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蝙蝠越过边境

 
黑蝙蝠越过边境
2022-03-04 09:00:02 /故事大全

黑蝙蝠越过边境:

箭在弦上

1985年初夏的一个深夜,越南东部离黑云军用机场仅一英里的营区,仍同往日一样显得死一般的宁静。在宿舍楼的201室里,102号飞机的中尉飞行员阮玉山和他的机械师吴达正在举杯小酌。

阮玉山今年26岁,相貌平平,毫无惊人之处,只是他的眼睛有一点细微的特征:当他定睛凝视时,那两颗与众不同的栗色瞳仁便会迸发出两道冷光,站在他面前,即使是堂堂正正的英雄好汉,也会感到不寒而栗。他有个密友叫乔明昌,在百里之外的梅奇机场做地勤工作,两人都曾是中国第二航空学校的学员。自从边境战争爆发后,两人对当局甚为不满,于是两人做出了大胆抉择:驾机逃往中国!

准备工作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阮玉山甚至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没有告诉。他的未婚妻叫黄清衡,在边境离青石湖不远的一所医院当医生。

如果能顺利驾机出逃的话,阮玉山打算先将直升飞机停落在青石湖边,然后接了黄清衡一起去中国。

两人商定行动的时间是今晚,但吴达是行动的第一个障碍,这家伙从阮玉山平时的言谈中,已经觉察到他对边境战事的不满,为了邀功请赏,正像密探一样时时盯着阮玉山,所以按照预先的约定,阮玉山应该先将吴达"解决",然后在营区门口与从百里外梅奇机场赶来的乔明昌碰头,再一起潜到机场,从机场排水道进入停机坪,利用7个哨位之间的警戒死角地带,干掉哨兵,然后登机进行极限超低空飞行。

此刻,阮玉山把放了安眠药的香槟酒端到了吴达面前,自己端起了另一杯,站起身来,说:"阿达,今天是周末,来,喝了这一杯!"

吴达毫不戒备,笑逐颜开地把酒杯举到嘴唇边,突然,一阵急促的汽车引擎声自远而近,紧接着,那辆汽车似乎在宿舍楼的门口戛然停住。吴达听到声响,手中的酒杯便条件反射一般猛然放下,他急忙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向下边窥视着。

楼梯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片刻,门外有人一声喊:"阮玉山在里面吗?"

阮玉山应声开门,闪身进来的是机场上尉参谋阮森。

阮森神色冷漠地打开黑色公文包,抽出一张纸,说:"接上级命令,有一项紧急运输任务由我们机场负责完成。这是团长签发的102机起飞命令!"

阮玉山接过命令,只见上面内容是航向北纬73度,航程527英里,着落地是河内白梅机场,起飞时间是22点整。

阮玉山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已是21点25分,时间急迫,他必须马上跟阮森去机场!想到乔明昌正眼睁睁地等在营区门口,阮玉山不觉暗暗叫苦。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把飞行命令递给机械师吴达过目,然后两人穿戴完毕,跟着阮森走下宿舍楼,跨上吉普车,车子随即开动了。

21点35分,吉普车开进机场,停在102号飞机前。这是一架美制军用直升飞机,它有一个神秘的代号,叫"黑蝙蝠",这种飞机性能好,航速快,驾着它去中国最为适宜。阮玉山硬着头皮下了车,同时下车的阮森看了看表,说:"时间未到,你们先准备一下。"

这时,阮玉山突然叫了起来:"糟啦,我的航行图忘了带!"

值班参谋皱了皱眉,不满地瞪了阮玉山一眼,挥手叫司机赶快送阮玉山回营区。

这其实是阮玉山万般无奈之下的最后一计,他想乘返回营区时和乔明昌接头。吉普车像发疯一般地开到营区门口,阮玉山连忙叫司机停下:"我要方便一下。"他跳下车来,装作寻找解手之处,一双眼睛机敏地搜视着四处,谁知仍旧不见乔明昌的人影,怎么,莫非他出了意外?阮玉山懊恼万分,只得又回到车上,进了营区,登楼入室,然后装出找到了航行图的样子,下楼和司机打了个招呼,随即又登车返回机场。

阮玉山刚跳下车,只见机场塔台方向升起了一颗绿色信号弹,几乎是与此同时,一辆车身上罩着伪装网的军用吉普如离弦之箭,飞到了"黑蝙蝠"旁。车门"啪"地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一个胖乎乎的机场当班值日官,随后紧跟着的是两个穿着空降兵服装的越军,他们是越军特工部门的士兵,特别引起阮玉山注意的是:这两个越南士兵挟持着一个身穿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装,神色疲惫不堪的青年军人,他的手臂被绳索紧紧捆缚着。当班值日官走到阮玉山面前,神色威严地说:"中尉,这是一个中国俘虏,你必须以生命担保,把他安全送到河内,明白吗?"

"明白。"

"马上起飞!"

心急火燎的阮玉山到了这时才察觉到空中机械师吴达不在身边,他小声问参谋阮森:"机械师呢?"

