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支投资了中国当下最新锐公司的基金;这是一个从未接受过杂志专访的投资人。他们始终特立独行地坚持早期投资,把这视为一门“手艺”。现在,他们手里有了第三期基金,规模3亿美金。你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猎物”吗?
为什么是策源?
冯波和联创策源(下称策源)正在开始拥抱属于自己的“秋天”。经过六年多的沉寂,他们准备好了“秋后算账”:仅仅今年上半年,策源收获了三个项目:奇虎360、世纪佳缘和网秦。
这并不是故事的高潮。如果说上述几个投资项目只是IPO前的临门一脚,那么,真正体现功力的早期项目,比如凡客诚品、兰亭集势、豆瓣……俨然已成为策源的下一波明星企业。从电子商务到视频,再到移动互联网,用一位投资人士的话说,几波热点,策源都已布好局。而且是在几年前,大多在天使阶段就已“下注”。
投行出身的冯波一直都是一个谜。他极少接受媒体采访(如果算上本次《创业邦》杂志的专访,总共不超过3次)。他和他的团队始终坚持早期投资,把这当成一门“手艺”。他出身良好,但生性叛逆,在坚持原则与不按规则出牌之间寻求平衡感。凡客诚品的创始人陈年说,“冯波极聪明,但有弹性。”
事实上,仅仅借助当年的投行经历,就足以让冯波在中国风险投资行业留下属于自己的坐标:他帮助王志东完成了第一笔融资以及参与了日后对中国创业者影响极为深远的“新浪架构”的设计工作。冯波当年的另一个项目叫亚信。
1997年,美国《福布斯》杂志做了一期关于新经济的专题策划,邀请了全球各个领域最为著名的商人撰写评论,包括比尔·盖茨、安迪·格鲁夫和杨致远等人,冯波是受邀的唯一在华代表。那一年他还不到30岁。
但是,当冯波创立策源之后,他和他的团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2005年前后策源将赌注加注在无线和Web2.0,早期投资漫长的等待期和互联网及移动互联网的突变期,曾让人认为冯波和他的团队可能会随着那些不可预测的早期项目“倒在沙滩上”。
到目前为止,冯波和他的团队至少还站在那里。策源合伙人赵维国与冯波共事已经超过十年,他说现在很多项目都是他们的孩子还很小的时候投的。“现在我们的孩子长高了,这些项目也还在,而且看起来挺健康的。”赵维国笑称。
策源另一位合伙人元野把一份项目列表摆在了我们面前,你很容易把其中的一些公司与你的生活联系起来:凡客、兰亭集势、迅雷、豆瓣、乐淘、UCweb、PPS、点点、六间房、钻石小鸟……几乎都是从第一轮开始领投,不少项目还是从A轮跟到现在。
一位刚刚投资联创策源的LP评价,“如果这些企业最终相继上市,策源毫无疑问将是近年来回报表现最好的早期基金。”
8月的一个雨后的下午,在北京秦老胡同35号,那个被媒体反复提及的那个四合院,一位身着黑衬衫,浅色休闲裤,花色尖头皮鞋的高大男人,拉开一间客房的半扇木门,不说话,随手拽过一旁的灭火器“啪”一下抵住这扇门,然后大步迈进门来。“敞开门凉快些!”人未进门,声音已到。
冯波来了。
解密策源
这是策源的办公地点。一称这是清朝索额图家眷的住所,一称也是民国初年搞复辟的张勋宅邸。现在却是几家中国互联网明星公司的创始人经常出入的地方。策源的团队在几颗百年老树下跟他们喝茶聊天,顺便就把公事给谈了。
这符合冯波一贯的闲散和随意。唯有一样除外——“我出门喜欢戴帽子,否则感觉像没穿衣服一样。”冯波的工作状态很可能会遭到大部分中国投资人的羡慕与嫉妒。很少来上班,更别说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地看项目;一旦看上一个项目,果断出手;他应该感到幸运,赵维国、元野等几位合伙人的存在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陪陪家人、看看风景。面对《创业邦》杂志,冯波坦陈策源的团队很执着,就像一群手艺人,在一个小作坊持续地做一件事。
策源第一期基金总额的30%都投给了陈年的凡客诚品。在完成投资的两期基金里,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投资额度最大的一个项目。而且凡客从第一轮到第五轮的融资,策源无不跟进。“尤其到第四轮和第五轮,我们的估值是很高的。他们每轮都进,我还是很意外的。”凡客创始人陈年对《创业邦》说。
对坚持投资的原因,冯波说:“做投资,一看市场好不好;二看生意好不好;三看团队好不好。结果凡客这三者都很好。”从投资凡客的第一天开始,冯波就是他们的大客户。他本人每年会从凡客购买大批消费卡送给朋友。“如果我没记错,去年他应该在我这里买了至少20万元的衣服。”陈年说。
而陈年不知道的是,冯波每年都采购近100万人民币的凡客购物卡,送给客户和朋友。“冯波也是我们最大的个人用户。有时候我们新上的某款衣服,我还不知道,冯波就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存在哪些问题。”陈年说。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冯波也是凡客的大赢家。如果根据媒介上报导的凡客目前至少35亿美元的估值粗算,策源已经拿到200倍的账面回报。在策源进入之后,兰亭集势、迅雷、豆瓣、乐淘、UCweb、点点这些公司已经成为冯波眼中“互联网舞台上比较炫目的新锐”。
“未来20年,他们是从新锐进入主角的一个过程,这是必然趋势。”冯波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豆瓣还是创始人杨勃一个人维护的时候,一点商业元素都没有,他想找100万美金。但凡看过的投资人都说,“挺好,挺好”,可就是谁都不投,个个都在观望。策源投了,但不是100万,是200万美金。
