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久远的记忆中盛开的那朵火红玫瑰,就像这夏天一样撩人心醉,摇晃着高脚杯里火红色的葡萄酒,隐隐地透着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百晓白刚从国外回来,开着车行驶在市中心的大道上,右手架在方向盘上,左手肘随意地搭在车窗上而中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时不时往窗外弹一下烟灰,思绪不禁飘回到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的上海有旧上海滩的气息却也带着点潮流上的青涩,亦透着些许青春的张狂,而如今的上海市处处都透着时尚的气息,再无当年旧时光的影子。百晓白不禁感慨,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那些青春年华不知不觉竟已随流年渐行渐远。
车驶到一个交叉路口正好赶上红灯,遂停了下来。百晓白戴上蓝牙拨了个号,“喂?”电话通了,电话那一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
“喂,我是百晓白,是张政吗?”
“啊哈哈,是是是,我是张政,晓白你怎么回国了?”对方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
“呵呵,没想到你还用这个号码,我昨天刚回到上海,回来赴10年同窗会,有空嘛,出来喝一杯吧。”
“行!”
“你在哪,我接你去。”
“黄浦区X街X道XX号,我等你。”
等百晓白接到张政的时候已是将暮末暮的时候了,正是华灯初上,霓虹灯泛滥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时候这个城市才会尽显它的张狂姿态。两人一见面先是寒暄了一番,然后来到一家名为“暗夜”的酒吧。10年前上海的记忆,也就这里没变,里面的格局依然如旧。
“哈哈,晓白,10年不见你倒是不显老,依然当年那副帅到掉渣的模样。”张政不是个拘谨的人,从来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主,人也仗义,所以大学那些年头百晓白和张政贴得比较近。
“呵呵,你也不赖,对了,这次的聚会是老班长举行的吗,我还没联系上他呢。”百晓白很奇怪,邮件是他发的,却没留下联系方式。
“哦,你说班长呀,他现在可是大老板喽,在深圳还开了个什么微软科技公司,偶尔还会回上海一趟,昨儿还给我来电话呢,说有点事耽搁了,明天会晚点过来。”张政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呵呵,你说咱谁也想不到,当年班里最穷的班长却是现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有钱的那一个,真应了那一句‘人穷志不短’呀!”
……
张政说着,百晓白听着,默默地喝着酒,听着张政说着这些年的人情世故,偶尔随应几句。他出国这些年跟同学们几乎的是断了联系,或者说他想用这种方式去回避某些记忆。
第二天,湿热的东南风拂过这座美丽的城市,百晓白一个人漫步在校园里,现在正值暑假期间,只有少数家途遥远而经济紧张的同学依然滞留在学校里做勤杂工,以方便挣点零花钱来添补下学期生活。微风扫过,不知不觉百晓白走到了一片玫瑰花园前,上海的夏天属性是湿热的,温度不会太高,此时玫瑰花开的正盛,而百晓白并不晓得自己已经来到那10年的记忆封锁处,直至一阵花香飘至鼻尖方才察觉,抬眼看着那一片火红的玫瑰,仿佛能看见那火红中混杂着一滩一样颜色的液体,百晓白闭上眼,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片段。
“嗨,百晓白!”突如其来的女音连带着被拍了下肩膀惊醒了百晓白,百晓白回过神来转头看见一身短裙装扮,头上髻了个偏头的发包,面上画了个韩式的淡妆,手上提着个时尚的LV小包,乍一看活就像一二十六七的女孩。
“怎么,不认识我啦?”
“阎菁?呵哈哈,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越活越回去呀,害我以为是你妹妹呢。”百晓白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在想玫瑰姐呢?”阎菁低头小声道。
“嗯,你看出来啦。10年了,我都没来看过她……”百晓白刚想感慨几句就被打断了。
“咳,别想这些了,快走吧,其他人也陆续来了,我们去前厅吧。”阎菁低着头催促着百晓白,声音底下却带着些许慌乱。
“哦,好的。”说着迈腿往前走,没走两步,前面张政慌张的跑过来,“不好啦,出事了,晓白……”
“怎么了?慢点说!”百晓白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也隐隐的感到事情发生得不简单。
“你还记得赵舒眉吗,她死了!”
