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小城故事

 
最后的小城故事
2017-04-10 11:44:11 /故事大全

最后的小城故事-演不完世间百态,道不尽芸芸众生——生活故事,社会故事,悲欢离合!

被错过的最后一面

我成熟得特别晚。大学毕业时,24岁了,还捉迷藏似的沉溺于暗恋游戏,到最后都不肯把感情说出口。总自欺欺人地以为,唯有暗恋可以免受伤害,可以永恒,如一个精致的秘密,搁在心底,一放就可以一辈子。

离校那天,我为了看自己喜欢的女孩最后一眼,然后结束一段女主角未曾入戏的故事,从早上8点半就开始守在校门口,可直到天黑,也没能看到信琪。

猜想信琪是在我稍有分神的时候,偷偷从我眼皮底下溜下了。可后来听同学说,信琪离开是在早上6点,因为要赶火车。信琪是我的同班同学,4年,我把青春岁月里关于爱情的全部幻想寄托在她身上。除了上帝和我,再没第三个人知道。可为什么,连暗恋都不能圆满?被错过的最后一面,让我在毕业后的两年时间里都在拼命地搜索和蓄存与她有关的记忆。

我变得想不起她的模样,只记得她夏天喜欢穿纯白色的连衣裙,喜欢吃很大一个的冰淇淋。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个沉默且不出色的女孩,跟同学聊起大学生活,竟然从未被人提起。于是我没有任何她的新消息,只知道她回了湘西老家。

渐渐地,我不再承认爱不上别人,是由于忘不了她。我总在安慰自己,远离爱情,是因为需要在年轻的时候靠近事业。

仿佛也只剩下陌生

在长沙的最后一次失业,发生在2002年的夏天。主持面试的是位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丑的女人,看过资料,很奇怪地问我谈过几次恋爱。

结果我转身就走,心被一些我一直以为无关紧要的东西扎痛。真的就像块伤疤,26岁了,甜蜜的,痛苦的,似乎都没经历过,甚至连不良记录都不曾有。这个时候我想起的是信琪,我不能再骗自己。为了忘记她,我曾拼尽全力。

这天傍晚细细密密地下着雨,我取了钱,奔跑着去了火车站。7点过5分的火车,带我去一座陌生的湘西小城。整整一夜的无眠,走过出站口,我有几许恍惚。清晨的小城,很安静,也很干净。我把步子迈得慢而轻,我不希望我的到来,打扰这座城市,打扰这座城市的任何人,包括信琪。

在火车上,我几乎把所有能联系上的同学都联系了一遍,终于也知道,并不是除了我就再没别的人舍不下习惯沉默的信琪。

打车直接去信琪所在的单位。像两年前在学校门口的那场守候,命运再次让我扑了个空。只是两年前的错过,留下的是幻想,而两年后的迟到,让我不得不在转身的瞬间,顺手关上幻想的门。信琪的同事说,她休婚假了,去了长沙,昨天下午刚走。

两趟相反方向的车,两个背道而驰的人,在冰冷的铁轨之上,是应该有过片刻的交错。隔着窗,隔着风,隔着呼啸而逝的速度,我们终究看不见彼此,感觉不到彼此。突然想哭,却拼命忍住。这个城市唯一相识的人,仿佛也只剩下陌生。

在奢望中害怕偶遇

然而我却执拗地不肯离开,在离信琪单位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子。晚上在出租屋里,我拿出一张便笺,满满地写出留下的理由,夹在毕业证里。

在这座很特别的城市,我开始写一部与小城有关的小说,虽然对它,我几乎一无所知。

信琪快回来了吧?我常常在下楼的时候这样问,并且希望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场偶遇。可是我却忘了,信琪的回来,与我的想念和存在无关。我不是她的家,不是她的温暖,我的床底,没有她存放幸福的那双水晶鞋。

像信奉童话似的,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在小城的街头遇见信琪。我不愿刻意,更不愿苛求,我只是希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笑着跟她打招呼,笑着告诉她我来出差,马上就要走,然后在道别之后,把笑收起,看她的背影,看她离去。

