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男人讲了个笑话。布兰听了,捂着肚子笑得肝疼,他躺倒在红色的丝质地毯上左右打滚,笑声在空旷的宫廷肆意回荡。
王座上的埃顿再也不便放任不管,他强忍住笑意,挥手让左右近侍去扶起他们的王子。不得不说,这个平常的举动在此时此刻变得异常“危险”。我们的埃顿国王竭力压抑着的笑意险些在这一刹那儿失控,他腮上肌肉的剧烈抖动俨然是爆笑的前兆。
布兰感到了近侍盔甲下的身体在剧烈抽搐,一种压抑着笑意的异乎寻常的抽搐。宠辱不惊的王室在这个爱讲笑话的男人面前丢掉了端庄的袍子,“宫廷也要发笑,”布兰心想,“如果那些砌宫廷的冰冷砖石有笑点的话。”
“亲爱的安石阁下,”埃顿缓过劲,他一本正经地盯着那个站在殿中的、爱讲笑话的男人柔声说道,“公主她就拜托你了!”
二、
“我把她当公主!”二叔吸了口烟又吐出来,“可她呢?”他盯着我,“她做的这叫什么事?!”夕阳暖黄的余光在他脸上涂着温暖的光晕。
“我觉得,咳、那个、咳……”缭绕的香烟呛得我嗓子疼,我憋住一口气,“那个男人挺好的,”我换了口气,盯着二叔,“你多了解了解才有发言权!”
“不了解?!”二叔来了脾气,他把声音提到嗓子眼,“老子一眼把他望到底!”他这么一说,仿佛还不够解气,又恨恨地吸了一口烟,“他一准哄骗的我家闺女!”二叔眯着两只细眼,一副奸商模样,“诶,花言巧语……”
三、
“你一准会说花言巧语,”布兰领着安石穿过锦簇的花圃,他侧过身子,用一派老成的口吻问安石,“幽默的人都很擅长这个,不是么?”
“确实如此!”安石想了想,他欠下身子,垂首盯着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只是王子殿下,不知您从哪里听说的这个?”
“在你之前,宫廷里来过一些讲笑话的。”布兰有些不自在,他停下脚步,把嘴附到安石耳边,“你也知道,许多人仰慕公主,而公主的抑郁之症恰恰给了他们难得的机会。”他咧嘴一笑,“确切地说,你是第二百五十八个。”
安石听了,默然半晌,“王子殿下!”他叫了声布兰,欠着的身子欠得更低了。
“噢?”布兰看着他。
“安石希望您能明白,”安石也看了眼布兰,他的语气诚恳,“很多时候,花言巧语固然奏效,但‘真诚’才是沟通彼此的真正桥梁!”
四、
“我希望你俩能真诚地谈一次!”盛楠抢过二叔手里的啤酒瓶,她目光咄咄地盯着他,“你和他,你们两个男人,好好地、掏心掏肺地谈一次!”
盛楠是我二叔的闺女,她口中的另一个男人是她新近交的男朋友。
“谈?有啥谈的?”二叔皱起一副苦瓜脸,“你跟他说,我不中意他!”他往空中摸了两下,到底没有抽回他的啤酒瓶。
啤酒瓶还在盛楠手里,“不谈是吧?”她把啤酒瓶背到身后,“不谈,我以后就不让你喝酒!”
五、
酒已端到桌上,安石挨着桌子坐了下来。这是个紧靠着花圃的小房间,墙角摆着清理花圃的各种工具,墙上挂着几幅歪歪扭扭的画,安石就坐在房子当中的木桌旁。布兰把他领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他拍了拍安石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你在这儿等着,她马上就来。”
安石坐着等她来。门外花圃里盛开的花卉轻吐芬芳。
六、
他来的时候,盛楠已经张罗好了一桌子的菜。二叔握着啤酒瓶坐在桌旁一言不发,他板着的脸唯有在他喝酒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些藏在他黝黑皮肤下的时光的刻纹随着他“滋溜滋溜”的喝酒声滑稽般若隐若现。
我坐在二叔身旁。盛楠安排他们两个今天见面,她央求我一定要来,一来俩人冷场的时候,我方便暖场;二来如果他们实在谈不下去,我可以在二叔恶言相向乃至发动人身攻击前将他扑倒。
二叔寡言的模样着实让我手心捏了一把冷汗,我上下打量着他,思考着扑向他时合适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