赵舒眉这个名字百晓白并不陌生,和玫瑰一个宿舍的,那时候的玫瑰调皮,偶尔玫瑰还会带她们宿舍的人一块出来和他一个男人约会,几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印象中她是个比较安静的女孩。
等他们赶到事发地的时候,四周早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几人硬是挤了进去,只看见死者平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胸脯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而最令百晓白惊讶的是,赵舒眉嘴上居然含着一朵绽开的红玫瑰,玫瑰的花瓣上还附着几颗晶莹的露珠,更添了几分妖冶。
“张政,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百晓白紧张的看向张政,第一直觉告诉他,赵舒眉死得蹊跷,可具体却说不上来。
“刚才警方检查的时候,听说死亡时间应该是早上,而且……说是因吸毒过量而死的……”这话由张政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印象中这安静的女孩不会吸毒。
“那吸毒过量也不会死得那么安详的呀?”阎菁也很疑惑的说。
“啊……,玫瑰回来报仇啦!”人群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随后看见一枯瘦的背影双手抱头疯似地逃离这里。百晓白他们见状立即追了上去,却终究没追上。
一团迷雾萦绕在百晓白心上,百晓白抱头坐在张政家里,回想着那枯瘦背影最后说的那句话,为什么说是玫瑰回来报仇?当年究竟有什么隐情我是不知道的?他把这些问题抛给张政,张政欲言又止,最后也没多说,只说一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
晚上百晓白一个人去“暗夜”酒吧买醉,今天的事虽然与鬼神的说法有些背道而驰,但是一想到赵舒眉死时嘴里含着的那朵玫瑰,白天的疑惑又再次浮上了心头,想着又猛灌了一口威士忌,火辣辣的感觉刺激着他的胃,也刺激着他记忆深处的那把枷锁。
“先生,来一杯我们这的招牌饮料‘忘川果真’吧,我看你心情可不佳噢,酒伤胃,愁再浓,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呀!”抬头看到的是酒台小斯正冲着自己笑。
“呵呵,‘忘川?’古来情长如川,十年的光阴都过了,却依然如昨儿,一杯忘川又能如何,呵呵,谢了!”百晓白接过饮料,自语了一番,向对方举了举杯一口饮尽。
不知怎么的,喝完了,好像真的管点用,仿佛刚才袭卷脑海的所有烦恼一下都去光了,此刻的他真的好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事情总是没那么如人愿,一阵手机铃声把他从迷醉的状态中惊醒了,“喂……”
“晓白,又有人死了!是今天白天疯癫跑掉的那一个!而且……”
一听又人有死了,迷醉中的百晓白像是被人浇了一盘冷水一样,瞬间就醒了,“而且怎么了?”
“而且死状跟赵舒眉是一模一样,死因也是吸毒过量……,你过来吧,老班长来了,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
“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当年的事实,玫瑰不是跳楼自杀的吗?怎么就回来报仇了呢?”百晓白歇斯底里的抓着张政的衣领。
“晓白,你冷静点……”这时候班长孙涛过来劝说。
“冷静?冷静玫瑰能回来吗?!”说着甩开他们奔向墙角,用拳头狠狠地锤击墙壁。
“我也是后来在一次小聚会上碰巧听说的,那一年也是在放暑假,大伙很多都回家了,玫瑰没有回家,阎菁是上海市人,两人的关系又好,所以经常约玫瑰出来玩,有一天她们去‘暗夜’酒吧跳夜舞,碰到了当地的小混混,那混混头看上了玫瑰,最后把玫瑰给强了,事后还给她注射了毒品,而阎菁的爸爸在市里还算个有头脸的人,最后没动她。玫瑰许是回去想不开便跳下那片玫瑰园了了她这青春生命,唉……”张政说完叹了口气。
百晓白听完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那一年暑期告别不想却成了天人永别。
“而奇怪的是,今天警方跟我们透露当年的那个混混头在去年夏天的时候也是以这种方式死亡的……”待百晓白情绪稍稳定时张政说起他从警局听闻的消息。
“那跟这两个同学的死有什么联系?”百晓白把眼里的悲伤暂时隐了下去,思索着这其中的问题,阎菁在这件事里扮演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肯定知道点什么,这么想着,百晓白拉上张政,边走边说,“找阎菁!”
“阎菁?!对,她比谁都要清楚当年的事情!”等张政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在车上了,几人往阎菁家里赶,边赶路边打电话,可是奇怪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怎么办,不会阎菁就是凶手吧,毕竟她们是姐妹,会不会因为这层关系对这些人产生报复呢……”班长自言自语的说着,或许说的人是无意的,可边上那两人听到这话后却陷入了沉思。
“也不无可能……”张政开口道。
百晓白却一语不发,总觉得事情有古怪。
是了,如预料之中,阎菁不在家,她的家人也联系不上她,线索断了,几人也无从下手,只能先回去。
……
百晓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4点了。一进卧室却发现桌上的笔记本一直亮着屏,走过去打开,却看见一封未署名的电子邮件,打开一看,却是阎菁的邮件。“晓白,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估计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已经死了,而另一种可能则是我还在逃亡中,原谅我当年没告诉你真相,我怕你接受不了那样的一个事实,所以选着了隐瞒,可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当年玫瑰发生那件事后除了我在场,还有两个人,就是死的那两个人,可当时我一个女人实在是没法对抗那些混混,真是对不起。有一件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是一次玫瑰喝醉酒后向我诉说的事情,……”