“他们想占更多的股份”,这是杨勃的第一反应。在北京朝阳门,杨勃住所的附近,冯波给他解释,“100万美金用的时间不够,你出去再急于融资的话,会失去你的鸿鹄之志,把你的生活也会搞得很拮据,我们索性给200万美金。”杨勃接受了,出让了跟100万美金价值相差的股份。
2008年金融危机来临,豆瓣准备第二轮融资的时候,正好花掉其中的100万美金。事后杨勃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幸运儿,“如果不是当时策源的200万美金,我们会搞得很被动,不会那么从容地做完第二轮融资。”
2005年,在中国本土VC如雨后春笋般的冒进和热闹中,冯波拉上赵维国等人一起创办了联创策源。从第一天起,它就是要发掘和帮助新兴创业者,且成为迄今为止为数不多的坚守早期项目投资的VC之一。如果讲得再细点,他们驻守在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大本营。除了一直盘算着但不敢下手的新能源,他们绝不侵犯其它行业。
“好的公司还是凤毛麟角,不管是人民币基金还是美元基金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伟大的事情不是天天在你身边的。”冯波一直强调,“我们就是作坊,作坊就是手艺活。我们没有能力做大,你给我们好多好多钱,我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
策源第一期基金只有1亿2千万美元,几乎1/3都投给了凡客。剩下的钱进入到豆瓣、好大夫、3G泡泡、酷讯、网秦、启明星辰等企业。
基金刚刚成立那会,正是互联网低潮的恢复阶段,冯波说:“大家都在抱团取暖,生意很难做。Web2.0谁也不懂,反正就很酷。那时候还没有 Facebook,只是博客、RSS。”所以,他们投了很多web2.0的企业,失败的项目也有一些。“算是替创业者交了学费吧。”回顾这些投资,冯波似乎很淡然。
“策源是不叫项目的,我们就叫公司或者合作伙伴,项目是投行才叫的,”冯波强调说,“我们投一个公司,首先不是看它的回报率,财务上是没法预测的;我们看一个公司,首先在于它有没有特定的历史意义。我们是创业投资者,我们不是基金管理人,别人为什么要来投资我们?就是我们有这种传统和信念去参与到一些能够改变产业的公司中去。”
2007年,第二期基金的规模达到两亿美金,策源开始发力。“几个合伙人在一起商量,认为接下来电子商务会是一个比较快的发展时机”。兰亭集势、钻石小鸟、乐淘等电商细分领域的企业都被他们逮了个正着。据说,有些公司已经在筹备上市进程中。
策源对具体项目的判断,首先来自看大势。什么是大势?“就是未来十年哪些领域会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冯波说,“首先肯定是互联网,那么多信息、那么多人,这是基础工具;其次是无线,再次是新能源。这都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视频和电子商务是策源几期基金的重中之重。以视频为例,冯波和团队的判断是,几年前都在讲宽带,窄带变宽了会发生什么?当然是跑视频。“我们说服自己的唯一理由就是信念,即今天没有,不等于10年以后没有。”冯波说。
“以前策源是属于被人家遗忘的。这些公司慢慢成长起来之后,才没有被人彻底遗忘。”冯波说。目前,策源的第三期基金已经募集完成,规模达到3亿美元,早期TMT领域依然是重点。
在外人看来,扎根互联网和专注早期投资背后一定有着深刻的战略意图。被逼急了,冯波就反问,“这么多年,你见我讲过第二个故事吗?大学没毕业我就经过朋友介绍去了投行,没见过传统行业的公司,天天见的是高科技公司,全是史蒂夫·乔布斯那样的人。我们真的干不了别的。”
当年在硅谷工作,冯波见到的高科技创业型公司基本上都是“标配”:一个光头、很胖的老板,旁边坐一个很精干的小伙子,跟着一个很沉稳的中年人。一般情况下,这个小伙子就是公司的创始人兼技术负责人,中年人是COO或CFO,那个老头则是最大股东。小伙子先发言,诚惶诚恐,浑身冒汗;中年人在一旁给他捋清思路;最后老头压轴。上市的公司也这样的配置。“一天突然有个瘦高个进来,穿一个高领的黑色毛衣。这是乔布斯为宣传皮克斯而来。那绝对是战神,如日中天。我从来没有用过PC,一直都用苹果机。当时这种技术文化对我影响最大。”
“我的第一份工作中,跟老板学的是高科技手艺,就学高科技手艺,根本没想过搞别的。”冯波说,“做投资没个十年、八年的积累很难做好,就好比远游,有些人到了成都就说去西藏了,这不是很好笑吗?到了拉萨晃一圈回来了说去过西藏了,这是不对的。”
对于早期投资,冯波的看法是,这是一个人的“现实结晶”,而不单单是一种生意。有时候甚至就是交什么样的朋友就会获得什么样的机会。投资豆瓣之后,在一次闲聊中杨勃提起了刚刚创立兰亭集势的郭去疾和文心。策源的合伙人立即行动,最终在兰亭集势的第一轮融资中拔得头筹。
“我们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为什么投资豆瓣?对我们来讲,自己做一件自己很喜欢做的事,然后这些创业者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理的人,我就觉得我们很幸运了,至于成不成,那是没有定数的。”冯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