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百占贵(5)

 
战俘百占贵(5)
2014-05-12 21:18:37 /故事大全

广场上,由美军中尉鲍力士主持的所谓战俘去向恳谈会正在进行着。有人说:“为了争取自由,追求民主,得上台湾。”有人说:“不用说共产党给我们分田分了房,就是为了爹妈老婆和孩子也得回大陆哇!”双方唇枪舌剑,七嘴八舌,争论得不可开交。这时一个中等个、长瓜脸、大眼睛的人拍了拍手说:“各位弟兄们,先别争了,听我先说两句:想上台湾的,敢另选高门楼,我宾服;想回大陆的,是思家恋土,我也赞成。可是你们知道不?大陆正在搞的镇反,可刺茬了,许多当年支持过共党有点‘黑格挠’的人都被杀了,不少他们自己的地下党也被打成了反革命,杀了一百多万人了”“放屁!造谣!”要回大陆的战俘拥上前去,要痛打那个人。鲍力士中尉在美国士兵的护卫下,走到了战俘中间喊道:“安静!谁也不许斗殴,否则就开枪了。”见人们各回原处后,他抖了抖手中的华文报纸说:“靳先生说的全是事实,有报纸为证。靳,你接着说。”“你们想过没有?共产党是最讲究气节的,咱们被俘了,就像个失了身的女人,回去后,能受待见吗?起码会怀疑是叛徒,要不就有特嫌,不是被关进监狱,就是没完没了的审查与管制。难道咱不去天堂,非得回去下地狱吗?”这时,就有人应声说:“这不口来玄,尤其是我们这些大粮户的子弟,又是国军投诚的,不知道别人,反正我隋凤高是没那个胆回大陆去了。”他的表态,引起了许多解放兵的共鸣,纷纷开始惶惑了,皱着眉互相低语。鲍力士面露喜色。这时,神情委顿的百占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歪着脖子,抻着耳朵,拉出一副没听清的架势。靳怀水迎上前去刚要再说一遍时,只见百占贵手一扬,靳怀水的眼睛、嘴里就全是沙土,急忙连吐带擦,还没等美军靠前,百占贵的手又往靳怀水的腮上一戳,靳怀水就张着嘴,干“啊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百占贵指着奔过来的美军说:“都退后,要不然我就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吃饭,活刺拉地饿死他。”鲍力士等美军哪儿见过这种神功,手指头一戳,嘴就闭不上了。无奈地挥手叫持枪的美军退后。百占贵环视着广场上所有的战俘,委顿的神色荡然无存,从容不迫地说:“既然是自由恳谈,我也说几句。他真是个战俘吗?不,他是混进来的国民党保密局特务少校靳怀水,专门是来搞策反的。我们千万不能听信他的蛊惑。共产党杀的全是土豪劣绅和罪行累累的地痞流氓,谁见过杀好人了?新中国刚刚成立,就人人有饭吃,有地种,有工做。没了窑子,没了土匪,没了大烟鬼,历朝历代都没办到的事,共产党都办到了。哪是天堂,哪是地狱,还用掰扯吗?”这番话引起一片啧啧的赞许。在鲍力士的干预下,占贵给靳怀水一边往上端下巴,一边警告说:“往后你再敢说瞎话、干坑害同胞的坏事,我就点了你的瘫穴,让你生不如死。”说着一指隋凤高,“还有你!”吓得隋凤高一缩脖,赶紧躲到鲍力士的身后。

七、忍悲含屈?摇三杯酒成顺气丸

年的春节前,占贵和坚决回大陆的六千余名战俘乘火车返回安东,面对插满红旗的松柏牌楼、震天响的锣鼓、嘹亮的唢呐、火爆的东北大秧歌,战俘们无不热泪盈眶。军政首长面带微笑,和战俘们一一握手,亲切慰问:“英勇的同志们,你们受苦了,祖国欢迎你们。”少先队员拥上前来献花,用童音高呼:“向最可爱的志愿军叔叔致敬!”战俘们百感交集,想笑、想哭,喊道:“祖国没有嫌弃我们,在集中营里的罪没白遭。”“回家的感觉真好!”