"他先登机了,大概需要检查一下。"

两个越军特工押着中国俘虏,很快进入飞机座舱,熟练地拉上了舱门。

阮玉山跨进飞行员座舱,拉上舱盖后,他的大脑思维在急剧地运转着。如果乔明昌仅仅因为某种原因迟到一会,怎么办?如果以后发生了意外,难以出逃怎么办?阮玉山正在盘算,站在飞机旁的当班值日官不耐烦地朝他打着手势,催促他快点起飞,阮玉山暗叹一声,绝望地一咬牙,打开机上电门,发动引擎,"黑蝙蝠"机翼急速旋转,随即缓缓升空。

飞机到达正常飞行高度后,阮玉山猛然感到有点意外:往常他一进座舱,吴达总是守候在他身旁,一直等到飞机平稳飞行时,才回到后面座舱去,可是今天却令人奇怪,从他上机以后,竟还没看见吴达的人影!

正当阮玉山满腹狐疑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中尉,一切正常!"啊,是乔明昌!他竟像精灵一样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其实,乔明昌按照约定,准时在21点赶到营区门口,他潜伏在一旁的荆棘中,等着阮玉山把吴达"处理"后,一起赶往机场。不料阮森参谋突然传达起飞命令,乔明昌见一辆吉普驶出营区,又看到阮玉山的宿舍突然熄了灯,知道情况有变,便抄小路赶到了机场,悄悄躲进了靠近"黑蝙蝠"直升机的杂草丛中。他看到阮森参谋和吴达等候在飞机旁,知道阮玉山有飞行任务,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是按原计划行动!一会儿,吴达因为吃了点罐头感到不舒服,摸黑走到草丛里来呕吐,乔明昌手脚利索,拔出匕首结果了他。而就在这时,阮玉山乘的吉普车飞驰而来,乔明昌乘阮森的目光注意着吉普车时,伪装成机上的空中机械师,乘着黑夜,急步跳进了座舱。

这时的阮玉山,像搬走了压在心头的千斤磐石一样,浑身舒坦,他和乔明昌耳语一阵,两人决定按原计划进行,把这两个特工和中国俘虏连同飞机一起送往中国。

乔明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他的座舱,他抬头一看,见其中一个特工竟打开了一张航空图,手上握着一只指南针。乔明昌不觉暗暗叫苦:莫非这家伙懂飞行?

特工见乔明昌正盯着他,便笑着说:"老兄,不瞒你说,我本来也是空勤人员,可不会拍人家上司的马屁,后来被淘汰了,才转到了特工队。平时一乘飞机,心就热啦,积习难改呀!"说完,他又把头凑到了航行图前。

乔明昌一听,顿时像三九天当头浇下了一桶冰水。这个横里杀出的程咬金,手头不仅有航行图和指南针,而且还懂飞行知识,一旦阮玉山改变航向,飞往中国,必定会被他看出破绽。若说将这两个家伙干掉吧,可阮玉山在前边脱不开身,自己双拳难抵四手,只要自己一动手,很可能会发生意外……乔明昌先是脸不改色地和那两个特工神聊瞎吹,然后偷偷地把情况告诉了阮玉山。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两人密语一番,决定铤而走险。

这时,只见阮玉山紧握驾驶杆,双眼圆瞪,夜空中,"黑蝙蝠"机头突昂,呼啸着直蹿高空,一直到高度表上显示出飞机此时已达到了该机的极限高度时,他把牙关一咬,毅然关闭了发动机,瞬息间,发动机转速表指数骤然下降,阮玉山紧抱驾驶杆,竭力使失去了动力的飞机保持平衡,滑翔而下……眼看一场人为的空难事件就要发生。

兵分两路

后面座舱内的乔明昌猛然感觉到机身一抖,知道一切正按预定计划进行,便佯装大叫一声:"不好!"飞步奔向飞行员座舱。

那个被机场淘汰的特工闻讯跳起,也急步奔向前去,看到阮玉山正满头大汗地拉着驾驶杆,而转速表上的指数正骤然下降,他脸色霎时灰白,一迭声地叫着:"快,快启用空中电瓶!"

乔明昌一把抓住那特工的肩头,像凶神一般地吼着:"妈的,还用你叫吗?早试过了,空中开启失败,发动机不能启动了!"

这时前面的阮玉山大声叫着:"飞行高度不到一千五百米了,快采取应急措施!"

乔明昌答应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奔回他的座舱,那个特工迟疑片刻,两道恐惧的目光瞄一瞄高度表,也跟着跑出去;见他的伙伴正准备跳伞,立刻气急败坏地大叫:"快把那个中国兵的降落伞挂上!"

"你们先下吧,我来给他挂!"乔明昌说着抢上一步,手脚利索地给那中国兵挂上自动伞钩。

飞机仍在急速下滑,两个越军特工都意识到死亡正离他们越来越近,两人跌跌撞撞地奔到座舱门口,再回头看一看已挂上了伞钩的中国兵,横下一条心,"哗"地打开了舱门,两人一先一后,纵身扑向了茫茫夜空。

还没等那中国兵有一点反应,乔明昌早已飞步上前,"哗啦"关闭了舱门,紧接着前舱的阮玉山敏捷地打开了空中电瓶的启用开关,电压电流表的显示随即正常,他又打开了发动机的引擎开关,很快,发动机"隆隆"作响,站在他身后的乔明昌见高度表上的显示已不到100米,不由得紧张起来:"快,拉起来!"

