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石走到一旁的手术台前,看着已被终结生命的供体,和那颗分离成功后泡在高钾停搏液里的心脏。露出口罩外的脸上,充满伤感。正在检查器械的巡回护士李丽艳身体一僵,微微地颤抖。
“这颗心脏,我已经是第三次看到了,它的跳动还是一样有力。”张良石的话石破天惊。
“第三次?”
张良石拱着双手回到手术台前,看着那个肥胖得几乎铺满手术台的病人,眼角有冷笑掠过。他抬头对
“关于这个病人,你知道多少?”张良石没有直接讲心脏的过往,而是提出一个
“周不佃,六十七岁,永安市十大杰出人物,医生出身,做房地产的企业家。没有结婚,没有后代。”
张良石隔着口罩轻轻地笑,随后叹息一声,说:“其实他还是一个大慈善家,他每年资助的贫困生近千人,几乎占永安市所有企业资助贫困生的九成。”
“按你所说,他是个好人喽?那你们这是……”
“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国际人体器官贩子,每年死在他手里的贫困群体接近三位数。呵呵,你知道他是怎么称呼自己的吗?城市清洁工!他热衷于杀穷人,经常给我们讲他的祖先们‘杀穷鬼’的典故,并引以为豪。”张良石的声音依旧平淡无奇,似乎在讲一件平常事。
“要小心啊!这家伙挥手间就能让咱们全都死无全尸。”张良石微笑着做完动脉分离准备,抬起头直视
张良石停下,动脉游离已经接近完成,接下来该做体外循环了。就像张良石预料的那样,
“准备体外循环。”张良石声音沉稳地说。
供体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相貌堂堂,皮肤保养得很好,一看便知是个有钱人。但再有钱,也会有比他更有钱的人,因此他也不过是周不佃选定的容器,一个存放心脏的活死人。
“我第一次见到这颗心脏是在六年前,那时,心脏移植术还不像现在这样成熟。”张良石说着,最后看了一眼彻底死去的供体,眼中没有半点怜悯。
六年前,周不佃早已经脱离医院,开始做房地产,但人体器官的买卖并末结束,主刀已经换成他的得意弟子张良石。对于张良石来说,在简陋的地下室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与在明亮整洁的手术室里挽救病人的生命并无不同。只不过偶尔他会在深夜里惊醒,摸遍全身,没发现哪怕是一厘米的伤口后,才会重新躺下。这种恐惧无时无刻地缠绕着他,直到三年前,那件事情的发生。
“已经过去六年了,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那间地下室,那个少年。”张良石淡淡地说。一旁的巡回护士李丽艳又开始战栗,大滴的泪水溢出眼眶,打湿口罩。
六年前的秋天,周不佃的器官中转站送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是周不佃最后一次做地下器官买卖的主刀。那天张良,石接到电话赶到地下室时,手术台上的少年被捆绑得结结实。那是个奇特的少年,任何麻醉药都不能使他沉睡,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看着手术室里的每一个人。
如果不是少年的心脏已被预定,周不佃一定会把他留下来。研究。他一直在说,这少年的身体里有某种能震惊整个医学界的东西。
那回张良石像是第一次目睹清醒的人被剖开胸腔,他禁不住跑到墙角剧烈呕吐。但出人意料的是,摘取心脏的过程很顺利。少年只是叹息一声,眼角滑过一滴}目,便再没有任何反应。这个对任何麻醉都无反应的厌世少年。似乎早在期待着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