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菜市场里,康康像挑选恋人一样,仔细认真地选了一只甲鱼,然后,绕道去药店称了点贝母、百合、前胡、知母、杏仁,柴胡。康康要做一道百合甲鱼汤,听说,那汤补肾。
她急急地赶回家,口中忍不住轻声哼起小曲儿,喉咙隐约有些疼痛,说话时,嗓音都哑了。
但,那正是昨晚愉悦的见证。
一想到昨晚,康康的脸就有些红,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荡妇,折腾了武生整整一晚上,直到天亮,传来清洁工扫地的声音,他们才歇下。
不过,康康没舍得睡,她撑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武生的脸,肩膀,胸膛……怎么也看不够。
康康只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武生还在睡,眉头稚气地堆在一起,嘴巴微微张着,康康涌出一种爱恋与母性觉醒交织的情感,她想给武生很多爱,倾尽所有。
于是,她偷偷起床,想做顿好菜犒劳武生。
她的步子越来越轻快,脑子里不停放映着待会儿武生的脸,是不是像只慵懒的小猫,带着迷离的倦意?
走到楼下,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围在一起,听说,有人跳楼了,当场死亡。
康康只想着武生,她错过身避开人群想上楼,可是两米之外,一只甩在地上的拖鞋却钉住了她的视线。
那只鞋,是康康买来送给武生的,昨晚,武生穿了它。买时,她问了售货员很多问题,比如打不打脚,会不会有脚臭——是的,哪怕是一只拖鞋,只要是武生用的,她都会格外用心。
可是,本该躺在床边,或者穿在武生脚上的拖鞋,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姿势摆在地上?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康康扒开人群,只一眼,她就晕了过去。
躺在地上,身上浸满血迹,表情和肢体都已扭曲的死人,是武生。
B
武生的丧事很简单,一把火,一坛骨灰,就是他的全部。
康康将骨灰坛放在床边,她每天都会抚摸它,然后哭,她依旧想不通,武生为什么会想不开,就算是死,他也不该用那样丑陋的死法。那张好看的脸变形得快认不出来了。
康康搬去武生家住,那是家民营厂的宿舍,厂子早就名存实亡,所以混杂了许多租客,有些人知道武生和康康的事,他们猜测武生的死因,是不是因为在床上不行,才会想不开。
因为那些人知道,武生独来独往惯了,长了张桃花脸,却只有康康牛皮糖似的黏着武生,他死的前一晚,康康在楼下闹了许久,武生终于同意让她留宿—在大雨中让一个女子回家,这的确不够绅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会相安无事。
康康听到流言很气愤。
他们怎么能随便说武生不行呢?他不行能一晚上不消停么?他不行,床板会发出臊人的声音么?他不行,自己的身体怎么会像被下了蛊一样想他?
康康知道,男人那方面的名气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是武生死了,她也不许别人诬蔑他。
她一遍遍纠正说,武生一把抱她上床,她的舌头几乎要被吸掉,武生的舌头和手指一次又一次让她的身体开花,发出醉人的声音。
一开始,康康真的像讲师在纠正学术上的错误一样,但听客们却拉着她说,走,跟哥坐下来好好说说。然后,她就在麻将桌上说了,烟雾缭绕的棋牌室,和一个女人说着荤色的笑话,是最好的消遣。
麻将桌下有人搭上康康的腿,她扫了一眼,发现对面的厂长笑意盎然,那个下午,厂长放了许多炮给康康,让她赢得眉毛都弯起来了。
散局后,康康沿着小道慢慢地往家走,身后隐约有脚步声,她闪进转角,猛然出现在跟踪者面前。
居然是厂长。
他没有被撞破意图的尴尬,反而向康康讨一杯茶喝喝:今天我输了你那么多,一杯茶总该请吧。
康康把厂长迎进房间,她还没来得跟武生打招呼,就被厂长强奸了。
是的,强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