在辽宁昌图的“归来战俘管理处”里,清一色是细粮,顿顿有肉,天天有电影;走了这伙儿慰问团,又来了那一拨儿;体检治疗,参观学习,他们饱尝了祖国的温暖。可是,随着日历一张一张地往下撕,占贵和“归俘”们的心头逐渐像压上了一块铅,而且在日益加重。什么“被俘就有变节的嫌疑”、“一刹那的动摇也潜藏着叛变的可能”等等说法,搅得战俘们面对美味如同嚼蜡,晚上在炕上翻来覆去地折饼子难以入睡。“交代材料”一遍又一遍地通不过,就得互相帮助往深里挖。上纲上线够水平的,还经常登在简报上表扬。孰料,这些被战俘们自己“加深”“拔高”了的材料,最后竟都被当作了定性处理的依据。

当年五月初的东北,天气还很冷,榆树还没展叶。可是坐在礼堂里的“归俘”们都觉得燥热难挡,无论脑门还是手心全是汗,因为此刻他们是在等待着决定命运的宣判:“张心远保留军籍,开除党籍转业。百占贵取消军籍,开除党籍,作为平民遣返回乡”听到这里,占贵的心中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觉得天旋地转,晕倒在会场里。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还没到真正的伤心处。宿舍里,那些虎虎生威叱咤于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勇士们,全没了往日的骁勇和豪迈,有的在挥泪捶床擂枕,有的在向隅而泣,有的相互揽腰搂颈失声地痛哭。归俘们说啥也弄不明白,这就是所谓“审查从严”后的“从宽处理”吗?占贵面对着十几块闪闪发光的军功章,含着泪一处一处地抚摸着自己的斑斑伤疤,愤然喊道:“这就是对我们九死一生归来人的回报吗?”他弄不懂,这十来年的兵当得值还是不值

天刚蒙蒙亮,几乎是彻夜未眠的占贵就撞开了营部值班室的门,哗啦一声,将一大捧军功章摔在桌上。教导员一边披衣,一边不解地问:“百占贵,你这是”“通通还给你们!”“这可是你辉煌历程的见证啊!”“亏你们还知道这是见证,那为啥把我的军籍也取消了?”“这”“你他妈的说呀!”“那什么”“别这、那的,还像个带把儿的男人吗?”“那我就照实说了。”“说!”“照实说,也怨你们自己。”教导员从文件筐里翻出一沓纸,念道:“被强行刺上反标后,怕归国受管制,差一点报名去台湾。”“啪”,百占贵一巴掌拍在桌上,把玻璃罩煤油灯震倒了。教导员急忙扶起灯,用抹布擦去洒在桌子上的煤油,埋怨占贵:“你抽什么邪风?”如果说占贵昨天听到处理决定时,是一种被遗弃的悲哀,那么现在又平添了被愚弄后的愤怒。他吼到:“怪不得你们左开导、右启发地让往思想深处挖,原来是预备好了窟窿桥,哄着我们往里头蹦啊?”他火刺愣地撸起袖子又喊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被他们刺上的‘杀朱(德)拔毛(泽东)’的反标,老子连肉都剜下去了,再说,我不也回来了吗?”“可思想上已留下了烙印了呀!”“我说你们还讲不讲一点理了?若是一个男人看见个漂亮的女人,心想若能搂着她睡上一觉该多好,你还能凭这个烙印割掉他的那根棍儿吗?”“这是两码事儿。”指导员给百占贵倒上一杯水,“先喝点水,消消火。”“一清早喝的哪门子水?从昨晌午,我就水米没打牙。”教导员叹了口气说:“作为具体的办事人员,我们也理解和同情你们,可是上边有文件。”“文件?哼,早知道有这样的狗屁文件,当初还不如真的”教导员赶忙用手捂住占贵的嘴,说:“我可是啥也没听到啊!”“可是我听到了!”随着话音,营长走了进来,“不就是要说还不如真的上台湾去了吗?凭这句话,就能定个叛徒,该投进监狱。”占贵见被点破,深知后果严重得无法挽回,倒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扑上前去揪住营长的胸襟就要下死手拼个鱼死网破。“百占贵!”一向文弱的教导员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喝。军人的习惯使占贵马上收拳立正,大声答应:“到!”教导员平静地往后推了推占贵。问道:“你知道营长这两天上哪儿去了?”占贵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上归管处总部去给你们申诉,请求重新从轻给你们作结论。”占贵无言地看了看教导员,又望了望营长,眼里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可是,总部不仅没采纳,反而以思想右倾为由,将营长调离部队,降职到地方工作。这是介绍信,下午就走。”占贵做梦也没想到平常冷如冰霜的营长能为归俘们奔走呼号而被降职,眼含热泪使劲地攥住营长的手说:“我们该怎么谢您呢?”“那就喝酒,算是给我送行吧!”

所属专题:
如果您觉得本文或图片不错,请把它分享给您的朋友吧!

 
搜索
 
 
广告
 
 
广告
 
故事大全
 
版权所有- © 2012-2025 · 故事大全 SITEMAP站点地图-Foton Auman手机看故事 站点地图-Foton Au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