阮玉山神色平静地说:"按照航图表,这里是红河上空区域,没有障碍物……我们成功了!"

到了这时,乔明昌才有空定下神来,打量起眼前这个被俘的中国兵。

此人年纪约摸在二十光景,虽然衣衫破烂,神色疲惫,但眉宇之间闪露着一股刚毅之气。乔明昌友好地向中国兵微微一笑,替他解下了自动伞钩,割断了手臂上的绳索,然后用中国话把这次驾机逃往中国的事说了一遍。

那中国兵一边听着,一边蹙眉凝神,默默沉思。他叫侯德贵,是中国边防部队"铁甲"突击队的一个侦察兵。为了反击越军的武装进攻,他和八名战友潜入边境,搜寻敌军指挥机构,可是任务未完成,却在一次意外遭遇中牺牲了五名战友,侯德贵和三名战友在四号区域边打边退,不料途中失散而被俘。被捕后,侯德贵宁死不开口,越军军事情报部门为了从他口中了解中国边境的布防情况,决定将他押往河内。

侯德贵从被捕那时起,就不准备再活着回祖国了,现在听乔明昌说了他们驾机投奔中国的计划,自然是想不到的惊喜,但他没有贸然把所有底细和盘托出,只是告诉乔明昌,他必须到战友遇难的四号区域再去一次!

乔明昌连忙把侯德贵的话告诉了阮玉山,两人一查航空图,青石湖正在四号区域内,他们本来就决定去那里接黄清衡,于是当即商定乔明昌看守飞机,侯德贵和阮玉山分路行动,拂晓前在青石湖会合!

"黑蝙蝠"顺利地在夜空中飞行着,平时白天清晰可见的千山万壑和莽莽丛林,此刻却化成了一团无边的黑色。阮玉山凭着娴熟的驾驶技术和制定得极为周密的航行路线,终于使飞机平安地降落在青石湖附近的一片荒草地上,此刻已是午夜时分。

侯德贵跳出机舱,带着一把匕首和一支手电,瞬息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随后,阮玉山把枪留给了乔明昌,也撩开大步,离开了青石湖,在古木参天、荆棘丛生的原始林带中气喘吁吁地走着。远处,空谷的回应声,野兽的嗥叫声,隐隐约约,时断时续;近处,虫鸟的低吟声,松鼠的蹿跳声,真真切切,时远时近。阮玉山无心分辨眼前的一切,此刻他只有一个心思:快些找到阿衡,带她逃出这个魔窟狼窝!

突然,透过树木的空隙,阮玉山看到了点点灯光,他轻松地吐了一口粗气:边防医院到了!这所边防医院坐落在一片原始森林和自水岭山脉的交界处,前有莽莽密林,后是重重叠峦,左边是一条临时修筑的通往后方的公路,医院右旁驻扎着104师的一个特别警卫队,负责对医院的警戒。

阮玉山走出森林,借着暗淡的灯光,机警地向那一排作为宿舍区的板式平房摸去,他慢慢地摸到黄清衡的单人宿舍旁,见房里没有其他声响,便轻轻叩响了门。

"吱呀",房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阮玉山的未婚妻黄清衡。黄清衡今年二十岁,军医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了这里。她长得不像一般越南姑娘那样粗眉大眼,而是俏丽娇媚。

黄清衡一见阮玉山,霎时惊愕得变了脸色,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未婚夫会突然来到边境,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阮玉山已闪身进了房间,随即又将门紧紧关上。

阮玉山踏进门后,便将房内扫视了一遍,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墙角落里搁着一张行军床,床单几乎拖到了地上,四处的板壁上,挂着竹笠、水壶等零星杂物。

阮玉山把黄清衡拉到身边,语气急促地说:"阿衡,快跟我走,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上哪儿?"

"到中国去!"

黄清衡吃惊地瞪大了眼,当阮玉山把这次行动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后,她语气急迫地说:"阿山,中国,你了解吗?"

阮玉山自信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忽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不轻不重地敲响了门。黄清衡大惊失色,一看房内别无藏身之地,只得把阮玉山藏到床底下。

黄清衡竭力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定了定神,然后上前开门。

进来的是一个越南军官,名叫阿彪,是驻守在医院里的特警队队长,他今夜登门,是别有缘故。原来那两个特工降落着地后,很快明白自己受了骗,他们立即电告河内军事情报机关;与此同时,黑云机场的巡逻哨在草丛中发现了102机空中机械师吴达的尸体。军事情报机关根据种种迹象分析,认为阮玉山极有叛逃中国的可能。有关方面当即行动,措施之一,便是电告104师驻边防医院特警队,要他们严密监视阮玉山的未婚妻黄清衡。

特警队队长阿彪是好色之徒,平时早就在垂涎黄清衡的美色,接到电报后,不觉有点心猿意马,于是,便不怀好意地闯到了黄清衡的房里。

"队长,这个时候,到我这儿来,不大方便吧?"

