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人这样说过:很少有人没有过初恋。初恋,并不意味着一定要爱得惊天动地,死去活来,它可以仅仅只是一份温馨而美好的真情流露。
是吗?我不禁微微一笑。尘封的记忆揭去岁月的面纱姗姗走来,像一曲美丽而忧伤的旋律,缓缓地在我耳旁响起,思绪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秋高气爽的烂漫时节,回到了她和他那一段不知是否可以称作初恋的季节。
那一年秋天,我初三。
随着时光的流逝,收获后的田野却仍然渐渐畜满了秋的气息。星星点点的蒲公英在秋姑娘的号召下飘散零落于满山遍野,如一把把被雨浸湿的小伞,在雨后初晴的天空中闪烁着眩目的光辉。黄昏时分散步于校园外的田野,采撷一大把小伞似的蒲公英回到家中三楼的阳台上吹着,看着小伞悠悠地在无垠的天空中自由的飞舞,悠然、欣然,轻松而惬意,我的心里充满了莫名的喜悦,口中也不由自主地哼起了自己喜爱的欢快曲儿。
每天让小伞自由飘成了我的必修课,不仅是为了那种超脱的情致,更是为了小伞自由飘悠中他那默默的注视。
他叫伟意,1米75,大家都叫他“一把手”。
我住在姑妈家,姑妈是我们学校的教师。教职工宿舍大楼旁是我们每天放学散步的必由之路,那儿有很好的视野和景致。每天放学后我总喜欢搬一把椅子出来坐在三楼的阳台上,或温习功课或居高临下地眺望风景。他每次散步经过这幢楼前,总喜欢经意不经意地朝楼上望一望,四目相对时我们总是微笑着彼此点一点头。偶尔我的“缺席”,第二天上课前他总会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昨天生病了?”一种温馨的感觉便在心中由然而生。
于是,小伞悠悠中又添了一种恍恍忽忽的喜悦。
“一把手”毕竟是一把手,不仅身高在班上屈指可数,学习也是名列前茅,他还是校军乐团的团长,学生会主席,文学社副社长,我们班的一班之长。我作为班上的“二把手”,似乎永远只是他的陪衬。对此,我始终耿耿于怀。所以,在面临第二次月考时,出于某种狡猾的考虑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到老师那儿把副班长的职务给辞了。这样,一切班级事务就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我却乐得在旁边逍遥自得。于是,每天的悠悠小伞中便有了一种戏弄人后的狡黠。待他如梦初醒时,我已在这才月考中大获全胜了。这时,由于班主任找不到合适的新人选,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我重识旧职,我爽口的答应把班主任吓了一跳。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看到我的时候,似笑非笑的眉梢多了一丝明显的嘲弄。我胜利的笑容,一到他的面前即刻变得有些发虚。当时在我看来成绩就是自身价值的全部体现,谁知……
我也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尽管我俩仍然相处合作得十分愉快。
但是,每天黄昏悠悠飘悠的小伞总显得有些沉重和凝滞。每天黄昏时意的笑容依然,但我却失去了四目相对的勇气。
这些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虽说并不算明显,但他却似乎了然一切,在他默默注视的眼光中,我总能感觉出某种探询和关切。
直到他再次获得全国数学竞赛金奖,我心中的阴霾才被喜悦一扫而光。
从此悠悠小伞重新飘荡起了悠悠的喜悦。
从此悠悠小伞悠出了一段不会变更的故事。
到了初三下半年桐花初放的烂漫时节里,我早以习惯了他默默注视的眼光并开始默默地去注意他。
要分班了,班主任出于对班上前几名佼佼者的各方面考虑——虽然这班不是重点班,但班主任希望他们都能留下。他极干脆,简直是不假思索地就同意老师留下。我却举棋难定,“我得想想,还得跟姑妈商量商量。”“只要你想留下,你姑妈的工作我会去做的。”也许在许多同学看来,这没多大希望,因为姑妈将担任重点班的班主任,可我心里明白,只要我想留下姑妈绝不会反对。
我默默地走出班主任的家,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忽然瞥到了他目送自己时眼中似有若无的那一抹失望。
校园的林荫小道是绿叶托雪的笑颜,绿荫道上是玉消香未损的梧桐落英,可这一刻再美丽的景致都激不起我的任何一丝好情绪。想来想去竟毫不理由地恨起他来,恨他根本没与自己商量也没通知自己一声就干干脆脆地决定留下来。我弯下身捡起一朵刚刚飘落的梧桐花,负气地把它揉了个粉碎。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与他相识以后的每一次相遇,以及我们相遇时的每一句亲切的问候,越想越心烦。“好,你可以,我们骑着毛驴看戏本吧!”我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才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跑到老师办公室,没想到“一把手”正在向老师汇报工作。一想到他已经决定留下,我早已鼓起的勇气慢慢地再一次动摇了,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故意问班主任:“老师,我现在决定了,以后后悔,还能改吗?”“可以啊,我会给你一次机会的,谁都一样!”老师笑着对“一把手”说:“一班之长,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要不要改啊?”“我啊!不改,决定的事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原以为他会热情地鼓励自己留下,哪知他却纹丝不动,不发一言地看着我。还这么肯定地回答了老师的问题。我知道他是故意装作不屑开口来安慰自己。我忽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屈辱,一气之下,大声说道:“老师,我想好了,我要走,象他一样不后悔的。”我指着他说完,什么也不顾,低着头冲出了门外,不争气的眼泪已在眼睛里打转了,“不许哭,争气点,不哭。”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最后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掉了下来,我找了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