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回到家后,闭门读书,不再和任何官员来往,但同时,他暗中搜集着官场的一切动态。由于他不在官场了,也就没人再关注他了,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之间有太多大事要忙,都顾不上他了。
倒是王清,因为在上一次的案子中表现突出,得到了户部尚书的赞赏,一有机会就把他重新提拔起来了,而且官升得很快,两年就当上知府了。
就在两边党争最激烈的时候,民间忽然出现了一首歌谣,这首歌谣不长,但清楚明白地唱出了两大党派之间的党争,以及他们为此干过的违法犯罪、伤天害理的事。
没人知道这首歌的来历,开始两大阵营还想用歌中的内容去打击对方,但很快就发现这歌谣传播得太快了,他们开始联手想要扑灭。
可惜,歌谣比野火还要难以扑灭,这歌谣很快就被皇帝听到了,他本来也对党争的事有所察觉,这次抓住机会命人彻查,两大党派瞬间冰消瓦解,株连官员无数。那个王清作为户部尚书的党羽,自然也难以逃脱。
这场党争平息之后,那些没有选边站的官员都得到了重用,于正被起复,重用为巡抚。他的官职已经比父亲在世时还要高了,算得上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了。他感慨道:“这都是父亲的功劳,没有他的不倒翁,我恐怕永远也坐不上这个位子。我还要继续努力,做好官,做大官!光宗耀祖!”
于正上任巡抚后,像以前一样,经常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有一天,他路遇一个乞丐,正在晒着太阳捉虱子,他凑到跟前,扔下几个铜钱,和乞丐搭起话来。
乞丐说了一会儿本地治安和流民的事后,忽然说:“你这人,做买卖问这些干什么,搞得像当官的微服私访似的。”
于正一愣,微微一笑:“这话说的,你咋知道当官的微服私访啥样呢?”
乞丐“呸”了一声:“看不起我?告诉你,我也当过官,而且当到了知府呢!”
于正一愣,仔细看着这个乞丐,他忽然认出来了,这不是王清吗?原来他被革职罢官后又被抄了家,现在竟然沦落成乞丐了。
王清却没认出化了装的于正,自顾自地说:“我那时可风光呢,如果靠山不出事,没准我现在都是京官了。啥也别说了,成也不倒翁,败也不倒翁啊。”
于正心里一惊,以为王清认出他来了,他迟疑地问:“什么不倒翁?”
王清眯缝着眼睛看着太阳说:“当年我还是个穷秀才的时候,住在客栈里,眼看没钱付账了,更别提进京考试了。迫不得已,我潜入其中一个房间,那人是傍晚住进去的,包袱鼓鼓囊囊沉甸甸的,一看就有银子。我进了屋,从包袱里摸到了银子,还有一张银票,我抓在手里,又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我以为是元宝,正在欢喜,结果就在这时那人醒了,我吓得赶紧溜了,元宝掉地下了。后来那人喊抓贼,我也去看了,原来掉在地上的不是元宝,而是个不倒翁,帽翅都摔坏了。我还听他喊什么遗书丢了。等风头过后,我找出藏起来的东西,才发现除了银两,那张我以为是银票的东西,其实是封遗书。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写的都是官场的名言警句啊,我就一直带在身边,作为我的行事准则。后来我中了进士,当了官,步步高升,都靠这封遗书。直到这次坏事抄家,我还带在身上呢。其实也没用了,我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哎,不倒翁啊,你这遗书帮了我大忙,可没能帮到底呀。”
于正心里已经明白了,他说:“这遗书你留着也没用了,我倒挺感兴趣的,这样,我给你十两银子,卖给我吧。”
乞丐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当商人当腻了,也想买个官当当?行,卖给你,十两银子够我吃些日子了。”
于正回到府里,用颤抖的手打开遗书,只见上面写着:“吾儿正谨记:为官当如此不倒翁,第一,要有深厚的根基,没有后台靠山,做官焉能长久?正因为根基厚重,才会屡搬不倒;第二,脑中不可有是非对错之念,要一片空空,只有如此,才能以靠山之命令为己任,若有是非观念,则做事不免拖泥带水;第三,党争历来都有,为官者不可能独善其身,东边打击则西倒,西边打击则东倒,一方打击你,另一方必然拉拢你,你只要能让人拉拢,就有容身之地,进步之路。吾家人丁不旺,光宗耀祖的重任只在你身,为父九泉之下望你不负我望。”
于正看着手里的遗书,苦笑着摇摇头,看看那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不倒翁,缓缓撕碎了遗书,对着不倒翁深深作揖:“父亲以不倒翁为儿子训诲,永不敢忘。至于这乞丐骗钱的东西,儿子不以为是父亲所写,故而撕毁,不让它败坏父亲泉下之名。儿子定不负众望,堂堂正正立身,清清白白做官,不但屹立不倒,还要万民称颂,才称得上真正的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