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肚子饥饿和疑惑,我晃晃悠悠的下了山后,借故挤进了姥姥那屋。她正眯着眼躺在床上小憩,我便侧身坐在她旁边小声问道:“姥姥,睡着了吗?”
“睡着啦!不能讲话!”她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答道。
“哎呦,您别逗我啦?想问您一件正经事!”我使劲推了推她。
“唉……就知道你这孩子肯定又要来瞎打听!想知道玉凤到底怎么了,是吧?”
“对对,您真是神机妙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为什么舅妈不让我和玉凤说话?为什么大家看见我和她站一起时,眼神都是怪怪的?”
“你要是念书能花这力气,早就当教授了!”她白呼了我一眼,靠着枕头坐了起来,和我说出了这些年玉凤的经历——
七年前,玉凤的爸爸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她妈妈眼看着丈夫遭遇了不幸,受不了打击便开始神经失常起来。玉凤是家里的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只得辍学在家帮人做工挣钱,承担起了一家人的生计。照理说这样可怜的女孩子应该是处处遭人疼惜的,可怪就怪在玉凤并没有正正经经的在打工,她竟是在当地一个有名的神婆家里做学徒!没有人知道那个老婆子为什么会收下玉凤,大家只看见她待玉凤极为厚道,不仅管吃管喝的,还按月发工钱,也就当她是在积德行善。就这样过了五年,玉凤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家里的叔伯长辈便在邻乡给她寻了婆家。刚结完婚,玉凤就让丈夫给她腾出一间小屋供起了观音像,并且托人口口相传她这里做的是和神婆一样的买卖。这个做法是有些过河拆桥的嫌疑,现在处处都在提倡破除迷信,神婆的生意本就不甚红火,玉凤又来横插了一杠子,简直是摆明在抢人饭碗了!可奇怪的是,神婆并未抗议,反倒将以前的老主顾都介绍给了玉凤那里,就在玉凤开张的第三天,神婆一个人在家里安静的去世了,说是心肌梗塞!这么一来周围的村民全都炸开锅了,大家纷纷猜测是神婆早已经知道自己命运,于是便安排了玉凤这步棋,更有甚者,竟说搞不好真有神力的是玉凤,所以神婆才会照顾她这么些年,就是想让她替自己安排善终!这众说纷纭下,连玉凤的亲弟弟也跳了出来,说当年爸爸去世之前姐姐就有过异常……如此一来,玉凤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听说就连县城里的人也闻着风声来找她问路,只是,寻常百姓却对她产生了极深的隔阂,有事的时候总会揣着红包去请她帮忙,没事的话,就连对面走过也不会招呼一声……
怪不得舅妈看见我和玉凤聊天会那么大的反应,她也是担心我不了解状况,白白起了口舌是非。可是听完姥姥讲述,我对玉凤是同情大于龃龉的,想着她一个苦命的姑娘就因为这些愚昧与盲从,平白添了许多坎坷。
还想和姥姥多说几句,忽然电话响了,我接起,竟是玉凤打来的。
“小元哥,你现在忙吗?”
“不忙不忙,有事吗?”
“嗯……是有些事想请你帮个忙,但是我们见面好像有点不方便吧?”
“没事,见面吧!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我那廉价的正义感猛然又爆发起来了,总觉得对着这样一个儿时玩伴,回避就是伤害。
半小时后,我来到了以前常和她一起钓虾的小河边,她已经在那等着了。看见我一到,有些激动,又有些害羞,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玉凤,你要是还拿我当哥哥、当朋友,就不要见外,有什么话直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见她不好意思开口,我便先豪迈的许诺了。
“小元哥,你听说了我的事吧?你们做医生的一定不相信这些,可是,我真不是骗子!”她犹豫了片刻,认真的说道。
一谈到这个,我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说实话我并不相信她能有什么通灵的能力,只觉得那应该是个不得已的手段,想要养家糊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