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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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
2017-04-26 08:35:49 /故事大全

岁月是一种禅,要用一生去参悟。

——题记

对于岁月,我一直怀有一种深深的忧惧。那种感伤情结,可以一直追溯到我的童年。在那些几近荒芜的遥远记忆里,一个细微的情节始终顽强地植根于记忆的某个角落,这幺多年来一直无法抹去。是的,必须承认,有些细节虽无关宏旨,但它会借助某些特定的环境,以一种密码的形式存放于我们浩繁的记忆深处,永世不忘。那是一道道岁月的刻痕,一个个时光的断片,一抹抹情感的印记,烙印一般记述着我们那些过不去的生命记忆。记得那时我大概也就四五岁的光景,初谙人事。几个小伙伴在玩耍完后围坐在我家的大门口门槛边上,一个小伙伴突然说起最近某个人死了,然后围坐的几个人就开始探讨一个饶有兴味的话题:你害怕死亡吗?死亡的过程是怎样的?人死后会变成什幺?那是一个颇具象征意味的场景:几个加起来还不到20岁的稚童,连死亡为何物都不懂的懵懂小孩,竟然试图用自己的方式阐述并破解一个绵延了数千载,一直悬而未决的生命和哲学的终极命题。那次的讨论结果我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种对死亡的认识却以一种恐惧的心灵体验第一次占据了我幼小的心灵一隅,这幺多年以来一直驱散不掉。后来书读得多了,知道死亡和岁月密切关联,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时候是对岁月流逝的忧惧。也难怪乎“死亡”会作为一个古典文学的“母题”而被那些多愁善感的文人吟咏、感慨了几千年。

童年对岁月的理解是肤浅的,只知道在岁月的长河中,人会慢慢地长大,然后会结婚生子,再然后就是像爷爷一样老去,最后就会死去。说起爷爷的死,那也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时光细节,它让我对岁月的忧惧感更直观,也更深刻了。那是我第一次直面亲人的死亡,第一次直观而真实地感受到岁月的寡情。印象最深刻的是对我来说过于庞大的棺材,那真是触目惊心,还有绵延很长很长的送葬人群,我曾经好奇地往回看,结果被拉着我的大婶告知绝对不能往回看,当然还有的就是棺材入土时那弥漫四野的哭声和奔涌的泪水。那一次,我似懂非懂地明白了,原来死亡就是你的人生岁月用完了,并且和生者永无相见的机会。我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每逢爷爷铺纸研墨准备即席挥毫时,我都会停止玩乐跑到他的身边,专心而好奇地看他笔走龙蛇,魔术师般地变出喜庆吉祥的字来了,也不能在做错事后接受他严厉而裨益无穷的教诲了。因为他死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见面了。我只能通过仅存的几张照片,在那些黑白的影像中缅怀那些模糊而温暖的时光。有些人,有些事,只能在某些岁月中相遇,而岁月总有耗尽的那一天,而那一天的到来,即是两个人的永别,是死与生的阴阳两途。

能否说我对岁月的忧惧来自于与死亡相关的记忆?也不尽然,起码在现在,在当下,在此刻,我对岁月有着另一种的悲哀理解。

在麦当劳二楼的落地玻璃窗旁,我在一个无比特殊的日子(今天是19年一遇的中西方情一人节重合的日子),用一种无比无聊的方式消磨着我的时光。窗外朔风凛凛,寒气透骨,我全副武装,蜷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从早上八点多一直到十一点多,我就如同一个禅定的僧人,或者像一个血色全无的僵硬木偶那样一个人粘在椅子上,早餐早就吃完了,我思忖着还需要点午餐然后一路坐下去吗?阳光一寸一寸地涨,最后把我卷裹在一层明亮的光圈中,却依然不能温暖过来一颗窖藏般冰冷的心。我从随身带的历史书中的雍正王朝出发,一直走到乾隆王朝的尽头,邂逅过郑板桥和吴敬梓,最后在北京西郊遇上赊酒食粥的穷困才子曹雪芹,目睹过康乾盛世的华衣上爬满虱子,也感受过骨肉相残争帝位的血腥,为土尔扈特部的回归而感叹,也为《四库全书》的浩瀚而感叹。近百年的纸上风云倏忽而逝,而我仍坐在麦当劳的窗边为该不该吃午餐而举棋不定。

