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闪闪”的岁月

 
“拈闪闪”的岁月
2016-12-27 17:32:32 /故事大全

以前女婿上门,丈母娘炖只鸡,一上桌就把一只鸡腿扯给新姑爷,另一只扯给老头子,众人就把那肥得流油的鸡翘翘往老妈碗里拈,说这是鸡身上最肥实的部分。现在不同了。鸡翘翘又臊又腻,杀鸡打整时早已剜去,不要了,鸡腿鸡脯都不吃,嫌它卡牙齿,偶尔只吃点卤翅尖,凤爪之类的。前些时办席桌要不见猪牛肉,而今连鸡鸭都不稀罕,上鱼也只土团鱼,鲍鱼,石斑鱼什么的。档次提升之快,再过一阵真不知有什么可以上桌的。
可是,我还是忘记不了“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拈闪闪的岁月,“拈闪闪”是那时叫人叫了流口水的新名词。“闪闪”者,又宽又厚的肥膘肉是也,例如烧白,回锅肉,拈在筷子尖上一闪一闪的,看起来馋人,吃起来过瘾,于是“拈闪闪”就成了聚餐打牙祭吃油大的代名词,在农村,干部们每次叫到公社召集开会就很高兴,因为会后肯定要拈闪闪。后来不行了。公社食堂师傅就开动脑筋,用红苕做成烧白,回锅肉等等几大碗的红苕席,虽然名实不副,但总比几个下放干部“三同”之余躺在床上搞“精神会餐”实际得多。

在城里,平时是瓜菜代,糠馍馍,另外就是每月到单位食堂凭三两肉票端一份蒸肉。那肉片小而且薄,再也闪不起来,因而就更加金贵了。记得有次过节打牙祭,杀了一头猪,做了八大碗,其中烧白一碗,刚端上桌,一小伙子用筷子一窜统统捞入腹中,遭到全桌人唾弃,过后吃烧白都要进行分配,每人薄薄两片。

印象最深刻的是,下乡当知青那几年,乡亲们热情好客,那种淳朴忠厚感人至深。记不清楚是什么日子了,保管员老王请我作客,一进他家大门就让我大吃一惊。地上摆了一个大木盆,半盆煮熟的红薯还直冒热气,四五个大大小小的小孩,一丝不挂地围成一圈,男男女女,光不溜鳅地趴在地上,俨然一群小猪猪抢食一般。我楞住了,有些不知所措,这般模样了还请我干什么?主人的热情一点不减,我在他家吃了些什么,味道如何,事后我浑然不知。还有一次我记忆深刻,那是七月半过鬼节,刘会计请我去吃他家的老腊肉。一个大鱼钵,堆得尖尖的,全是巴掌大指头厚的肥闪闪,亮晶晶的直透明,一端上桌就香气四溢。一口下去只能咬到小半截,闭嘴一嚼油水就顺着嘴角往外流。哎呀,那个滋味才叫爽!我一连整了几大块,是这辈子吃得最最痛快淋漓的一回,现在想起来都不停地吞口水。最让我想不到的是隔壁的大娘,她孤身一人,是队里的五保户。那年她杀年猪请我吃刨猪汤,结果我有事没有去。晚上她听到我回来的脚步声后,就摸黑给我端来一大碗……

现在已不兴吃“闪闪”了,肥肉属高脂肪,吃多了要长胖,据说肥胖症,在美国已是影响人体健康的第一杀手,“闪闪”已成为不受欢迎的食品,“拈闪闪”的岁月已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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