阿彪的脸上露着得意的冷笑,说:"黄医生,刚才我得到了河内来的密报,你的那位中尉飞行员在黑云机场开了一架飞机,企图叛逃……"

黄清衡一听,心中一阵紧张,可脸上还装得若无其事:"队长,你是在说笑话吧?我和阿山早就一刀两断了,这没良心的看上了机场旁一个开杂货铺的**,有一次给我撞上了,我当着邻居把那那**撵到了大街上……"

阿彪一双眼睛疑惑地直盯着黄清衡的脸,他沉吟良久,说:"黄医生,你的故事很动人,不过,就算我阿彪相信你,我的上司会信你吗?他们会把你当成嫌疑犯关押起来的!听说,河内监狱里都是进口的刑具……"

黄清衡惊呆了,她为自己眼前的处境担心,更为床底下的阿山捏着一把汗。阿彪见黄清衡惶恐不安,就像看见猎物落入自己设下的罗网一样,禁不住一阵狂喜,他靠近黄清衡的身边,嬉笑着说:"黄医生,这样吧,我可以帮你脱身……当然,我放你走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阿彪一只手搭住了黄清衡的肩头,轻轻抚摩着:"我的美人,你还不明白什么条件?"

不容黄清衡闪开身子,阿彪一把抱住了她,一张满是酒气烟味的嘴像狗熊啃西瓜一样在黄清衡的脸上狂吻。黄清衡虽然拼命挣扎,阿彪浑身蛮力,硬是把黄清衡推倒在床上,死死地压住。正在这时,"当",他头上重重地挨了一击,随即踉跄倒地……

这一棒,正是从床底下钻出来的阮玉山赏给他的。阮玉山迅速解下阿彪的手枪和弹盒,一边催促黄清衡快些收拾东西,一边持枪在门口警戒。

黄清衡见事到如今,也只有去中国这条路可走了,她打好包裹,转身回头正想离开,猛然看见刚才昏倒在床边的阿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眼里闪着仇恨的光,手中举起一把匕首,正向阮玉山扎去……

喋血魔窟

黄清衡一声急喊:"阿山,闪开!"话音未落,阿彪的匕首已经"嚓"地出手,阮玉山躲避不及,匕首扎中右肩……

阮玉山左手捂住鲜血殷红的肩头,搭在枪机上的右手食指不由自主地一扣,"砰——"子弹出膛,阿彪身子一阵抽搐,倒头身亡。

枪声惊动了哨兵,整个医院立时警笛四起,人声哗然。

黄清衡知道,此刻如果两人一起脱身,不需几分钟,特警队便会追踪而来,她语气急促地说:"阿山,你先走,在前边树林里等我!"

"那你——"

"我会对付他们的!"

把心爱的人推到火口刀尖上,阮玉山于心何忍?他固执地喘着粗气,吼了一声:"不!"

"你准备死在这里?"黄清衡猛地一把夺过了枪,连声催促他快离去。

阮玉山依然不动。

"你呀你,你给我——滚!"黄清衡用尽全身力气,把阮玉山推出了门,随手将门紧紧关上。

被关在屋外的阮玉山听到警犬的狂吠声、特警队的吆喝声越逼越近,只得绝望地一咬牙,朝那幽暗的小窗户望了一眼,返身向前方森林奔去。

两头凶猛的警犬迅速扑到了黄清衡的屋前,特警队的十多名队员"呼啦"将小屋团团围住。

带头的是一个参谋,他的右臂被中国边防部队的炮火炸断了,所以部下都叫他"独臂参谋".只见这独臂参谋机敏地窜到门口,对着屋里喊:"黄医生,开门!"

门"哗啦"打开,独臂参谋和特警队员冲进屋去,只见黄清衡头发散乱,衣衫被撕扯得稀烂,连胸罩带都扯断了,她一手倒提着手枪,一手捂住袒露的胸脯,神色漠然地倚靠在墙壁上。

独臂参谋上前下了黄清衡的枪,一个特警队员向他报告:队长阿彪死在床边。独臂参谋阴沉着脸,上前察看了阿彪的尸体,又踱到黄清衡身边,用一种使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语气问:"黄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黄清衡双手掩面,一阵抽泣:"刚才,阿彪队长闯进我的房间,要……要我和他睡觉,我不肯,他就拔出枪来逼我,又死死抱住了我,我挣扎时想夺他的枪,不知怎的枪响了,打着了他……"

独臂参谋静静地听完了黄清衡的话,沉吟片刻,命令部下把黄清衡带到特警队。

这时,两头警犬在门口狂叫不停,独臂参谋打着手电在门边察看了良久,发现了地上淡淡的血迹,他眼珠一转,对身边的特警队员说:"带着警犬,在附近搜索!"

