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狗的小伙儿冲众人作了个罗圈揖,双手抱拳发了话:“在下姓关,耍狗闹了点儿小名气,江湖上都叫我狗官儿……”众人哄哄地笑起来,等众人笑过,狗官儿接着说:“在下并非浪得虚名,大伙儿也别看咱的狗癞,刚才那几手是留诸位站住脚,”冲着癞皮狗一招手:“宝宝,咱们正经练起来!” 宝宝一跳站在了狗官儿的手掌上,狗官儿一低头,宝宝又跳上了他的头顶,身子一耸直立起来,狗官儿拿起小锣当当地敲,宝宝就在他的头顶上随着节奏跳起舞来,先是拿两条腿跳着转圈儿,后来又换做了单腿,左腿跳一会儿右腿跳一会儿,逗得众人拍着巴掌哈哈大笑,麻铁手知道大伙儿为嘛这么乐,他也看过“拉洋片”里面的洋画片儿,那里面的洋娘们儿能拿一个脚尖跳舞,这有嘛臭显摆的,咱中国的狗也会跳! 一段儿舞跳罢,狗官儿把宝宝放下来,把手里的小锣放在地下,吩咐宝宝:“向各位看官讨赏。”宝宝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合在一起,一上一下地给众人作揖,看到谁扔出钱来,宝宝就跳到他面前作几个揖,再把钱叼到狗官儿的小锣里,一圈儿的人个个掏钱,三不管的老少爷们儿不输面儿,人家的玩意哏儿就该给钱。
麻铁手正打算掏钱,身后有人小声招呼他:“麻爷,请借一步说话。”麻铁手一回头,身后站着赖铁脚。 麻铁手又纳闷儿了:三不管地面的青皮混混分两帮,一帮的掌门是方老头子,一帮的掌门是袁老头子,自个是袁老头子的手下,赖铁脚是方老头子的手下,大家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赖铁脚见麻铁手不动窝儿,只好把嘴凑到了麻铁手的耳朵上:“麻爷,天合堂何掌柜让兄弟传个话,情愿拿钱把那黄球儿买回来。” 麻铁手明白了,何掌柜是给方老头子交了例银(保护费)的,出了麻烦自然该有人替他摆平,赖铁脚是来讲价钱了,他把手往袖筒里一缩,赖铁脚伸进手来捏了几下指头,麻铁手摇摇头,赖铁脚又捏了几下,麻铁手还是摇头,赖铁脚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你要多少?”麻铁手伸了几个手指,赖铁脚急了:“人家可是够给面儿了,你别逮住蛤蟆攥出尿儿来!” 麻铁手二话没说,掉屁股要走,赖铁脚哪里肯放,赶紧抓住了麻铁手的手腕子,麻铁手的手功厉害,一翻腕子反而抓住了赖铁脚的手腕,赖铁脚只觉手腕一阵酸疼,使劲拽了几下没拽出来,他知道眼下只能拿拳脚说话了,冲着众人大喝一声:“都给我闪开!”三不管的老少爷们儿常见这种事儿,呼啦散开腾出了场子。
两个人拉开了架势,赖铁脚先下脚为强,飞起右脚向麻铁手踢来,麻铁手知道赖铁脚的厉害,身子一矬避开他的右脚,同时一指戳向他的腰眼,赖铁脚也知道麻铁手点穴厉害,身子一闪躲了过去,麻铁手见他防着自个的手,顺势一个扫堂腿向他腿上扫去,谁知赖铁脚却没有躲闪,只听“砰”地一声,就像踢在了弹簧上,赖铁脚纹丝儿没动,倒把麻铁手弹了个趔趄,赖铁脚趁势腾身跃起,空中转身连环腿,麻铁手躲过了左脚没躲过右脚,只觉腮帮子一震,“吧唧”摔了出去,骨碌碌一直滚到南墙根儿,脑袋里轰轰地就像开火车,挣了好几下也没爬起来。 现在该用嘴来说话了,赖铁脚双手抱拳:“承让了,拿来吧!”麻铁手知道他脚下留了情,不然这一脚早把自个腮帮子踢碎了,光棍儿输人不输面儿,麻铁手硬挺着爬起来,稳着步子走到赖铁脚面前,伸手到怀里拿牛黄,摸了几下没摸到,急得把褂子也扒了下来,抖了几下狗屁没有,麻铁手叫唤起来:“我的牛黄丢了!喂喂!谁看见一个草纸包了?” 看麻铁手急头白脸地满处踅摸,众人谁敢惹这个麻烦,蔫不溜儿地纷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