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则：脱讲稿口若悬河
东北讲武堂，设备完善，教官一流，是张作霖培养军事干部的摇篮。东北讲武堂是当时驰名全国的四大军事院校之一，即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东北讲武堂、黄埔军官学校和云南讲武堂。
张作霖答应讲话
适逢讲武堂第四期学员335名毕业，学员或为部队的军士，或为招收的学生。教育长萧其煊心想，已经有3期学员毕业，堂长张作霖还没有同学员见上一面，这期毕业典礼，无论如何也要请张作霖到场讲话。于是，萧其煊亲自请堂长张作霖莅临讲武堂致演说词。张作霖以自己平素没有公开演说的经验，婉拒前往。但萧其煊苦苦劝道：“毕业生是大帅来日创业的骨干，其情意有如父执与子侄。哪有子侄毕业佳期，长辈不亲往祝贺的道理？”此言使张作霖砰然心动，于是老实地说道：“咋办，我实在不会演说，可是你说得又很有道理。那就给我写一个讲稿，你们教我背诵一下吧！”
讲台上突然卡壳
老秘书费尽心思，给张作霖拟好了一个文绉绉的讲稿。张作霖接到讲稿，认真准备，熟读记忆。等到毕业佳期，张作霖已经能够朗朗背诵了，就胸有成竹地欣然前往。张作霖全副戎装，腰挎短剑，神情庄重地步上讲演台。没想到，走上讲演台之后，只见台下黑压压的人头，场面极其严肃，久经战阵的张作霖突然一阵紧张，刚刚背出头两句“作霖戎马半生，饱经事变”后，下面的词全然忘掉了。过了一会，张作霖又重复了前两句。但是，下面的词，还是想不起来。一时台上台下，肃然无声，场面十分尴尬。
遇卫士峰回路转
突然，见过大场面的张作霖骂道：“马拉巴子的，我来前原已将大篇讲稿背得滚瓜烂熟，看见你们一高兴，竟全忘记了。”本来张作霖是想逗大家一乐，紧张的气氛就能够有所缓和。但学员听众深知大帅的威风，哪里敢造次地出声地笑。
正在此时，张作霖下意识地感到，台下有一双眼睛在热切地盯着自己。他无意间往台下一看，居然在前属第三排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黑红的脸膛，漆黑的眉毛下一双炽热的眼睛。这双眼睛正焦急地盯着台上，盯着大帅。张作霖猛然间想起来了一年前在帅府门前的有趣遭遇，就是他不让我进门。大帅还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噢，这不是卫士李德标吗？随即不自觉地大声向他喊道：“李德标！”李德标全然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大帅会喊他的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他又听到了一声呼叫，这才证实确实是大帅在台上呼叫他的名字。此时，李德标立即“霍”地站了起来，并“啪”地一声举手敬礼，口中同时高声答道：“报告大帅，李德标到！”李德标因为拒绝张大帅夜间回府，已经成了军中名人。此后大帅有令，将他送到讲武堂深造。东北讲武堂是一年培训期。这一年已经过去了，李德标按时毕业了。
下讲台短暂巡视
“真是你小子！你小子毕业了，也不来看看我！早把我忘了吧！”张作霖旁若无人地同李德标亲切问话。此时，会场活跃起来，大家绷紧的神经开始松动。
“报告大帅，李德标不敢！”李德标大声真诚地回话。
“娶媳妇了吗？”张作霖话一出口，全场轰然大笑。学员间早已流传，因李德标坚持原则，大帅许诺给他娶个媳妇。待笑声逐渐平息后，也许是精神紧张，也许是听不清楚，李德标又大声说道：“报告大帅，李德标不敢！”他的话音刚刚落地，全场又轰然大笑，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这有什么不敢的！好！报国在先，成家在后，好样的！”张作霖宽厚地为李德标圆场。“你不来看我，我去看看你！”于是，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作出了令人惊奇之举，居然顺势微笑着步下讲台。他先款款走到李德标面前，拍拍肩膀，鼓励几句。然后，在大厅内慢慢巡视一周。遇到年龄相貌较轻的，就停下来短暂晤谈，询问人家的姓名年龄，并频频称赞是“好小子”。这一举动使群情活跃，场面热烈，气氛和缓，神情轻松。
重登台口若悬河
这时，张作霖看看火候到了，复又登上讲台，摆脱讲稿，发自内心地自由说道：“作霖今天看到你们真高兴。许多要说的话，就是想不起。统而言之，言而统之，你们知道现今天下的潮流吗？中国是谁的？从长远看，就是你们的。你们经过一年的学习，增加了本事，作霖为你们骄傲。俗话说得好：虽有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你们现在掌握了军事技术，可以很好地报效国家了。
你们都是好小子，是好小子就得好好干。你们毕了业，就可当排长。你们当了军官，别忘了发现人才。人才是成功之本呀。大家都知道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刘备为了得天下，那是煞费苦心哪。他看出了人才的重要性。他排除艰难险阻，三顾茅庐去请诸葛孔明。他第一顾，只碰到一个隐士崔州平，摸清了地点。他第二顾，冒着严寒风雪，先后碰到了四位隐士：石广元、孟公威、诸葛均、黄承彦，还是没有见到诸葛亮，但留书一封，表明诚意呀。回来之后，关公、张飞有意见了，认为诸葛亮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夫，不值得如此。张飞还说：不用哥哥去，只用一条麻绳就能将他绑来。这怎么行呀！刘备批评了张飞，说不得无礼。他第三顾，才见到了诸葛孔明。刘备能够三分天下得其一，多亏有了诸葛孔明。人才难得，得一个人才容易嘛！我们就是要有这股发现人才的劲儿。作霖发现了你们，你们要发现更多的人才呀！
话扯得远了。你们当了排长是第一步，不久就给你们升连长，再好好干，就给你们升营长升团长。只要知道努力，不贪生怕死，有功作霖必赏，要什么有什么，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什么。但是，只有一样作霖我可不能给。”此时，张作霖目视全场听众，全场学员屏气凝神静听，他反而莞尔一笑道：“作霖的太太可不能送给你们哪！”于是，全场欢呼雀跃，掌声雷动。场面之轰轰烈烈，直似家人父子之久别重逢。
张作霖的脱稿讲演，风趣十足，妙语连珠，远胜于他没能背出的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