可潜意识里,我又是那么地害怕见到她,以至于总在低头走路,总是走得飞快,对擦身而过的每个人视而不见。于是我得到了成全,成全自己的胆怯,半年过去了,我真的没能遇见信琪。这种无谓的消耗,早已令我疲惫不堪。

爱一个城市只会因为某个人

在小说没法再写下去的时候,我找了份工作,认识了一个同样也习惯沉默的女孩秦贺。我们是同事,在办公室,把脸转向左边,再微微抬起眼,就可以看见秦贺的那头长发,黑黑的,富有亮泽,像这里的夜,干净而又有着些许捉摸不定的透明。她让我爱上这个城市,然后爱上她。对小城的喜欢,我有预感。可我怎么会爱上秦贺?我明明是忘不了信琪的。晴朗的晚上,秦贺喜欢带着我爬上那些高高的山头,两个人找个平整的空地坐下,便能轻易把大半个城市纳入眼里。那些灯火,那些人家,多像一个个幸福的故事,闪耀着,但并不张扬。

秦贺问,漂亮吗?我说漂亮,这是个适宜发生故事的城市。她歪了歪头,把小手放进我掌心,有些天真地看着我笑。我能想象出她跟我在一起的那份快乐,跟所有单纯而美好的爱情一样,寄托了莫大的希望。像不谙世事的鱼,在水里欢呼。

终究还是不忍,于是对她说起了信琪。她一直不说话,把头埋在双膝间。你还爱她吗?她的声音染着夜的温湿传过来。我说我不知道。然后,她便哭了。这是我来小城之后第二次听见有人哭,第一个是我,第二个是秦贺。

下山的时候,头顶已是满天繁星。我紧紧抓着秦贺的手,不知是害怕瞬间失去,还是担心她摔跤。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爱这个城市吗?我说爱,觉得都已经不能离开。她说,爱一个城市,从来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只会因为某个人。

另一个坚持下去的借口

秦贺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她从来没问过我到底爱不爱她,而是在适当的时候一次次地告诉我,喜欢一个城市,可以是因为爱到痛了也可以是因为爱到幸福了,但没有谁会为痛停留。所以她说她相信我爱她,相信我离不开这个城市就是离不开她给的幸福。

正如她所说,有时候我也觉得是可以安下心来过日子了。那部半途而废的小说,也被我翻了出来,接着往下写,记下在小城的点滴快乐。可突然有一天,秦贺却问我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见信琪了,是不是真的一直没跟信琪联系,留下来,是不是已经不再是因为曾经暗恋过那么多年的那个人?她的眼神中竟然闪烁着惊恐。我其实可以用一个结实的拥抱来坚定她对我的爱,可是我站着没动,呆呆地站着,像一帧风干的风景。后来,我知道,她在最矛盾的时候,背着我找过信琪,告诉信琪我躲在这个城市里,无望地爱了近两年。

秦贺注定是我追逐信琪途中的一段插曲,突如其来,然后又戛然而止,开始和落幕都无人喝彩。她有十足的理由怀疑我对她的感情,毕竟我一直那么吝啬地不肯对她说句“我爱你”。

她是在不小心看到我藏在毕业证里那张便笺后去找信琪的。上面写满我当初所能想到的留在这个城市的理由,每推翻一条,我便会在后面画一个叉。而她似乎也终于明白,跟她一起过的那些日子,是我的等待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所找的另一个坚持下去的借口。

是谁错拿了谁的肋骨

爱和伤痛,只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她。爱是固执的,就算痛到无能为力,也还在咬牙坚持,虚伪地去接受新的恋情。如果说爱真的就是唯一,那么这个世上的那个她,是信琪,而不是秦贺。信琪是我前世遗失的那根肋骨,被别人错拿了,于是我也随手错拿了别人的。

跟秦贺分手的时候,她在街边跟我说再见,手里提着行李,她说她要去深圳,并且怎么也不肯让我送。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横过马路,看着她在街那头再回过头来,放下行李,用手揩着眼泪。

我不知道在这个爱情越来越奢侈的年代,我跟她是一开始就错了,还是我后来不该把信琪告诉她。他们说,几乎所有的白头偕老,都是将就着相爱的结果,而所有的天长地久,也需要太多刻意的隐瞒和欺哄。

手里握着一个手机号码,是信琪的,秦贺在最后对我说,既然来了,既然坚持了两年,为什么不可以见一面?爱或不爱,说出口,便得心安。信琪其实很早就知道我来了。这也是秦贺告诉我的,她说但是信琪也从未在街头碰到过我。也是因为有意躲避吗?