黄清衡被押到了特警队驻地后,她还是一口咬定是阿彪要强奸自己。

正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走进屋来,把一张电文递给了独臂参谋,独臂参谋一看,神色顿时一变,他怪样地一笑,缓步走到黄清衡身旁说:"黄医生,请看!"黄清衡缓缓伸出手接过电文,只见上面写着:104师边防医院特警队:

前曾电告空军375师916团中尉飞行员阮玉山在黑云机场驾驶一架军用直升飞机,有叛逃中国的可能,并令你队严密监视阮玉山之未婚妻黄清衡。不见回电,何故?着速将情况电告。

内务部第一军事情报局

独臂参谋见黄清衡手捏电文默默无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黄医生,看了这电文,我想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是否可以作出新的解释?"

"怎么解释?"

独臂参谋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一片喧哗,接着哨兵急步进来:"报告,阮玉山被我们抓住了!"

独臂参谋一阵惊喜,随着一声"带进来",肩膀带伤,脚步踉跄的阮玉山被特警队员推了进来。黄清衡一见阮玉山,心里不觉凄苦地呼唤着:"阿山呀,你怎么不跑得远远的!"她哪里知道,阮玉山在森林里左等右等,总不见黄清衡的人影,他想走出森林到前边看看,却被暗中搜索的特警队捕获。

此时的独臂参谋,像突然注射了一支海洛因,从头到脚的每一根神经都处在一种强烈的亢奋之中,他知道,阮玉山一旦说出飞机停在何处,只要扣下飞机,那么,他的少尉军衔马上就可换成少校、中校……想到这一切,他奔到阮玉山面前,厉声问道:"飞机停在哪里?"

阮玉山鄙夷地瞟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扭过了头。

独臂参谋从阮玉山的神色中知道,动用刑具,诱以得禄都很难使这个动了叛逃之心的军人回心转意,他看了看一旁花容月貌的黄清衡,向一个脸色黝黑的特警队员喝道:"黎达,过来!"

名叫黎达的特警队员走到独臂参谋身旁,独臂参谋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黎达的脸上微微红了红,他迟疑了片刻,走到黄清衡身边,伸出双手,"哗"地撕去了黄清衡的上衣。

在场的都是男人,而且是一群长期在边境部队过着单身生活的男人,刹那间,一双双热辣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清衡。

"**,你们这帮**!"黄清衡和阮玉山叫喊着,挣扎着,但他们分别被特警队员死劲地按着。

独臂参谋笑吟吟地走到阮玉山面前,说:"中尉,你只要说出飞机停在哪里,你的美人便可免受耻辱,说吧,嗯?"

"呸,你这**,中国炮弹会把你的另一条手臂也炸烂!"

独臂参谋顿时大怒,对着迟疑不前的黎达歇斯底里地狂叫着:"蠢猪,再不上去,老子关你禁闭!"

黎达不再犹豫了,他脱下了自己的裤子,两个特警队员生扯死拉地脱去了黄清衡的衣服,把她按倒在地……

一边的阮玉山,此时只觉得一腔热血像要从脑门里喷出来一样,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下意识地叫了起来:"放开她,我说!"

逃出地狱

独臂参谋一挥手,黎达提着裤子站了起来。"说吧!"

阮玉山像大病初愈一样昏昏沉沉地喃喃着:"飞……飞机,停在……"

阮玉山猛地停住了口,刹时觉得浑身冰冷。自己是戴发噙齿的七尺男儿,怎么能屈膝乞求于敌人的淫威之下?

独臂参谋阴沉沉等待着,见阮玉山没说下去,便催道:"中尉,说吧!"

阮玉山血红的双眼逼视着独臂参谋,脸上的肌肉在急剧地抽搐着,突然,他狂叫一声:"**,你拿刀捅了我吧!"

独臂参谋暴跳如雷,连声命令黎达动手,黎达终于再一次向黄清衡扑了上去……

这是人间最凄惨的一幕,地上的黄清衡已经昏厥过去,一边的阮玉山痛苦地转过了脸,他发狠地用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使劲地咬,没命地咬,咬掉了嘴唇上的皮,咬去了嘴唇上的肉。血,顺着下巴淌着……

当黎达气喘吁吁地站起身后,独臂参谋又朝墙边一个特警队员喊道:"李维泗,下面是你!"李维泗尴尬地搔了搔后脑勺,吞吞吐吐地说,"报告参谋,我……我不能……"

"怎么,可怜她?"

"不,我身上有毛病,我那个……不……不行……"

四周的士兵听了一起哄笑:"阿泗那个好看不中用!"

独臂参谋朝李维泗一瞪眼,随即对门外喊着:"外边的都进来,排好队,一个一个上!"门外的一群特警人员,刚才一直贴着玻璃窗在向内窥视,现在一听,立刻蜂拥而入……

"淅淅沥沥",屋外下起了蒙蒙细雨,就像老天在垂泪啜泣;"呜呜吁吁",松涛在低咽,像是在发泄心头的怨恨……一群兽兵蹂躏了黄清衡后,便把她和阮玉山押送到特警队的地下室,由李维泗和另一名特警队员看押,准备天亮后继续逼供。

这间地下室本是储放器材杂物的,三十多平方米分成两小间,阮玉山和黄清衡在内间,那个李维泗和另一名特警队员在门口虎视眈眈地戒备着。

此刻,黄清衡已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肉体的剧痛和心头的怨恨,使她不住地掩面而泣。一旁的阮玉山,更是悔恨难当,他甚至后悔不该到这里来,不然,阿衡还不至于遭受这场凌辱。阮玉山烦躁地站起身,思绪随即又转到了停在青石湖旁的飞机上,飞机停的时间长了,时时会发生危险,可眼下自己身陷囹圄,怎么能逃出去呢?

