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梅兰用痴呆的目光望着邵金城,就像不认识邵金城一样,静静地望了邵金城好久。“你现在还没放弃在北京打拼吗?”过了一阵儿,夏梅兰抬脸直接了当地问邵金城。她感到邵金城是不会回和敬县的,也不会放弃扎根北京的念头。“你这样想,为什么要让你爸在和敬县城为你买婚房?为什么还要回来相亲?”
“这些都不关我的事,这都是我老爸的意思。”邵金城诚恳地说。
夏梅兰听邵金城这样说,就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心里有老大的不痛快,“是你爸的意思,你就可以拿别人的感情当儿戏吗?”
“不……不……不,我哪敢拿你的感情当儿戏啊?和你,我是认真的。”邵金城赶忙解释着,“我之所以同意和你见面,是想让你也和我一起去北京。你要是去了北京,你就会爱上这座城市。当你爱上北京,你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了。你忘情地去拼搏、去奋斗,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在你的脚下,没有任何艰难和痛苦。跟我去北京吧。假如你能跟我去北京,我一定通过我的努力,给你幸福,也给你的父母幸福。”
从邵金城的举止和谈吐,夏梅兰断定,邵金城根本不会回老家安家立业。自己要是跟他去了,就得和他在京城打拼,那得吃多大的苦,遭多少罪啊!自己犯得上吗?凭自己的条件,现实点,就在这小县城找个家庭条件好,有点地位的人,过上平安无忧的日子算了。
夏梅兰想到这些,也不再与邵金城分辩。她找到媒人,提出不再与邵金城相处,理由是邵金城根本没有回和敬县生活的打算。
四
邵金城的姑姑很快知道了情况,她找到邵金城,开口就问:“你还不打算离开北京吗?”
“我没打算离开。”邵金城怯生生地直言说道。
“你没打算离开北京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就不给你介绍这个对象了。”邵金城的姑姑气得一脸阴沉,两眼喷着愤怒的火焰,恶狠狠地批评邵金城,“我是跟人家说你是要回和敬县成家的,哪知你不打算回和敬县啊!”
“姑,我不是故意向您隐瞒,我是想我们要是处得来,我就把她领北京去,我们俩共同在北京打拼。”
“那也不行啊!你的这种想法,你没跟我说啊!”邵金城的姑姑不愧是个媒人,那张嘴真像刀子一样,撸起人来一点儿都不含糊,也不留情面,“你要是跟我说了,我也可以把这话跟人家说明白了,愿不愿意见面,人家也有个思想准备。这下可倒好,和你处了一溜十三招,闹归期你还不想回和敬县,不打算离开北京。不回和敬县你和人家见面干啥?你这不是耍戏人吗?人家要知道你不打算回和敬县,人家也不会和你见这一面儿呀。你这一瞒唬人不起眼儿,人家是抱着好大的欢喜和你见的面儿,结果你不但让人家白欢喜一场,还把我装里了,你这让我在人家面前咋做人啊?”
邵金城自知理亏,默默地低着头,不敢看姑姑一眼。
“我就不明白了,你还想那北京?你怎么就舍不得北京呢?北京是你爹呀,你就这样离不开!”邵金城的姑姑气得不行,白净的脸简直都没了血色。“没见你这样固执的孩子,还大学呢,我看你啥也不是!这么好的姑娘都迷不住你,就认准北京了,要我说,你是个没良心的畜生。你也没寻思寻思,你爸那么大岁数了,他盼孙子,可你连媳妇都说不上。你在北京,啥条件都没有,能说上媳妇吗?我看他想抱孙子的愿望就算让你给毁了,他这辈子算是看不到孙子了。再说了,你妈也没了,他那么大岁数,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你就忍心看着他一人孤苦伶仃地过独居生活吗?你不结婚,他怎么走下步?算了,我也不和你说了,你是个顽固的脑瓜骨,脑瓜子灌铅了,谁也说不了。这回我就说了算,你的事,我不管,也不让你爸管。县城的房子就让你爸住,我让他再办个人。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就当你爸没养你这么个儿子!”
“姑,不是我不孝。”邵金城心平气和地小声说,“我真的是想在北京生活,将来也让我爸到北京,体会体会北京的生活,让他在北京幸福地安度晚年。我也想给他的孙辈后代打下一个好的基础,让我们的后代过上北京原住民的生活。”
“你可拉倒吧,指你还不得指空地儿去!等到你有能力安排你爸的时候,你爸骨头渣子都烂没了。”姑姑两眼瞪得圆圆的,嘴角撇到耳朵丫子,轻蔑的口气很让邵金城不舒服,“我可不能让你爸听你胡诌八扯。你该回北京回北京,这个家你就不要管了,家里有事也不会再找你,你爸再也不用你惦记了。”姑姑说完,一甩剂子走了。
面对姑姑对自己的不满,邵金城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是啊,自己都32 岁了,还过着飘泊的生活,把一个孤独的老父亲扔在家里不尽孝道,真是说不过去。不过,当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心里也是一阵酸楚。自从离开学校,离开家乡,自己就来到北京,一个人孤独地闯荡。八年了,这八年,远离亲人,远离家乡,真是辛苦不易。白天一身汗水,晚上忍受孤独寂寞,难过时无人倾诉,一个人走完四季,年复一年,冷暖自知。这些年,自己能坚强地忍受住这一切,就是心中有一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杀进北京,成为北京的一名正式居民。为了这一点,他忍受着一切。他坚信,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住繁华,只要自己努力,目标就会实现。姑姑的不理解,那只是暂时的,如果总是被别人左右,这辈子只能活得疲于奔命。想好了想要的,就要安心做好该做的事,不能碰到一点压力,就想打退堂鼓,到最后必将一事无成。
邵金城想到这里,决定说服父亲,按照自己的想法,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晚上的时候,邵金城回到家里,见到父亲忙忙活活地为自己做饭,心里确实不好受。“爸,对象让我处黄了。” 邵金城面带微笑,用自嘲和愧疚的口气对老邵贵说。
“黄了就黄了呗,处对象哪能一个保一个!这个不行咱再踅摸下一个。”老邵贵宽容地说。
邵金城面对父亲的宽容,心里酸溜溜的,心想,你也不问问是什么原因?
“爸,我姑没告诉你因为啥黄的吗?”
邵金城望着父亲的脸,有些疑惑地问。
“她没说呀。”老邵贵不加思索地回答,“到底是因为啥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