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社会的竞争真有点残酷,家政服务公司要招几个人,四五百块钱的岗位,报名的从门口排到了大街上。本来,这活儿不是大男人干的,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自己下岗不久,跟着与老婆离了婚,所以就厚着脸皮也凑个热闹。没想到,居然被录用了,负责招工的那位大姐笑眯眯地对我说:“欢迎你加入家政行列,我们最缺的就是男保姆了!”
男保姆就男保姆吧。试用期三个月,各方面对我的评价都是优,经理甚感满意把我当公司的王牌使。这不,公司刚接了一个单身女客户,按理说该派个大妈合适点,可经理却热情地向客户推荐了我,女客户一点头,这美差就让我捞上啦。
然而没几天,我却一点也美不起来了。女主人叫风小雪,看模样三十出头,穿着打扮一副成熟稳重的劲头。她三年前死了老公,一直单身,独自打理丈夫生前的公司。据说在这个城市的商界,她还有个“月宫仙子”的雅号。这意思我懂,就是说她有仙子的美貌,却让人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这话说得太对了,我来她家做家务活一个月了,没见她对我露过一回笑,也从未见过家中有个男人。她吩咐我做事,总是一句归一句,不像别的东家,有事没事跟你闲聊几句拉拉感情。
这天,我忙完所有的活后,刚要走,风小雪把我叫住了:“先别走,我卧室的灯坏了,麻烦你修一下。”说着她打开了卧室门。这还是我头一次进到她的卧室。只见墙上挂着一副结婚照,那男的挺帅,想必是她死去的老公了。床头柜上还摆着一张老相片,我无意间看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天!这张老相片竟然是我小学的毕业照。我瞠目结舌地盯着她,瞬时明白了,她就是我小学的同桌风小雪,怪不得乍一听这名字时感觉有点耳熟。谁想到居然是二十多年未见面的老同学!
“怎么啦?”她奇怪地问我。“哦,没什么……”我急忙把头一低,手忙脚乱地弄好了电灯,退了出来。她一直没能把我认出来,说:“谢谢你,没什么事了。”
我嘴唇动了几下,终于没说出来,匆匆地走了。我不是不想认老同学,但一想人家现在是啥身份,自己又是啥身份,就怕让人说我傍款姐。再者说,二十来年没见,她已经变成了这模样,谁知道她会不会在意我这个老同学呢,弄不好岂不是自讨没趣?
这以后,我在她面前倒要变得小心翼翼了,仿佛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生怕她把我认出来。过了几日,一天她在家休息,我在屋里擦着窗户。忽然来了个老大妈,风小雪惊喜地说:“妈,你咋来了?你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告诉我呀?”
大妈呵呵地笑了:“小雪呀,我就是信不过你,这回要给你来个突然袭击!光明呢?就是这位吧?”她的手指向我。我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否认,风小雪抢先一步拉着我的手,使劲握了握:“光明,这就是我婆婆!好,你看,我没骗你吧!”说着,又暗暗地握紧我的手。就是再笨,我也知道她的意思是要我暂时承认光明这个人物,于是我低下头,嘿嘿地笑了几声。
大妈眉开眼笑地把我上上下下全看了个遍,越看越喜欢,只差没跟我拥抱了。风小雪看出我的难堪,掏出二百块钱打发我去买菜,也好给我一点时间回过神来。真是怪事!我一边走一边想,她为啥要我假扮光明?她为啥要骗她的婆婆呢?想来想去,觉得这个角色还得继续演下去,我买了菜赶紧回去了。
吃了饭,三个人在一块看了会电视。大妈打了几个哈欠,睡眼xB2x89xB1x80,可就是不肯先进房睡觉。我正不知所措,风小雪一拉我的手,对大妈说:“妈,我们先睡了。”我心中扑扑乱跳,跟她进了卧室,关了门,这才吁出一口长气,颤声问:“风小姐,这、这究竟是咋回事?”
“真对不起,我没想到婆婆会突然来的,谢谢你配合我演了这出戏!”她的脸微微有点儿红,原来这位大妈是她的婆婆。她们二人婆媳情深,儿子过世后,大妈一直劝风小雪再找一位,但风小雪一拖就是三年。最近,被婆婆逼得没退路了,她就对老人家撒了个谎,说她已经跟一个叫光明的男人结婚了。老人家一来高兴,二来信不过,这不搞了个千里奔袭。要不是我在场,要不是我机智过人,风小雪这回可就当场露馅了。
风小雪满怀歉意地说:“辛苦你了,这场戏你还得演下去,我婆婆不会住几天的,一天我按两百块付你工钱吧。”我脑门渗出了汗珠,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很愿意帮你的忙,可是这、这……”我尴尬地望着屋里仅有的一张床,心想要是真的那才好哩!
“你睡床吧,等一会婆婆睡着了,我到客厅去睡。”风小雪也禁不住露出了小女人的神态,这模样真美啊!我不由看呆了:“啊,不,还是你睡床吧!”
风小雪不好意思再相让,上床闭上了眼睛。我大着胆子偷偷看她,依稀看到了一些小学时那个黄毛丫头的影子,心里真是感慨万千。默默想了好久,估计大妈已经睡了,我站起身想到客厅去睡。刚拉开门,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喝:“大懒虫,你给我站住!”
我大吃一惊,大懒虫正是风小雪给我起的外号,自打小学毕业后,就没人再这么叫过我了。顿时,我心里一哆嗦:她、她把我认出来了!回头一看,风小雪却还闭着眼,原来是在说梦话。这时,她又喃喃说道:“把铅笔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