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看来,“行贿”这个贬义词一般是指下对上、低对高的一种贿赂,并且为人所不齿。皇帝高高在上,集权力和财富于一身,不愁吃,不愁穿,有必要腆着脸皮去行贿吗?难道皇帝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
明朝皇帝朱祁钰给出了一个空前绝后的答案。
朱祁钰本来不是皇帝,只是皇帝朱祁镇的弟弟。但“土木堡”之变后,朱祁镇被蒙古人抓去当了人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在文臣武将的强烈要求下,忠厚善良的朱祁钰“很不情愿”地登上了皇帝宝座,并且“很不情愿”地虐待亲哥哥朱祁镇:先是不肯接他回来,等到他阴差阳错地回来之后又把他软禁起来,如果不是于谦等人的干预,就差那置其于死地的最后一刀了。
事实上,朱祁镇从俘虏到囚犯,一路走来吃尽了苦头,已经元气大伤,“翻盘”的几率几乎为零。朱祁钰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有件事还是让他睡不着觉。原来,早在朱祁钰“很不情愿”地当上皇帝之前,老谋深算的孙太后就已经立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为太子,并言明将来一定要让朱见深继承皇位,当时迫于形势,朱祁钰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虽然作为一言九鼎的皇帝,朱祁钰完全可以翻脸不认账,但自古以来废立太子一事必须得到大臣们的支持,否则就不得人心了。可是,要得到那些从八股文里钻出来的大臣们的支持,又谈何容易!这时候,有个叫兴安的太监为他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不久后的一天,朱祁钰召集内阁成员开会,共六人,分别是首辅陈循、次辅高榖、阁员商辂、江渊、王一宁、萧,他们当时是文官集团的头目。但朱祁钰只是跟他们随便拉了一些家常,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公事。六位大臣毕竟是在官场中久经考验的人物,个个老奸巨猾,知道皇帝的葫芦里肯定有药卖,于是脸上都挂着笑容,心里却都在紧张地盘算着。
朱祁钰说完套话之后,竟然宣布散会,搞得他们一头雾水,半天摸不着头脑。不过散会后,聪明的太监兴安分别找到了他们,不说套话,一一奉上白花花的银子,具体数额是:首辅陈循、次辅高榖每人一百两,其余四位阁员每人五十两。
这就是兴安太监尽心竭力想到的好办法,让人笑掉大牙,也让人匪夷所思。当然,他才不管这些,还要继续匪夷所思下去。搞定了最重要的六位大臣,接下来就是贿赂群臣了,数额也只有区区百十两银子。大臣们都心领神会,虽则是意外之财,但这可不是讲廉洁、装清高的时候,毕竟是皇帝行贿,多少意思一下就行了,关键是要办成事,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否则脑袋就要搬家了。
既然收了钱,事情就办得超乎寻常的顺利,大臣们一致同意改立太子的倡议。景泰三年(公元1452年)五月,皇太子朱见深被废,朱祁钰之子朱见济继任太子。
闹剧终于圆满结束,可以高枕无忧了,但却给后人留下了一个笑柄,让历史变得丰富多彩起来。这就告诉我们:皇帝也是人,也有办不成的事,行起贿来也一点不含糊,其疯狂程度足以流“荒”千古,供世人唾骂。
选自《讲述》200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