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渝机械厂是个国营企业，上个世纪80年代前是计划经济，工人端的是铁饭碗。可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开放，上面下达的任务越来越少，工人的工资不能如数发放，厂领导每天都在发愁，优化一部份人回家嘛，回家的工人生活又怎么办？最好的办法是广开财路，把过去的等米下锅变成找米下锅，让全体工人都有饭吃。 有一天，蜀渝厂的一个干部到外省去出差，发现五七八厂生产健身球，这种健身球直径约五厘米，中心是个空心铜球，铜球中间有能发声的弹簧，外表面还用铜絲焊在上面，做成各种不同的花纹图案，在图案中间再用一种特殊的涂料真充上，涂好凉干后经过打磨抛光就成为一个类似景泰蓝的漂亮的健身球。这种健身球在手上运转时还能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撞击的声音，既美观又实用，很受中老年人喜爱。 五七八厂生产的健身球的数量很大，填涂料和抛光这两道工序对外招工，加工者也可以将毛坯球拿回去，完成一个经检验合格给一元的加工费。 填涂料这道工序不难，没有技术含量，按要求填涂料只要细心一点就可以完成。这个领导就想，要是我承包一批回去，不就可以解决本厂的部份经济困难了吗。 他把这个信息带回去告诉厂长，经厂部领导联席会议研究，认为可行。为解决职工的工资问题，饥不择食，先暂定加工二万个，如果合作顺利可以继续干下去。 厂里派供销科长和生产科长二人去联系具体事项，签定加工合同。合同上要求： 一、交货时要经过验收合格后才能给加工费。 二、如其有一个不合格，不仅得不到加工费，还要倒扣一元的返工费。 三、加工时限为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不能按时交货算违约，罚加工费的10%的违约金，以后每超过10天再加罚加工费的10%的违约金。 四、交健身球毛坯的成本费，作为这批产品的押金。 把健身球的毛坯拿回厂以后，由生产科长负责具体安排加工，他把这批任务分发给四个单位来完成。 转眼间三个月就要到了，这批产品的加工也顺利完成。由供销科长提前10天去五七八厂交了货。就每个的质量而言是否合格，因为数量大，要由五七八厂检验科一个个的检验以后才能定，叫供销科长等三天后再来看结果。 三天期限到了，供销科长兴高采烈地去结帐。对方告诉他，你们交的这批健身球有三分之二不合格，不仅得不到加工费，你们还要倒出三分之一的返工费。真是晴天霹雳，供销科长当场就懵了，这市场经济真有点玄乎，我搞供销几十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现象，当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真是人心隔肚皮，整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供销科长垂头丧气回到蜀渝厂说明情况，经厂领导研究，认为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必须认真对待。如果把这批产品拿回来重新加工，数量那么大，时间上是不允许的，超过期限还要出违约金，如果是默认了那么还得倒出三分之一的反工费。真是乌龟扒在门槛上，进退都要摔一跤。这明明是人家设计的陷阱。最后决定让生产科长和供销科长一同再去走一趟，万一不行就走法律这个途径来解决。 二位科长到了五七八厂，生产科长要求把他们交来的三大箱健身球拿出来，当着对方代表的面当场一个个的检查（其实早先交货验收时就该这样）。他们一同来到库房，发现他们交来的三大箱键身球中有两箱已经开箱，另一箱还原封不动放在那里，他们把已开的两箱键身球仔细地看了一遍以后，确实有近三分之二的不合格。 生产科长感到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因为这批产品是经过他一脚一手检验过的，应该是绝大部份是合格的，不会出现三分之二不合格的现象，他不相信别人难道还不相信自己吗。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于是他又把那些已经检查过的合格的产品仔细地又检查了一遍，又将它与不合格的产品翻来覆去地仔细对照，心理全明白了。心想：商场如战场，你对我无情，就休怪我不义，我们走着瞧。 生产科长要求对方的厂长亲自出来解决问题。他肯定的告诉厂长：“我们这批产品你们给我们掉了包，那些不合格的产品不是我们的！如果你们能认错，如数给我们加工费，我们不予追究，如果硬要坚持你的错误作法，诈骗我们的这点加工费，工人的血汗钱，我们就到法庭上见。” 五七八厂方认为，你也亲自参加了检验产品，有三分之二不合格已成事实。不合格的就不是你们的，哪有这个理，你们又拿不出证据来，我们至今还没有遇上不认账的主。所以态度也很坚决，寸步不让，要打官司就打官司，谁怕谁啊。 于是当场双方就打赌，生产科长提出：“如果我们加工的产品确有三分之二的不合格，我们认罚，这批产品的加工费我们不要了，倒出三分之一的返工费。但是，如果这些不合格的产品是你们掉了包的话，那么你们就得加倍付给我们的加工费。另外，在没有解决问题之前，那箱还未开过箱的产品任何人不能动，今天就当着双方的面封存起来，谁要擅自开箱谁就认输。”双方就此达成协议，白纸黑字一式两份，双方签字为据。 蜀渝厂以五七八厂诈骗案，一纸诉状将五七八厂告上了法庭。 开庭那天法院派人亲自到现场办案，双方法人代表各自陈述自己的观点，振振有词各不相让。最后，生产科长补充说：“这批产品的加工是我亲自组织进行的，我将这批产品分成四个组，分别由四个单位的工人完成，为了防止今后不合格反工扯皮，我把不同单位交上来的产品分别作上不同颜色的记号，这个记号是用普通的颜料作的很小的一个点，一般人不注意是发现不了的，它不影响产品的质量，只要用湿抹布一擦就没有了。那天我和他们一起检查时就发现，凡是不合格的产品上面都没有这个记号，而合格的那部分产品上都有我作的记号，尊敬的法官这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一个法官马上就问生产科长：“如果照你说的是对的话，那么那箱未开过箱的产品上应该都有你作的记号啦？”生产科长肯定的说：“是的！不信就当着大家的面开箱检查。” 对方把产品掉包了，本来就心虚，听这样一说，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无地自容。万万没有想到有这一着，真是久走夜路碰到鬼啦！ 法官开箱检查，结果证明生产科长说的是对的。并且这箱产品全是合格品。 五七八厂最终败诉，支付了全部诉讼费，加倍支付了这批产品的加工费。真是偷鸡不着倒蚀一把米。 蜀渝厂这次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生意可不能大意了。 五七八厂类似的案件过去就出现过，法院早有记录在案，由于当时认为证据不足，原告败诉。这次法院就对他们新账老账一起算，给予加倍的罚款处分。还对直接责任者给予一定的处分。 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