这对,忽听门外重重地响了一声,阮玉山正想伸头探望,却见在门外警戒的李维泗身沾血迹,神色异常地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另一个被我砸死了!"

阮玉山惊愕地看了看门外那个哨兵的尸体,不觉满腹狐疑:"你——救我们?"

"我有一次负了重伤,是黄医生救了我!"

阮玉山恍然大悟:李维泗刚才不肯污辱阿衡,并非身患隐疾,而是因为阿衡曾经救过他。

"你放了我们,那你——"

李维泗以审视的眼光看了看阮玉山,问:"你们确实是到中国去?"

阮玉山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我跟你们一起去!"李维泗说着,便把从另一个哨兵手中取来的冲锋枪递给了阮玉山。

阮玉山来不及多想,搀起黄清衡就走。黄清衡蹒跚地走着,走到特警队员尸体旁,她默默地弯下腰去,从尸体身上解下一把伞兵刀……

此时天色渐渐明亮,但是晨雾漫漫,天地间扯起了一道遮人眼目的屏障。

李维泗在前边带路,他机警地避开了岗哨,三人顺利地逃出了医院。

走进那片森林后,黄清衡突然停了下来,说:"阿山,不要搀我,我能走了……"阮玉山放开了黄清衡,见她真能颤颤巍巍地走了,便回身紧跟着前边的李维泗。

阮玉山没走几步,忽听背后"扑"地响了一声,随即传来黄清衡痛苦的呻吟声,他急忙回身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啊!"

黄清衡已瘫倒在地,娇小的身躯蜷缩着,翻滚着:她的双手,死命地握着那把伞兵刀的刀柄,那锃亮锋利的刀尖,深深地戳入了她的胸口,满地的青草枯叶,沾满了殷红殷红的血迹……

阮玉山跌跌撞撞地扑到黄清衡的身边:"阿衡,你这是为什么哟!"

"我只能这……这样,为……为了你不……不痛苦……"黄清衡艰难地支撑着身子,断断续续地说,"在这世界上,我们活得真苦啊,真希望你这一去,能过上像***子……"渐渐地,她没声音了。

阮玉山抹着一把把泪,用地上的落叶,遮盖了黄清衡的身子,强忍悲痛,含泪上了路。

密林里雾气蒙蒙,满地的枯枝落叶被夜里的雨淋得湿漉漉的,脚踏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喳喳"声,林中显得特别宁静,好像天地间的万物都还没有醒过来一样。阮玉山和李维泗默默地走着,一夜的疲倦和黄清衡的自戕,使他们谁都不想说话。

突然,随着一阵拨动荆丛的声,从灌木丛中跳出三个人来,还没等阮玉山和李维泗举枪抵抗,三支黑洞洞的枪管已经对准了他们,紧接着响起了严厉的命令声:"把枪扔在地上!"

两人扔下了手中的枪,就在这一瞬间,阮玉山心头一阵惊喜:啊,面前这三人,红五星,红领章,是中国侦察兵!阮玉山像见到了亲人,忙用中国话说道:"中国同志,我叫阮玉山,我们是准备驾机投降你们的!"

三人中有一个背报话机的高个子,像是带队的,他听阮玉山这么一说,用中国话告诉阮玉山:"现在,你们只能是俘虏!"

阮玉山二话没说,把身上挂着的子弹,匕首都扔在地上。背报话机的高个子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那你们的飞机停在哪里?"

"青石湖,就在前边。"

高个子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好像是去了三分戒心:"你带我们去,如果真有飞机,就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阮玉山喜不自禁:现在多了三个人,三条枪,即使遇上越南巡逻队,也可以开枪抵抗,强行起飞。想到此,他顿时添了三分精神,五分力气,撩开大步,急急赶往青石湖。

大约走了半小时的路,青石湖眼看就要到了,阮玉山回头对离个子说:"长官,飞机就停在前边。"

高个子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阮玉山继续向前,阮玉山伸头探脑想透过树林的空隙寻找那架飞机和乔明昌的踪影,却不料猛然头上"噌"地重重挨了一下,霎时眼前金星飞迸……

密林枪声

就在阮玉山"扑"地倒地之时,他身后的李维泗也同时被击昏在地。

其实这三人并非是中国侦察兵。昨夜阮玉山和乔明昌驾机潜逃后,越南内务部第一军事情报局的庞大情报网立即进入了紧急状态,他们一面利用黄清衡的线索,一面指令104师边防部队派出数支搜索队,在四号区域的密林中严密搜索。刚才这三人,乔装成中国侦察兵,遇见阮玉山和李维泗后,故意不动声色,一直等接近飞机停靠地点后,才将两人击昏捕获。

