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心理医生
门诊楼四楼心理专科。
卞瞿坐在白色办公桌后,他面前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像两座小山,他低头做着什么,时不时舔舔干燥的嘴唇,他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张尧阴沉着脸从门后闪了出来,他轻轻地走进诊室。此时卞瞿正在伏案工作,根本没有发现他,张尧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卞大夫。”
卞瞿一惊,抬起了头。他发现张尧的眼神有点古怪。
“你怎么到我办公室来了?”他冷冰冰地说,显得很不高兴。
“我想来看看平时卞大夫都在忙些什么?”说着,张尧慢悠悠地把头伸了过去——
卞瞿正摊开厚厚的纸张在写着什么,他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尸”字,那几个字像蛆虫一样在雪白的纸张上蠢蠢蠕动!
“啪!”卞大夫一下把纸合上了,他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句:“出去!”
这个变态的医生,他在写什么?
“好,我可以出去,不过,有件事还请卞大夫如实相告。”
卞瞿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他看着张尧不说话。
“前天晚上,你去太平间干什么?”
“太平间?我没去。”
“有人亲眼看见你了,你逃不了。”
“谁?”
“我。”
卞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然笑出声来:“呵呵,小伙子!你在讲什么笑话?这年头,说话可得负责任。”
“我不怕负责任,我要揭穿你。”
一听这话,卞瞿的眼睛里忽然射出阴冷的光,像是毒蛇忍不住吐出了蛇信子,他一下变了语气同时压低了声音:
“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张尧一愣,同时感到,自己的猜测已经是十中八九。他有点不安地四处看了看,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诊室墙壁上的钟摆晃得让人提心吊胆,对面这个家伙身材高大,内心黑暗,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向自己下手?
但他仍然说:“卞瞿,你会为你做的那些事负法律责任。”
“法律?哈哈,法律?”卞瞿脸一沉,把脖子伸了过来,张尧分明闻到他身上一股怪味:“嘘,小声点,张尧,谁敢坏我的事,他就得死!”
那个“死”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张尧不理会他的恐吓,一转身走了出去,他走得很快。他感到,这个变态的家伙还在背后直直地看着他,那种眼光直入骨髓。
他的后背突然一阵寒意。
黄宛平院长办公室。
听完张尧的汇报,黄宛平长久不吭声。
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啜了一口茶,忽然说:“你提起这个卞瞿,我现在想起来,他的确有些古怪。今年年初,市中心医院想调入一名心理医生,可是这个专业暂时缺人。他们找到了我,希望把卞瞿先借调过去,这是谁都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可是我跟卞瞿一说,谁知他死活不肯去。”
“为什么?”
“我问过他,起初他不说,后来他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他现在不想走,这个医院有宝贝。”
“宝贝?他指的,难道是……尸体?”张尧瞪大了眼睛。
“说不清楚。我追问过他可是他不愿意说。”
“黄院长,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们医院太平间的门,好像……一直没有上锁的习惯?”
“不是的,太平间一直是上锁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锁老是坏!现在想起来,一定是有人搞鬼!”
“听说上个月,医院出了一起……凌尸案?”
张尧此话一出,黄宛平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把脸一沉:“你听谁说的?”
其实,张尧只是想验证一下章葭所说的话,这样看来,这事一定假不了。
“是……是我从医院偷偷打听到的,我是想弄清楚小小的死,我觉得这事或许跟小小的死有关。”
黄宛平端起茶杯,又啜一口,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目光更加严峻。他长久地不吭声。
“你怀疑是卞瞿干的?”好一会儿,他终于说,像是在作最后的考证。
“我知道,这事是有损医院声誉,不过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们不应该坐视不管。从目前情形来看,卞瞿的确嫌疑最大,还有,他默认了那晚太平间的神秘人影就是他。就在刚才,他还对我进行恐吓……黄院长,我们应该报案。”
听了张尧的话,黄宛平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不戴眼镜的样子一下子苍老许多,
办公室里出奇地静,空气压抑得使人窒息。
终于,黄宛平叹了一口气:“小张,这么多年来,我把个人名誉看得重如泰山,再过两年,我也就要退休了,我在这个医院做了三十年院长,整整三十年!三十年来,医院平平安安,没出过一起医疗事故,这不容易呀!我也算是对得起咱们这家医院的名字!现在,医院出了这样的事……小张,当初我留你在医院调查这件事,就是因为内心里确实放不下,如今,也只有报警了,你要报,就报吧……”
他无比艰难地下了这个决定,然后深深地埋下头去,不再说任何一句话。
张尧走出院长办公室,仰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天蓝得像是绸缎,太阳绽开笑脸,有一丝轻风带来和平的气息。这世界一派正直。
该结束了。张尧拿出手机,拨通了方峻警官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