或许就是这样,再小的城市里,当你想见而又害怕见一个人时,当你奢望偶遇而又时时掩饰和躲闪时,咫尺间的邂逅也会变得艰难。有时候,偶遇绝不是上帝的安排,而是有心的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在千百次回眸后的那惊鸿一瞥。

一个人的刻骨铭心原来很孤单

离开的前一天,我躲在信琪下班必经的那个路口,守了两个小时亦成徒劳。我期盼奇迹的到来,却又亲手阻止着奇迹的发生。我磨磨蹭蹭,直到快7点才到达路口。我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信琪早已回家,早已在一个叫家的地方,体味着一种叫家的温暖。

第二天在整理简单的行李时,再看了夹在毕业证里的那张便笺,上面还剩下两个留下的理由,我不自觉地笑了。想想那时候真的很傻,跟大学时和现在的我一样傻。

火车在黄昏开离这个城市,我望着窗外一点点往后退的房屋,说了声,对不起。莫名其妙,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声对不起,说给谁听。

恍忽间,竟也是漫长的两个两年。跟信琪没再见过一次面,甚至连电话都不曾通过,岁月该把她改变成了什么模样,我想象不出来。这局暗恋的收场,用去了比暗恋本身更多的时间。那个习惯沉默的女孩,那个喜欢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她可曾有过如此的悲凄?一个人的刻骨铭心,原来很孤单。

倒数第二个被划掉的理由

回到长沙,我给断断续续写了两年的小说作了个了结,锁进抽屉里,给岁月翻读。然后去了趟阔别数年的母校。

在新教学楼前遇到大学时的辅导员,找了家饭馆,坐在一群青涩得叫人羡慕的学生旁边,我们喝了些酒,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然后他就提到了信琪,说信琪考上本校的研究生了,9月份就会过来,问我知不知道。我明明惊讶,却故作平静地摇头。他还说,信琪早段时间打过电话给他,说她离婚了,什么顾虑都没了,可以安安心心把研读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竟然十分镇定。是的,一切都过去了,我的小说已经结尾,故事中的他和她永远没再见面,他们曾经相爱,却那般刻意地错过彼此。

就算岁月经得起等待,梦幻般的爱情,也会在接近现实的那一刻,转身逃离。在从湘西回长沙的火车上,我已经划去了与信琪最直接相关的那条留下的理由。依然记得,那时我用一种难以想象的坚决写下了那句话:如果两年可以等到她离婚,我就告诉她,我爱她!

原来还在她心底甜美地呼吸

原来再刻骨铭心的故事,只要你决心给它结局,只要用一枝笔,轻轻地把幻想划掉,忘记也不是太难。故事总是需要结局的,生活会继续,是因为有了另一段故事,有了另一个人,让你想牵起她的手,走后面的路。

离开湘西回到长沙的这些日子,我其实已经知道,我是喜欢那座小城的,我是离不开那座小城的。我找在那座小城的同事,要了秦贺在深圳的新手机号。我对秦贺说,我要回去,回那座小城。

她说,那祝福你,在那里,你会幸福。她说她那次鬼使神差跑去找信琪,就已经知道信琪离婚了,知道我终于有了在坚持两年之后继续留在那个小城的理由。她的误解让我害怕,害怕她心底的梦也已经醒来。

终于我还是说,那个留下的理由已经被我画了叉,现在剩下最后一个。她问是什么。我拿出那张便笺,一字一顿地念给她听:如果我爱上了小城,然后又爱上了小城的另一个女子,我就投降!

小城里的星星是那么可爱,还有那些短得总也让人走不完的街道,用来谈恋爱,总那么适合,那么轻松而又快乐。我说我买好票了,明天的火车。秦贺说,我知道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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