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零乱,东一句,西一句的。”李冬回忆片刻,总结了一些,“有时候他显得很恐惧,说什么‘别跟着我!’,有时候他又一种愧疚和懊悔的语气说‘我没错,不能怪我……’,嗯,还有什么‘我不怕你!’,可他只是嘴上说不怕,语气却非常绝望。”
“那他发高烧也是因为受惊吓的缘故吗?”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从外面回家时的那段奔跑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而且,这个过程中,他还受到了风寒。不过,像他这种状况,精神上的因素应该说是最主要的,也就是说,可以认为他是被吓成了这样。”
听着李冬严谨的分析,罗飞感到非常满意。臧军勇的老婆和儿子互相看看,脸上的神色既惶恐,又尴尬。他们不明白,自己的亲人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怕的经历,居然被吓出了毛病,而这种事发生在“明泽岛最勇敢的人”身上,无疑更增添了一分讽刺的意味。
以臧军勇现在的状况,当然无法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好在他已经回到了家中,有亲人看守照料,倒不至于出现意外。罗飞下一步的行动自然是赶往祭堂后院,去弄清楚在那个墓地中,到底埋藏着怎样恐怖的秘密。
“你需要在这里陪伴病人吗?”罗飞问李冬。
“暂时不用。他高烧已经退了,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估计他至少得睡到天亮才会醒来。”
“那好。我现在要到祭堂去,你去叫上金振宇,立刻来祭堂和我会合。”看到李冬脸露迷惑,罗飞又补充了一句,“等你们到了后,我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夜色凄冷,山径迷幽,间或有一两声野兽的悲嗥传来,或远或近,难觅其踪,在这样的环境下独自赶路,罗飞心中也难免泛起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山间的那座祭堂此时笼罩在惨淡的月色中。通往屋后墓地的三扇门依次大开着,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罗飞走进屋子。前屋里仍然保持着惠通和臧军勇入睡时的景象:被子摊开,一盏油灯就放在惠通床头的小桌上。
罗飞找到火柴,点亮了那盏油灯,昏红的光线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灯光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映出摇曳的黑影,反而渲染了一种诡谲难测的气氛。罗飞将油灯拿在手里,往后屋方向走去,与刚才赶路时的快步流星相比,此时他的脚步显然轻慢了很多,是不是生怕吵醒了沉睡在黑暗中的某些东西呢?
停放在后屋中的棺材在油灯下闪着黑红的微光,薛晓华和德平静静地躺在里面,虽然他们早已没有了气息,却都瞪大了眼睛,似乎也在关注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罗飞没有在后屋做任何停留,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后院的那块墓地,那个安息着数千海啸冤魂的亡灵冢。
正象惠通描述的一样,那块高大的墓碑逆时针转出了七十度左右,露出墓碑底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罗飞站在墓碑旁,一股霉湿的阴气的扑面而来。他手中的油灯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感应,灯火突然摇摆闪烁起来,难道它也会因为害怕而颤抖吗?
罗飞深深吸了一口气,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即使这里真的通向可怕的地狱,他也要一探究竟!他首先跪伏在地上,弯腰探头,将油灯伸入洞口,试图看看里面的情况。可这样他只是看见一个向下延伸的通道,大约有一米多深,随即通道便拐了弯,通向墓冢的方向。墓内寂静一片,对外界的响动和窥探没有任何反应。
罗飞决定直接下到洞里去。洞口并不宽敞,仅能容纳一个人勉强出入。他把油灯放在洞口,双手撑着地面,慢慢把下半身探了进去,当洞口边缘快接近胸口位置时,他的脚底一硬,踩到了洞内的地面。
罗飞把油灯拿到洞内,然后蹲下身,整个人猫在了通道里。此时他看清了墓碑的结构,它的底座实际是由两块石头构成,与墓碑相连的部分是一个圆形,这块圆形的石头又嵌套在埋在地表的方形石座中。罗飞曾经在外部观察到石座上的圆形纹理,但并没有想到这会是两块彼此分开的石头,并且可以推动。
在通道内与石碑相反的方向上,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方形洞口,显然是通往墓穴内部的。罗飞蹲着往前挪动了两步,头顶突然没了地面的束缚,整个空间豁然开朗,他已经进入了墓穴!
因为罗飞的身体一直处于移动的状态中,所以油灯的火光也晃动的厉害,一时看不清墓穴内的情形。他先站起身,然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片刻后,灯光终于渐渐稳定下来。
映入罗飞眼中的是正中位置的一口棺材,事实上,除了这口棺材,这个并不算小的墓穴空间内,再也没有摆放任何东西,更不见有人活动的踪迹。
那么,屡屡在夜半传出的婴儿啼哭,就是从这口棺材中发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