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令高振衣喜出望外,他觉得这是承暄堂东山再起的大好机会,便适时打出了“高氏女科”的招牌,以广揽病患。
就这样,承暄堂的生意又一天天好起来了。高振衣逢人便说:“大家听着,女科乃医道之基本,那柳碧窗连女科都不会,又何论其他。那黄毛小子的医术绝对是靠不住的,以往的案例,我看不过是碰运气而已。”
老百姓觉得高振衣的话有道理,渐渐地,也就不再相信柳碧窗,而又重新信服高振衣了。
有一年春天,天气反常,高振衣的女儿患上了一种怪病。症状是忽冷忽热,白天仿佛泡在冰水之中,寒栗不能自禁,到了晚上又火烧火燎,只能穿一件贴身的肚兜,多穿一件则汗如雨下。
高振衣亲自为其诊断,竟未见寸功。如此持续到冬天,前病未已,心下又起一包块,导致胸闷头痛,饮食不下,骨瘦如柴,年方十八而经断,到最后连说话都觉费力,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种种危象,都属不治之症状。
病情至此,高振衣已然束手无策,他所请来的远近名家,也都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有的还能留张药方,有的则连药方都不敢留,就像避瘟神一样逃走了。
面对日渐病危的女儿,高振衣流下了眼泪。这时,只听他儿子在旁边说:“父亲,事已至此,不如请柳碧窗来看看。”
高振衣暴跳如雷道:“你难道不知道那姓柳的不懂女科吗?你想害死你妹妹啊?”
儿子苦劝道:“父亲,妹妹病重,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如若妹妹一死,到时人们就会议论纷纷,说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医不好,怎么给别家治病?到时‘高氏女科’的英名恐毁于一旦啊。”
听着儿子的分析,高振衣似乎有点动心了,但还是默默地站着,不言不语。儿子接着说:“等会儿父亲派个人去请柳碧窗,先不说是妹妹病重,就说是我病了,以免柳碧窗以不懂女科相推脱。等他来到家中,便将其请入妹妹房中,他若奇怪,只说是下人听错,生病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妹妹。”
高振衣终于松口了:“那又怎样,柳碧窗若还是以不懂女科为由,坚辞不就呢?”
儿子说:“我们只当他是谦虚,或者是出于往日与父亲的恩怨,存心不想给我妹妹治病。总之,无论如何要缠住他,好歹让他出个药方。此药方我们可以暂且不用,就放在一边,妹妹仍以服用父亲的汤药为主,但如果有一天,妹妹当真不治,我们就说妹妹是吃了柳碧窗开的方子上的药死的。”
“好,好!”高振衣连连叹服,“此计甚妙,就照你说的做。”
很快,柳碧窗便被高振衣派出的人给请来了。当他听说其实是给高振衣的女儿看病时,竟然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只是平静地说了句:“带我去便是。”
一会儿,柳碧窗便被带到了高小姐的床前,又是好一番的望闻问切之后,他才开口说:“小姐此病是虚实寒热错杂之重症,若只是泛泛地见寒治热,见热治寒,见虚用补,见实用泻,都将顾此失彼。为今之计,当寒热并用,补泻兼施,方克有功。”说完,便请来文房四宝,洋洋洒洒地开了个复方,才告辞出去了。
舍己为人
高振衣见柳碧窗的辨证与方案均颇有见地,不觉心动,毕竟救女儿的事大,害柳碧窗的事小,就没将药方搁置,而是真的命下人按方抓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