阮玉山和李维泗苏醒过来后,才发现躺在一个小山坡的草地上,各自的嘴里都堵上了一团带子,手脚捆绑得不能动弹。阮玉山微微侧过身子,朝山坡下面一望,啊,那架"黑蝙蝠"就停在一百公尺远的一块草地上,自己所在的小山坡和飞机相隔着一条五、六公尺宽的小河。再定睛一看,不见乔明昌,显然,他躲在哪个角落里警戒着飞机。

此刻,那三个越南兵正隐蔽在山坡上,高个子用报话机在低声和指挥部通话:"09,09,我是椰子9号,已捕获1号目标,2号目标离我们100公尺,这里是青石湖,这里是青石湖……"

阮玉山听到这低沉的呼叫,心都要碎了。他环顾四处,突然急中生智:眼前地形尚为有利,只要自己能用力朝山坡下滚去,那巨大的声响一定会惊动躲在暗处的乔明昌,他发现敌情,便可马上登机,起飞越境。不过要这祥做也并非容易,首先要转移那三个士兵的注意力;其次要在手脚全被捆缚的情况下滚下坡去,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一、不知河水深浅,弄不好会因浑身动弹不得而活活淹死;二、就算水浅,侥幸活着,山坡上那三支冲锋枪的密集子弹,也会把自己浑身打成窟窿……但是,想到"黑蝙蝠"将会重新落到敌人手里,阮玉山什么也顾不得了。

主意打定,阮玉山向一旁的李维泗连连眨眼睛,噘嘴巴,李维泗很快领悟了他的意图。

李维泗开始动作了,他装作肚子痛,在地上翻来滚去,那三个越南兵见此情景,立刻警惕地围了上来,就在这时,阮玉山偷偷运了一口气,看好方向,使劲一咬牙,用力将身体一翻、一滚,"哗啦——"竟真的滚到了山坡边,等那三个越南兵听见响声,回头一齐扑上来想拉他时,阮玉山随即又一滚,滚下了坡,"扑通"掉进了小河。那一连串极大的声响,在宁静的山林中,百米之远是足可以听见的。

就在这时,三个越南兵发现小河边的灌木丛中闪出一个人来,匍匐着爬近小河,想接应阮玉山,于是,两个越南兵迂回爬下山坡,向小河逼近,那个高个子伏在山坡上,用冲锋枪向小河里射击,"哒哒哒……"河面水花飞溅,河边泥土迸裂,想接应阮玉山的乔明昌不得不退回到远处的灌木丛里。

阮玉山真是命大不该死,他刚才滚下河时,恰好掉在岸边半隐半现的一块礁石上,手被捆着,不能动弹,他只得翻转身子,用两只臂膀架住礁石,将身体潜没在水里。也就在这时,阮玉山发现礁石上有一只"弯角"向上翘起,而他嘴里塞着的那团带子有一小圈露在外面,他就小心翼翼地把那圈带子套到了那只"羊角"上,然后用力一拉,嘴里那团带子就被一点一点拉了出来,刹时,阮玉山麻木的舌头松动活络了,他对着前面的灌木丛大声喊着:"阿昌,他们只有三个人,你不要管我,快把飞机开走!"

正在持枪还击的乔明昌听见阮玉山的声音,心头一阵抽搐:阿山啊,你叫我跑,可我怎能忍心扔下你呢?

双方仍在猛烈地交火,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乔明昌登机起飞的可能性也在一分一秒地减少。

突然,乔明昌的身后又出现了一支越军突击队,共有五人,阮玉山和乔明昌腹背受敌,面前身后八支冲锋枪密集的子弹打得他们连头也抬不起来,在敌人前后夹攻下,他们终于寡不敌众,被敌人生擒。

那支五人突击队是由一个马脸少尉带领的,他见八人中自己军阶最高,便摆起了指挥官的架势,指手画脚地叫手下人将阮玉山、乔明昌、李维泗押到了"黑蝙蝠"飞机旁,然后大大咧咧地问背报话机的高个子:"和指挥部联系过吗?""联系过了。""好,原地待命,在指挥部派人来之前,必须严密警戒飞机,看押住俘虏,明白吗?"背报话机的高个子有点不满地朝少尉瞪了一眼,但还是低低地说了声"明白".马脸少尉派出四个岗哨,自己和三个士兵持枪在阮玉山他们周围警戒着。

这时天虽已大亮,但淡淡的雾气仍像无边的薄纱一样弥漫着。猛地,东北方向负责警戒的哨兵低沉地叫了起来:"有情况!"马脸少尉听到声音立时紧张起来,命令手下人匍匐在地,严密注视着东北方向。

东北方向的丛林中闪出了一支小股部队,一共有七个人,他们在晨雾的掩护下,正在逐渐逼近。

少尉一边传令部下准备战斗,一边向前方喊话:"你们是哪部分的?"