我合起手中的书,视线转向窗外广场上渐见稠密的过往行人。我看到的是衣着时尚的年轻男一女,是一束束价值不菲的鲜花,是脸上流露的幸福光彩。仿佛一束易凋的鲜花即是永恒情缘的象征,仿佛心领神会的十指轻叩即是生活幸福的写照。我承认,我有一种浅浅的向往和嫉妒,更有一种深深的释然和淡然。年轻人嘛,再不浪漫就老了,青春岁月嘛,总得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供自己老了的时候回味。于是,一种关于岁月意义的思考令我怅然若失。我也曾经像那些年轻人一样,在一段消逝的时光里用手中娇一艳的鲜花和经不起岁月苛刻吟读的甜言蜜语去兑换幸福,我也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样,相信爱情是神圣而美好的,爱情背后是无限宽广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悠悠岁月,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可以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事实并不如此。爱情和婚姻是两个壁垒森严的领域,任何关于两者的联想都是诱一惑的,却也可能是致命的,因为两者的过渡是一座叫做岁月的桥,而岁月往往是最甜蜜也是最冷酷的杀手。爱情的存活率是很低的,而婚姻,正在变得脆弱和功利。于是,岁月在沉积到某个节点上,曾经的甜言蜜语会变成恶言相向,曾经的爱会变成恨,曾经的付出会显得可笑,曾经的愿景会破碎成现实的废墟……对我而言,最可怕的不是生活和情感的质变,而是置身其中却对岁月流逝,人情变迁的深深无奈。那是一种突然的失控感,一种身心俱疲的虚脱感,一种螳臂挡车的无力感。

是的,必须承认,我对岁月的忧惧更多的不是来自于已有的或必然会降临的死亡,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在岁月面前的无可奈何和无法掌控。比如,面对岁月的流逝,我无法阻止我的父母衰老,我无法消除父母脸上那些可怕的皱纹,我无法改变父母的白发随着岁月的推进而日见霜白,我知道,终有一天,他们会在某个清晨或夜晚,像我的爷爷或奶奶那样,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中。比如,我无法在行将坍塌的围城中让一场殃及孩子的悲剧消失在萌芽状态,我无法让曾经海誓山盟的情感终身免疫,我无法改变一个人对于“家”的定义和对于金钱的价值认知。其实,那些随处可以目睹的家庭温馨场景总是会刺痛我的心,因为每次偶然看见了,我都会细细地望上一会,那些平凡、简单甚至卑微的幸福感总会像针刺一般刺痛着我脆弱的神经,那是一种对比鲜明的反讽,每逢这样的时刻,我总会深感对儿子无以弥补的亏欠。又比如,我无法改变自己,无法说服我的心魂放弃对原则和价值的坚守,无法让自己违心地生活在一个名存实亡的家中。

于是,意义好像突然断裂了,缺失了,我成了一个在岁月的河边直钩垂钓的钓手,等待着注定空手而回的结局。幸而还有儿子,对我而言,他是一个悲哀而幸福的存在。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儿子,我几乎丧失了全部的生活意义。但是,这依然是一种意义的背反:一方面,我期盼儿子可以在岁月中茁一壮成长,于是我期盼时光的流速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另一方面,我祈望父母可以在岁月中福寿绵延,于是我又祈望时光的流速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一个时光捕手,我只是一个时光过客,在强大而冷酷的岁月面前,我噤若寒蝉。于是,面对岁月,我除了敬畏,就只剩下了深深的忧惧和长长的叹息,于是,我的“蜉蝣情结”和感伤情结就越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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