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常天香怀孕六个多月了。每天她都要准时经过杂乱的居民区,去江滩公园吹风。这期间,李嫂来找过常天香。李嫂提出二十万打掉胎儿,常天香拒绝了,说:“你回去告诉江春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这孩子就是田明辉的,他赖不掉的。要谈孩子的事,叫田明辉来谈。”后来,李嫂又来过几次,价码飙升至一百万元,可常天香说:“拿一千万来!”李嫂被这女人吓跑了。听说常天香开价一千万,大志说:“常天香,你又做错了,孩子是生命,不是用来买卖的。”常天香还是回了那三个字:“你不懂。”
常天香狮子大开口,江春雪便亲自去工地上找大志,江春雪说:“大志,你我姐弟一场,希望你能理解姐姐的心。那孩子生下来也是私生子,他在社会上会被人轻视,他长大还会仇恨父母。她这样的女人,就算生下孩子,田明辉也不会给她名份的。”大志说:“我不会说服她打胎,因为孩子没有错。”
江春雪彻底没招了,眼看着常天香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孩子生下来已经指日可待了。江春雪夜夜失眠。她想过离婚,想过自杀,想过带着女儿们出国,想过大志能娶了常天香,连她的孩子一起娶了去。她想过所有能想的,可是现实偏不像她想的那样去做。
江春雪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离常天香推算的预产期还有四十天。
这晚,天快黑了,大志还没回来。常天香大腹便便一个人出来散步。天气阴沉,似有风雨,没有行人,只有远处江面上闪烁着的航标灯。这时,一辆红色的小汽车从她对面驶来,背面有一道防洪墙,常天香站住了,让到路边。可那盏车灯却雪亮地照着她的眼睛,好像一个仇恨的人盯着她。她往左让,灯便向左,她往右闪,灯便向右。常天香害怕了,她踮起脚,紧贴着墙根,无助地看着那车向她驶来,双手紧紧地护住肚子,她甚至想调转身,把肚子对着墙。她做了努力,可她转不过来,她的肚子太大,太沉重,她的手再一次护着肚子,像护着开放在天堂里珍贵的花朵,她避不开,她护不住,她感觉这车就是冲她而来的,惊异中,她死死地看了一眼车号,又使劲地看了看车里司机的脸,她大吃一惊。那竟是一张她仇恨而熟识的脸。她们对望了,她与她一样,都惊恐极了。车还没到跟前,她听见一声刺耳的叫声;她在刹车,她不想撞死她,因为慌乱,她的车扭着。是的,这一刻,她良心复苏了,可车却刹不住了……车无情地擦过了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她倒下了。她逃跑了
天降大雨。
常天香在雨水里昏迷多时,才被路过的人报警后送到医院抢救。常天香进医院时头脑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不行了,头皮发麻,浑身发冷,没有心跳。这个时刻她能够对医生说出是谁撞了她,她的车号,可是她却无法在意这些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她牵挂的是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她央求医生:“保住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好好的……”一口口鲜血从她嘴里往外喷,她拼死生下了孩子。
孩子早产,缺氧,被立即送进了保暖箱。大志赶到医院时,他抱着昏迷的常天香哭叫着,叫声凄厉。常天香醒过来,她双眼迷蒙,似己灵魂出窍。大志焦急地问:“是谁撞了你?多少车号?什么车?”常天香已流尽了鲜血,气息奄奄地说:“大志,我只要孩子好好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留住我,别让我死了,我怕孩子没娘……”大志点点头,眼见着常天香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再问:“车号是多少?”常天香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伸到大志手掌心,给大志留下一个凄然的笑。
大志一下子就明白了,撞她的人,就是江春雪。
三天后,大志以家属的身份领回了常天香的孩子,是个男孩,孩子两腿不齐,头大身子小,是个残疾儿。医生告诉大志:“孩子早产,一生下来就缺氧窒息了,将来不可预知大脑是否健全,而且是一个残疾婴儿,今后还需要治疗;你一个民农工很能难承担巨额治疗费用,现在你可以选择放弃抢救。”
大志抱着孩子泪流不止,他手里轻盈的婴儿就像山里的一片树叶,一片渺小的树叶。是生命都有生的权利。大志能长到二十五岁,他也能!
大志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双膝跪下:“医生,求你们救救我的儿子!我将来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们的恩情!我……我有房子,我卖掉房子,我要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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