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灵异短篇)
我在张家口老屋的屋檐下曾经住过一窝燕子,两只大的,三只小的。每年开春,屋顶的冰碴还未化尽的时候,它们一家大小就叽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开始衔泥筑窝了。我的女朋友、高中同学陈春燕非常喜欢这窝燕子,她说,我和燕子有缘。每次她来我家,都会搬把椅子到门外屋檐下,久久、细细的仰着头端详那些燕子,甚至鼓起嘴唇,学着燕子的叫声,和它们“说话”。
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她伸出手,鼓起嘴,“叫”一只燕子,那只燕子竟刺溜一下落到她手掌上来了。我听她说,她还救过一只燕子。那只燕子的腿受了伤,她给它抹红药水,可乖了,在她手里一动不动,热乎乎的,只抖了一下。另有一次,她在树林里迷了路,一只燕子飞了来,把她领出了树林。
因为白血病,我的女友离开我以后,这些燕子就再也没到过我家。
多少年过去,我已经几乎忘记屋檐下曾住过这一窝燕子,但仍会因为突然想起春燕而看看那个燕窝,燕窝依旧,窝泥泛白,燕子进出的孔洞洞沿上仍有细草在风中抖动。我有时会想,它们和春燕一样,都没有了。但我立刻又想,春燕会不会变成它们再飞回来呢?我明白,这是痴想,世上哪有死了的的人变成别的什么又回来的呢,除非真有灵魂,魂能附体。
这世界有多少怪异神奇,谁又能说我不会遭遇神奇呢!
一天早上,春燕在门外叫我——
——
铁军,铁军,你还没起床啊,我是春燕。我来看你。
我推开窗户,没有春燕,但我看见了一只扑棱棱的燕子,嘴巴一张一合。
我再次听到了春燕的声音,非常清晰,非常温暖——
铁军哥,这些年我一直非常想你。你想我了吗?
我用力点头,连忙在心里说,我当然想你啦,每次想你,我都会看看燕窝。
那只燕子伏在燕窝洞沿,点了点头,噗的一下,飞起来了,在空中打了的旋,远去了。
我久久,久久的凝望着燕子,耳边是她的呢喃——我非常想你,你想我了吗?
过年春天,“春燕”真的飞回来了。而且直接飞到房间的西南角顶筑巢。我惊奇的看着“春燕”窗里窗外飞来飞去。一个上午,新巢就筑好了。
“你闭上眼”,燕子对我说。
我睁开眼时,“春燕”已活现在我眼前。依然是那双如水的眼睛,一袭紫花裙子,衬托着她曼妙的身体。
看到春燕真身,我吃惊不小,连忙让春燕坐下来说说究竟。
春燕柔顺的坐下来,眨巴着眼睛,似乎她也没想好要说点什么。我只好先开了口:
春燕,你真的重新活过来了?
是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春燕,我记得你已经变成了燕子。
是啊,我现在也还是燕子啊,说着,她一跳,就变成燕子飞到燕窝里去了。我忙喊“燕子!燕子!”屋里早没了她的的踪影,只留下“咯咯”的笑声。
我说燕子燕子别闹啦,我还有话要问你。
这样燕子才又现了身。
你比过去淘气啦,燕子现身坐下以后我对她说。
那当然!我都有两年多“鸟龄”啦,燕子淘气的说。。
燕子的淘气鼓励了我,我有点结巴的对燕子说:燕子,你已经重返人间了,我是说,你还能和我好吗?
燕子愣了一下,说:能,可我就再也变不成燕子了,我的“鸟龄”的寿命有八百年,人间寿命超不过100年,你想想,究竟怎样对咱们最好?
晚上燕子靠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想,燕子真心爱我,我不能不替燕子考虑,我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搅得燕子也睡不着了。坐起来说:我想好了。。我还是做燕子,你需要我的时候我现身,你想“自由”的时候,我就飞走。。
这一夜,我两人直聊到天光,阳光穿过窗棱的时候,屋外大树上已经有喜鹊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