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凉凉地吹着我单薄的衣裳,我目光哀怨地望着身后负手而立的闻人弈:“皇上,奴婢好歹也是十八一枝花的深宫娇弱美少女,绕着皇宫护城河外围跑十圈,奴婢一定会累死的。”
“要么立刻死,要么跑上十圈再死,二选一,你自己选。”
我张了张嘴,气得说不出话。这也算让我自己选?闻人弈真是太卑鄙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脖子上令我尊严扫地的木板,深吸一口气,迎着寒冷的夜风踏出了长征的第一步。
呼哧呼哧
不知道跑了多久,心跳得好快,前面还有多远?眼前一阵阵发黑,好累。是不是我平日作威作福欺压宫人,缺德事干多了?怎么老天忽然下雨了?嫌我还不够倒霉吗?
真是祸不单行呀。衣服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好难受,风一吹似乎更冷了。
又顶着雨跑了一段路,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我快死了吧?不然怎么会出现了幻觉?城楼上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是闻人弈吗?他一直看着我是怎样?欣赏别人如何倒霉对他来说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吗?真是太可耻了。
扑通一声,我精疲力竭地摔倒在地上,夜色里雨水铺天盖地浇下来。
一只形状美好的手伸过来,拿起我脖子里的木板看了看,男人蹲下身子,声音在淅淅沥沥的夜雨中清晰传来:“被朕这么羞辱,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还要厚着脸皮活下去呢?你不觉得很累吗?”
“再累也要活下去啊,如果你死了。爱你的人会有多难过?皇上想过这个问题吗?”我摇摇头,雨是冷的,风是冷的,只有脸颊是滚烫滚烫的。
“哦?你一个小小宫婢,长得又不好看,谁会把你如珠似宝捧在掌心怜爱呢?朕不觉得你死了,谁会难过。”男人的话在夜色里凉薄如刀,准确无误一刀插在我心口。
我勒个去,你还能再直接一点吗?我咬牙道:“皇上,奴婢现在没人爱,不代表以后也没人爱。”
“”对方一脸无语的表情是怎样?
为什么要被动地给他羞辱?喵了个咪,拼了!我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恶毒道:“即便奴婢真的没人爱,不是还有皇上吗?你是皇帝,我是你的子民,天子要爱民如子,所以皇上要爱我,而且必须爱我!”说完我目光挑衅地看着他,没错,我是故意恶心他的。
“唔好厚的脸皮。”对面的男人惊讶地看着我,我毫不示弱地看回去。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怕个毛线!
天地之间一片静寂,只闻淅淅沥沥的雨声,对方被雨水打湿的俊颜在夜色里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良久他缓缓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裳裳。”
“裳裳者华,其叶?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男人低声笑道,“裳裳,是鲜明美盛的样子。你,白瞎了这么个好名字。”
身上一重,闻人弈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我身上,然后俯身温柔地抱起我,笑容邪魅,低声在我耳边说:“朕想到了一个比体罚更妙的主意。你猜,朕接下来要做什么?”
看他目光闪烁,笑容诡异,我心中警铃大作,立时便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抱得我死紧,将我牢牢禁锢在怀中。
三 色诱
被闻人弈横抱着一路走入灵雎宫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一群宫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下,我被他“细心温柔”地放在了床上,拉过轻软的被子盖好,见我因为惊骇而瞪圆双眼定定地看着他,闻人弈弯起嘴角,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如一只狡猾的狐狸,凑近我耳边低声道:“裳裳,让朕看看你怎么在妃嫔的忌妒下活下去。”
哦,好阴险的男人!
在外人看来,他侧身坐在床沿,仿佛正跟我亲密地说着什么体己话。淳妃俏脸凝霜,咬牙站在他身后,目光如刀,一直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要不是碍着闻人弈在,恨不得当场把我砍成十八块。
我默默流下两行泪,不带这么整人的。
“来人!”闻人弈“关心”地替我拂开额边一绺湿发,煞有其事地吩咐宫人去煎姜汤。
临走前,仿佛还嫌陷害得我不够,火上浇油道:“裳裳,你好生休息,朕下次再来探你。”
回头“含情脉脉”地看了我一眼,闻人弈满意地看到淳妃转青的脸色,才迈开步子走出门去。
因为这件闻人弈一手策划的陷害,我费尽心力,靠着给淳妃出谋献策奴颜卑膝弄到手的“心腹大宫女”这一高职高薪一秒钟泡汤,几番鞭打杖责滚铁钉关小黑屋扎银针之后,淳妃坐在椅子上笑得倾国倾城:“裳裳,说起来这鞭打杖责的酷刑,还是你给本宫出的主意呢。”
“娘娘喜欢就好。”我肿着香肠嘴口齿不清道。
对方一愣,仿佛料不到我会这么说。本来嘛,水至清无鱼,人至贱无敌!我觉得,在宫中待久了,我无敌了。
可是,奥特曼难过的时候,旁边还有小怪兽拿着冰激凌安慰,为什么在我被淳妃刁难的时候,那个人没有出现呢?
心里忽然有点涩涩的,好像吃了一颗青涩的梅子,涩在眼中,苦到心底。明知他只是在演戏,他的怀抱,他的温柔,他的回望,都是假的。
我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觉得折磨我够了,又或许觉得我这种无下限的人十分没趣,没过几日,淳妃便对折磨我失去了兴趣,找了个借口把我打发去浣衣局。
这可是琼国皇宫最“人灵地杰”之地,浣衣局里生存着一批别出心裁匠心独特的人杰,比如有人曾经自刺十一刀身亡,有人捆住自己的手脚吊在房梁上自杀,有人脱光衣服“失足”跳楼自尽。
淳妃此举摆明了是要借浣衣局的手不动声色地除掉我,挥挥手,两个太监上前驾着我的胳膊往外拖。途径天宸宫时,我发出了一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不不不,我不想这么早就英年早逝红颜薄命!
“身为奴才,鬼哭狼嚎,成何体统?”一道“天籁”在我头顶响起,两个太监放开我,跪下行礼:“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闻人弈负手站着,居高临下地望了我一眼,讶然道:“是你?”
我抹了一把眼泪,释然道:“是我。”谢天谢地,难为闻人弈还记得我,看样子我求求情,说不定他良心发现就答应了。毕竟我落得这般地步,全是拜他所赐。
“怎么回事?”看,他开始查问太监发生何事了。
我心甚慰。
“回皇上,奴才们奉了淳妃的命令,要把这个奴婢送去浣衣局。”
“浣衣局?”男人沉吟片刻,弯起嘴角,挥挥手,“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送去。”
皇上,你好毒。不整死我你不开心是吧?不去是死,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姐拼了!我爬起来一头朝闻人弈栽过去,对方吃了一惊来不及闪避,被我一把抱住大腿:“皇上,奴婢听说御书房的宫婢前段时间年满二十五放出宫了,至今还未添人手,奴婢毛遂自荐,想当御书房的奉茶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