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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雪莉的调查没有想象中顺利。平时健康的她居然病倒了。虽然她很注意饮食卫生,随身还带着消毒液喷雾。接触过公共设施马上随时消毒,但毕竟身在异乡,很多东西不能自己把握。
在地球上,苍蝇比核辐射的污染范围更大。更难搞定。雪莉吃过午餐后本打算去附近的酒店找线索,却因突如其来的恶心吐了一地,腹痛如绞。再后来的两个小时里,她把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身为医生。她知道出问题了。很严重的大问题。
医院人满为患,走廊上都堆满临时加铺的病床,即便如此,还是容纳不了越来越多前来就诊的病患。
虚弱的雪莉躺在长椅上,身边还有其他病人,她只能尽量蜷缩起身体。手腕很疼,因为注射液里含有大量的氯化钾。几乎每个有呕吐症状的病人都被加注了这种刺激血管的药。除此之外,刚才护士坯加了剂量双倍的退烧药,冰凉又刺激的注射液流经血管。就像血管里爬满了千足虫,痛。却触摸不得。
雪莉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一年多来,她为找这魔头几乎绕着地球跑了一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事。万一魔头也中招了,在接受审判前死掉,那不仅自己会失望,地下的数万阴灵也不会善罢甘休。
眼前人满为患的医院,耳边不停的痛哭声,还有那一张张痛不欲生的脸,真正的地狱也就是这样了吧。雪莉的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善有善报吗?不是说真有因果循环吗?上帝,正义的天平已经倾斜。你看到了吗,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耳边,雪莉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这人间炼狱。
“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在投我。”
耳边忽然飘来一阵声音,雪莉一个激灵,赶紧睁开眼睛。
天哪。摆在她面前的那张脸,分明就是那天在机场时见到的轮椅老人。老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件白大褂,他手里还拿着一支一次性注射器,正往雪莉的吊瓶里加注着透明的药水。
“你,你要干什么?”雪莉用尽最大力气想喊出来,可她的声音微弱得比苍蝇挥动翅膀的嗡嗡声强不到哪儿去。她认出来了。眼前的白衣老头正是老魔头。任凭那张脸再怎么变化,那双精光四射的绿眼睛也是不会改变的。
“孩子。这几天我也在调查你。我知道你为维森塔尔工作,我还知道你也是日耳曼人。”老头倒是很轻松。
“魔鬼,你想做什么?反正你已经杀过成千上万的人,不在乎多欠我一条小命吧。我想知道,在你愚蠢龌龊的脑子里,真没有害怕和恐惧,”雪莉有满腔的怒火,包里有一把枪,如果现在能坐起来,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把子弹射进这个魔头的心脏。
“恐惧?孩子,我比你想象得要善良。每次我看着那些犹太人在我面前死去。那些老人、孩子、妇女,那些强壮的瘦弱的男人,我的眼里都含着泪水。他们不是豚鼠,他们的死是为整个人类,强生弱死,物竞天择,他们的民族不够优秀,注定要被清洗。和漫长的地球进化史中,那些消失的物种一样。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老头凝视着雪莉的脸,像在给她上课。
“人之所以和动物有所不同,就是因为人类拥有道德。你们自以为高尚,可最基本的人道都不讲。你以为你还能像个若无其事的人那样生活下去吗?不。你一定会被惩罚的!”雪莉才不想听他的狡辩,事实胜于雄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在这个魔头的手下,他应该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
“因为我当年做过的那些事。我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这些年东躲西藏。我没过上一天安心日子,相对于我对人类科学作出的贡献来说,已经可以抵消了。”老头不以为然道。
“贡献?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你这只肮脏的苍蝇,应该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接受全人类的审判。”雪莉太激动,声音都在发颤。
“孩子,别诅咒我,先听我说一些事情好吗?”老头忽然抬起头来,凝视着远处的虚空。“六十年前。一位元首亲自认可的天才日耳曼少年被送往集中营,跟随一位优秀的女医生研习。女医生对少年很偏爱,少年对女医生也很敬仰,虽然女医生有着异乎寻常的爱好。但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超人道德和超级科学观才是整个德国的真正主流,这对他们的感情丝毫没有影响。幸运的是,战后的军事法庭上,少年和女医生因为销毁了大量物证,面对不够有力的人证,他们只接受了不算太长的牢狱之灾。由于表现良好,他们提前出狱。出狱后,女医生和少年隐姓埋名相依为命,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那是他们最幸福的日子,白天在社区医院工作,晚上还可以在车库进行秘密研究。不论生活有多残酷。他们从没放弃过梦想,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研究。有一天。一位犹太老妇人认出了当年虐待过自己的女医生,把她告发了。被抓的前夜,女医生让少年趁还没有暴露身份,独自逃生。为了生存,为了梦想,少年痛苦地离开了他最爱最尊敬的女医生,从此开始了长达五十年的逃亡生涯。”
“你该不会想说,你就是故事的男主角吧。”雪莉忽然意识到老头对待自己的态度很反常。
“那个女医生异乎寻常的爱好,就是收集人皮制作成艺术品。”老头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