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人走了,老石头站在当院看了看大伙,他又向屋里走去,他把哭成个泪人一样的二亲亲家的女儿从炕上叫起来,让她找出了她妈妈的寿衣,让二亲家,和死者的娘家哥哥,帮死者脱掉浑身的烂衣服,换上寿衣。
人啊!干嘛要这么死啊,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看看死了造的这个惨啊。满头的泥水,头发散乱。满脸的血沫子,眼睛都没合上。几个人一动,从嘴里还往外冒着血水子。血呼啦的一张脸,有些怕人啊。
穿衣服的这几个人,可真他妈的是笨蛋!三个人,穿上了裤子,上衣就是大瞪着几个眼睛,穿不上。老石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婆,怕也不行啊,伸手吧!
老石头和他老婆两个人,每个人把一只手伸进一个寿衣的上衣的袖子里,让那几个笨蛋扶住死者,把死者的两只胳膊背到后边来。老石头夫妇俩把伸进袄袖子里的那只手,拉住死者的手,他们俩的另一只手,往上提衣服,顺顺当当的,上衣穿上了。一切都整好了,捋顺了,再叫人抬起门板,用死者的被单盖住脸,抬进了灵棚,放到了床板上……
一切都按着老石头的想法,老石头的吩咐整好了。可是,老石头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人活着,咱,不管她啥样,死了,就应当让她干干净净的。可死者,头没梳,脸没洗,脚丫子净泥,手脚的指甲多长。人啊……千万别有病,有病了,马上就死了最好。
二亲家母有病一年多了,是腰椎狭窄,下身瘫痪,手不了术。前两天大劲了,生活不能自理,在儿子家说啥都不呆了,一心想回家,头天晚上回的家,今早上就死在了下屋里……
难过啊……
天阴的很黑、小风也刮得凉飕飕的,小鸡刚张嘴,老石头就又被蛤蟆叫了起来。蛤蟆他急三火四地敲着窗乎,叫喊着;
老哥!老哥!快点地,快点地起来吧,我爹不行了。老石头听到了叫喊声,一轱轳爬起来,答应了一声,就赶忙往起起。老石头的老婆糊里糊地问了老石头一句:“谁喊啥呀?这么早你又要干啥去啊?”www.tiantianxiha.com
老石头一边穿衣服,一边回了老婆一句说道:“马蛤蟆他爹要死了,叫我快点过去看看。”
老石头穿鞋下了地,他急急忙忙地往外跑。他老婆在后边又说了一句道:“你慢点,这一天啊,可咋整。昨天刚死了一个,今天咋又来一个。一会儿回来吃饭不……”
“再说吧!”老石头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虽说是已经进了六月的天了,早上还是冷飕飕的。蛤蟆的老爹已经七十多岁了,是肺心病,还哮喘。老人家已经穿好了装老衣服,头东脚西地横躺在炕沿边上,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人啊!已经人事不知了,直溜了。(要死了)
老石头进到了屋里,上前摸了摸他的脉博,没了,这回八成是该回老家了。从哪来,回哪去吧……
人的这口气啊,有的时侯还真的很难咽。呼哧呼哧张口喘的老爷子,从早上一直喘到了下午。上不来气,张口地呼哧,大一声小一声地叫唤,一口一口地往上导气。每导一口气,憋得老爷子眼睛瞪得多大,哼哼地,不是好声音的噢噢。那样子,好难过啊。可谁都代替不了,谁都不忍心看。出汗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老人蜡黄的脸上、头上往下淌,瞪得多大的眼睛,好像是在哭。呼噜呼噜的喘气声,越来越大,好像是上来痰了,哈拉了几下,终于没声了。
老人终于走了,脸色蜡黄,满头是汗,可眼睛还是睁的多大。老石头用手慢慢地往下抹撒着老人的上眼皮,嘴里小声地说着:“大叔啊!您闭上眼睛吧,您家里的一切,您不用掂心,蛤蟆我老弟会照顾好这个家的,愿您老一路走好。”
阴阳先生来了,老人入了材,弄好了老人的一切后事。阴阳先生说,得明天出。没啥事了,晚上只要有几个人看灵棚就可以了。刚一闲下来,老石头的肚子就有些饿了。还是快点回家吃一口吧,到了晚上还得回来帮着看灵棚。
刚刚到家端起饭碗的老石头,手机又响了。这老石头放下了刚端在手里的饭碗,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心里在想;我这刚到家,蛤蟆你这是要干啥呀?
老石头不情愿地掏出了手机,打开一看,不是蛤蟆,是老石头媳妇的六姨夫。
老石头的六姨夫丈人家,是在他们的西屯住,离老石头家能有六七里地。他们俩个屯子之间有一条三里多宽的大草堂沟,沟底长满了柳条子,柳条子有一房子多高,密密麻麻的,阴森森地,里边什么野兽都有。狼最多,大白天的都很少有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