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白城,树林子里,至今住着位守林人。
守林人没有常来往的朋友,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有这么个魁梧的汉子。肤色黑堂堂的,个子很高,臂膀很有力量,话不多,总是一副忧愁的神情。
他为什么忧愁,那是听在他以前看守林子的老人说的,说他接任守林人那职位,是因为他以前家境实在太贫困,他曾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都因为不幸染病,无钱可医而死去了。
他把妻女的骸骨埋葬在那片森林里。请昔日的守林人每个忌日为她们献点鲜花,多去墓上清扫一下。
他有五年的时间没有再来过那片林子。老守林人仔仔细细的替他祭祀着故人。
五年后的一天,他敲响了了老守林人的屋子,给他带来两罐白酒,一些吃的东西,他们闲聊了许多。仍是老守林人讲得多,他时而点点头,时而说寥寥几句话,后来,似乎他认定了老守林人是他的朋友,便没有通知任何人就把自己的铺盖搬来了,和老守林人住在一起。
过了一年,老守林人到了衰老的年龄,辞工出了林子。他便接任做了一名守林人。
我们谁也没怎么听他说过话,即便是常常在山林里走动的人,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我们在林子里碰到什么事情去敲他的门,他总是一声不响就帮助我们。
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好人。
他有一把六弦吉他,他常常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弹响它。
那些曲子格外好听,却格外忧伤,像从深邃的,深邃的洞底传上来的。
有时候我们在林子里打野兽,遇见了他,总央求他:”给我们弹一曲吧。”
然而他总是一句话不说,掉转头去的。
他性情的确很古怪,但时间长了,我们也就习惯了。
不仅这样,时间一长,我们似乎连这个人都忘记了,因为他在哪儿,他吃什么,他用什么,全都没有人知道。
有人在背地里取笑他,说他像一只猫头鹰。猫头鹰是吃腐尸的,他也跟不食人间烟火一样。这话说得虽然刻薄,却是很确实的。
他为什么活着,妻女死后他有没有其他的亲人,他为什么独自一人在偌大的森林里居住,这些谜题都像云雾一样,笼罩着这个身材伟岸的男人。
有一天,我上山去打兔子。草地里有一条蛇,忽然蓦的钻到我脚下,在我踝骨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我的足踝顿时血流不止,染红了周围的草地。我很害怕,大声喊人帮忙。他的屋子就在附近,闻声赶来,帮我吸了毒,敷了药,把我扶回他的小木屋里。
那时已经傍晚了,夕阳把山染得血一样红。林子这时候也不是纯粹的绿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