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着该不该将这些信给她。
从分别的那天起到现在一千多天,一千多封信,一千多份思念。每天他都会给她写一封信,写满了他的思念,他的关怀。他们当初约定三年不见面,直到到高考结束。一千多天,一千多封信,对她的爱,对她的关怀都倾诉在了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他曾想高考一结束就把这些信给她。可现在他却没有了勇气。当初他们相约北大,相约未名湖畔。可他却在高考中失利了,他没能够兑现自己的诺言,他怕自己不能够给她一个未来,他不愿她跟着自己去吃苦受罪。
他站在告示栏下,看着她的名字位于榜首最显赫的位置,而自己却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拿什么去面对她。他知道北大不仅仅是他们共同的梦,更是他们的未来。
转过身就看到了她,看到自己曾朝思暮想的她,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她。他曾多少次冲动的要去看她,行动的前一刻他想到了他们有过的诺言,然后极力地控制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暂时,一切都会过去的,最后用酒精麻醉自己。可此刻她就在他的面前,那么近。曾经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可现在他只能低着头说:“你来了?”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什么打算?”“也许会复读吧。”他不怎么抬起头,他不怎么去面对面前的她。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在考试的时候剧烈地胃痛呢?可又能怎么样呢,已定的事实谁能改变呢。他们说了许多,他们一起去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可谁又能料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牵手呢。
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把她送回家,看着她进门以后,他晕倒了在街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他咬着牙从桌子上拿起诊断书。诊断书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胃癌后期。他轻轻地闭上眼,没有太多的挣扎,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在考场上的疼痛,以至于自己的失利,他早已察觉到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首先想到的是她,想到自己在最后的日子里能为她做什么,能给她留下什么。他知道她要走的路还会很长很长。
他拿了些简单的东西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去了一个没有人,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不想让任何人去承担自己的痛苦。他想过结束自己,但他不能,他难以想象没有了他,她满世界哭喊他的名字。所以他要在自己仅有的时间内学会坚强。
他所能做的就是用那些朴实无华的文字让她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他每天超负荷地写,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而自己清醒的时间更不多了。他忍着疼痛用朴实的文字写满了爱。
然而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让他痛苦不堪。她怕他想不开,而满世界寻找他,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急速行驶的车辆撞上,现在躺在医院随时有生命危险。他发了疯地跑到医院,拼命地摇着他的手,流着泪。也许是他的出现吧,她奇迹般地醒了,创造了医学的奇迹。然而遗憾的是她的双眼失明了,除非有适合的眼角膜。
她握着他的手睡着了,看着她消瘦的脸,他流泪了,同时他决定将眼角膜给她,让她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第二天院方通知找到适合的眼角膜,马上可以手术。而他不在了她的身边,她想也许是他不能接受一个失明的人吧。这样想心就不那么痛了。只是她不知道这个眼角膜是他的。
然而他没能从手术台站起来。
得到他离去的消息,她恨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想。推着他早已冰冷的躯体,她哭着。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
在拆开绷带的那一天,她去了他住过的那间屋子。走进小屋她哭了,她看到了他们的照片。桌子上几尺厚的信:对不起,亲爱的,我说我们要一起走的,可我现在不能陪你了,我没法兑现我们的诺言了,没有我,你要学会坚强!好想到未名湖畔走走。你看到我同样可以看到,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这边的。再见了,亲爱的人啊……
看完信她泣不成声,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他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自己的。
站在他的坟前,她没有哭泣,她给他念着自己给他写的信:当你消失在茫茫人海以后,我强忍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我知道你走了。不会再有人像你那样不离不弃给予我鼓励。让我学会坚强,冲破一道道看似坚固无比的“墙”。但当我们走过所有的坎坷,就要迎接属于我们的明天的时候你却说你要走了,你说把所有的一切都当一个梦。难道你只能陪我走过风雨兼程而不能分享我们的幸福吗?苦尽甘来你却走留下我一个人守着你给我留下的记忆。我知道我不能哭,我要坚强,即使此刻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我知道我不能趴下,为了你,为了世界尽头的你,为了我的承诺。我知道你会在我看不到的那一头祝福我的。我相信!
泪干了,我不哭!我已经学会了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