男人来我的公司。宽阔的额头,小而坚毅的眼睛,她告诉我这是我的父亲。
那个时候的他还很年轻,爱上了一个女人,并和她生了一个孩子。2年后他背弃了她,娶了另一个女人,又生了一个孩子。在这个孩子六岁的时候,他回到了第一个女人身边。
这简直是一个传奇,或者肥皂剧的剧情。然而这一切是如此的逼真,连他脸上的皱纹都加重了真实性。
第一个女人是清木的母亲,第二个女人是我的母亲。
两个不幸的家庭。但是她不怪他,甚至在他描述时,充满哀怨和怜悯的看着他。
我能够说什么呢?我想起了那个让我一直害怕的眼睛,还想起了在黑暗里和他唯一一次的见面。电光火石间的相逢,却不认识是前身的宿命。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也许他的眼神里不光只是杀机吧。他的父亲这样描述他:“从小他就是个坚强,但是也很固执的孩子,他很少说话,也没有朋友,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很想跟他说话,但是他离开了M县自己谋生,他从不回来,也不写信。直到……”
M县那个母亲曾经带我去过一次的地方,荒凉的地方,大概是为了劝回父亲吧。
清木其实有回去看过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我们发现了去M县的车票,这是他最后一次去看没有给自己名分的父亲吧,当时他的心情会是怎么样呢?
一个从小被称为私生子的孩子,一个从小被称为猪的孩子,迅速的产生了友谊。两个卑微而可怜的生命是冬天里相拥取暖的孩子,他们有的仅仅是彼此的体温吧。
清木有一段时间在我们学校当过零时工,从他父亲的嘴里模糊的推断出。他说:“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孩子说在S大学里看见过清木。”
原来我们兄弟生活得如此接近,却感觉不到彼此的呼吸。大概也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夏元吧。
他和他更为接近。
也许当我沐浴着阳光在草地上看书时,他在一边埋头扫地。也许在我和朋友勾肩搭背的时候,他在一边独自的吃着咸菜和馒头。
这是个春日的夜晚,有淡淡的月光漂浮在空气里,轻舞飞扬。我眺望远方,霓虹灯披着五彩的沙巾,睁着半睡半醒的眼睛。
不知道明、宏翼、小飞他们过得怎么样了。往事也像月色一样漂浮了起来,溢满了我的心。
我微微一笑。
大地一个转身。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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