"104师3团2营巡逻队,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104师师部搜索队。"

少尉心头不觉悄悄一松,但他手里仍紧紧握着枪。

那七个人渐渐走近,少尉一看,果然是身穿越军装束的自己人,使轻轻地喘了口气,缓缓站起了身。

七个人中走在前头的是个中尉,他走到马脸少尉面前,口气严厉地问:"这飞机怎么回事?"

马脸少尉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中尉铁青着脸说:"这里是边境,明白吗?快撤!"

马脸少尉一听,不觉恼怒起来:"已经和师部联系过了,我们在这里待命。再说,没有驾驶员,飞机怎么开?"

中尉一怔,无言以对,他沉吟良久,说:"边境地区凶吉莫测,我从前在师部特遣队开过直升机,我来把飞机开到师部去。"

马脸少尉一听,将信将疑地瞟了中尉一眼,他提着手枪走上一步,说:"我们是师部派遣的特别搜索队,有权查问在四号区域的每一个人,中尉,请出示你的证件!"

"**!"中尉扬手"啪"地打了马脸少尉一个耳光,"现在我命令你,带着你的部下,撤,这三个叛国犯由我们带回师部!"说完,他向自己手下的士兵挥了挥手,"快,登机!"

那中尉手下的人行动极为敏捷,四个士兵手持冲锋枪,成扇形和少尉他们八个人对峙,其余两个士兵迅速上前,推推搡搡地将阮玉山、乔明昌和李维泗押上了飞机。少尉觉察到不妙,正想举枪,"砰砰——"站在他对面的中尉先开枪,少尉挣扎了几下倒在污血之中。

他手下的士兵到了这时才明白过来,恐慌地惊叫:"他们是中国兵!"

正想持枪抵抗,有三个士兵被一阵乱枪击毙,其余四个惊慌地把枪扔到了地上,举手投降。

这一切发生在几十秒钟里,阮玉山凝神细看,才发现昨晚在这里分手的中国侦察兵侯德贵也在他们中间。

原来,昨天深夜,侯德贵和阮玉山、乔明昌在青石湖边分手后,凭着一支手电,在密林中搜寻了一个多小时,又靠着超乎寻常的记忆力,终于找到了"铁甲"突击队时常出没的那条隐秘山道,山道旁有一棵松树,树上有一个当时和战友相约在紧急情况下安放情报的小洞,侯德贵从树洞中果然找到了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着几行字:"在青石湖西南二公里的一个山谷中,秘密停放着两架直升飞机,山谷中有一个巨大的地洞,这里极有可能是越军一个秘密指挥机构……"

侯德贵根据战友指点的方向,摸黑去寻找那个神秘的山谷,在半路上,突然被从暗中闪出的几个人拦腰抱住,捆绑起来,但是对方一开口,侯德贵顿时大喜过望,原来他们是前来接应的"铁甲"突击队战士,一共有六个人。人多胆壮,于是七个人一起找到那里,只见山谷中灯光闪闪,警戒森严,山谷的一片平地上,果然停着两架直升飞机。他们暗暗逼近上去,摸了一个岗哨,从俘虏的嘴里证实,这里果然是越军在边境的一个高级指挥机关,那两架直升飞机是随时可以转移的空中指挥所。

侯德贵他们详细记下了这个指挥所的位置,然后开始撤离,赶到青石湖,便正好遇上了这场战斗。

此刻阮玉山登上飞机,停立在舱门前,留恋地看着在晨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山山水水,突然,目光落在少尉的尸体上。渐渐地,草地上那具尸体的轮廓模糊了,变成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美丽的少女头颅,柔软苗条的身躯,一把伞兵刀插在鲜血淋漓的胸口上……那是他的阿衡!

就在这时,从四处的山崖上,密林间,灌木中,小河边,闪出了大批越军,侯德贵一声大喊:"有情况!"阮玉山急忙奔到驾驶舱,坐下后,即刻打开电瓶,发动引擎。那四个跪地投降的越军士兵见来了援兵,急忙跳起身,向被扔在远处的冲锋枪扑去,"哒哒哒……"从机舱门里射出的密集子弹,当即把两个越军士兵击毙,另外两个抓到枪后,伏在地上,一边声嘶力竭地向身后叫着:"他们要跑啦!"一边端枪向直升飞机连连射击。

四处的越军不顾一切地发起了强攻,从师部赶来的一个少校气急败坏地叫着:"向飞机射击,打,打!"

地面上喊声连天,枪声一片,"黑蝙蝠"一声呼啸,迅即升空……站在舱门口的侯德贵喊了一声"奶奶的",操着冲锋枪向地面一阵猛射,然后"砰"地关上了舱门。

机舱里,侯德贵和乔明昌、李维泗他们三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驾驶着飞机的阮玉山转过身来向侯德贵点头示意……他们都在为各自完成了神圣的使命而狂喜。

5时15分,"黑蝙蝠"终于平安降落在中国境内的一块地瓜田里。阮玉山、乔明昌、李维泗和侯德贵他们的突击队急步走下飞机,只见前方青山绿水,阳光明媚,在那一片金色的霞光里,一队中国边防战士正向他们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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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蝙蝠越过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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