百晓白一字一句的读完,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难以置信。一夜没睡。
第二日,天空忽地下起了小雨,淅沥沥的,百晓白拿起手机,拨了个号,“政,我或许知道凶手是谁了……”,百晓白低着头,前额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见他眼里的世界,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很难过,非常不愿意相信他现在所知道的事情。
“晓白,怎么回事?听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我就把警方都带来了。”张政刚一来就气喘吁吁地说道,可见他赶来得非常着急。
“嗯,还有阎菁也还没找着。”班长的喘气也急。
“找着阎菁也没用,是吗,我们亲爱的班长,孙涛先生?”百晓白依旧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孙涛此刻惊得张大着嘴,不过却只一瞬间就隐了下去恢复了平静,“呵呵,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呢,晓白。”
“玫瑰的哥哥,三年前便盘下了‘暗夜’酒吧成为其老板,而且当年你可是90届药学系高材生,制毒可不在话下。”百晓白说完抬起眼正视着孙涛。
“前天你跟张政说,会晚点来参加聚会,目的是借张政的口来摆脱不在场的证据,但其实你当时就已经在上海,而且还联系上了赵淑梅,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是属情人关系吧,有了这层关系,你就更容易引诱她染上你特制的毒品,而……接触这种毒品在平常却不会显现出类似其它毒品样的症状,医学上甚至是查不出来它是毒麻药,但是这东西一碰到玫瑰花液却会令人显现出阿片受体激动样症状,重者会休克!”说着从桌面上拾起一包饮料粉,这是那天从“暗夜”酒吧带回来的“忘川果真”饮料粉,因它的安神效果的确是好,于是便找小斯要了点回来,百晓白把饮料粉倒入一杯水里,晃了晃,接着去窗台那摘下一朵玫瑰花,去掉花蒂,倒放入杯中,没一会工夫液面从上往下逐渐变黑了。众人一阵惊愕,实在难以致信,此一现象闻所未闻。
此刻,孙涛唇角向上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温和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令人的脊梁背从下往上窜凉气,“呵!都是一群该死的人,要不是他们,玫瑰才不会死,没错,玫瑰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是龙凤胎,当年我们家很穷,父母实在无力再抚养一个孩子,在我和妹妹之间,他们选择了我,把妹妹送给一个远房亲戚抚养,对方同意好好抚养我的妹妹,但是条件是终断妹妹与我们家的亲情关系,那时候的我们刚出生不久,都不清楚这些事,直到有一天,我和她相遇了……”说到这,孙涛面上露出一抹宠溺的表情,“第一次遇到她,我的心却为她漏掉了好几拍,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了,当我把她带到我父母面前时,父母却坚决反对,事后我才知觉,原来她是我的亲妹妹,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呵呵!可即便是知道她是我妹妹,我却仍控制不住地喜欢她,我知道我们永远也越不过那血缘鸿沟,直到她遇到你,百晓白,她告诉我说,她喜欢你,……”
“就这样,慢慢地我习惯了她不在我的世界,而习惯的后果是,她在我看不着的地方跳楼自杀了……,当时我恨透了你,恨你没有保护好她,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呵呵,不瞒你说,这次计划也包含了你在内,而你也喝下了我的‘忘川’只差一个时机而已。”
“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永远也包不住火,在一次聚会上,我偶然听见崔伟与赵舒眉争论玫瑰的事,才得知当年真正的实情,玫瑰发生那件事的当时那两人在场,他们不仅没顾及同学情谊去帮玫瑰,反而帮着那混混头欺辱玫瑰,事后还威胁阎菁和玫瑰不许她们报警,之后玫瑰跳楼不是自杀,而是他们给玫瑰注射过多的海洛因而死,他们为了掩盖事实逃脱罪状,于是伪告出玫瑰自杀的情景。你刚才说得对,我为了杀赵舒眉与她建立了情人关系。我承认,阎菁是玫瑰的好友,玫瑰也很重视她这朋友,可是如果不是她,玫瑰也不会去那种地方,也不会遇见那混混头,更不会发生这样的的事情,所以她也该死!”说到这,孙涛攥紧拳头一个旋风转身至墙面,往墙面上狠狠地捶了一下。
“你们一定很好奇赵舒眉,呵!别看她文静,其实早在大学时代就被人包养了,夜晚经常混迹于酒吧里,也早就是个瘾女子。我给她的饮料里加的都是双倍的分量,她也乐得饮用,在聚会当天我给她的饮料里加了我特制的迷魂粉,这粉的作用效果会在服药一个小时后发挥,它会令人向往玫瑰花香,情不自禁地会去吸玫瑰花蜜液,从而会产生一种类似吸毒时的快感。”孙涛说得风轻云淡,而旁众却听得毛骨悚然。
不得不承认孙涛在药理方面的是个人才,只是没用到正道上。阎菁最后没发生意外,当时去了个寺庙躲过了灾难,寺庙佛音的禅鸣却留住了她,至此不思红尘俗世,静心修佛,一曲木鱼敲尽前尘往事。
百晓白回到了英国。阎菁那封邮件里说玫瑰曾经在喝醉酒之后告诉她的事情居然是玫瑰心里一直都还喜欢着孙涛,只是由于血缘的关系,她不得不作出选择,她选择用实际行动告诉孙涛他们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选择了喜欢她的我。百晓白悠闲地坐在窗台边,指缝间夹着一杯红得妖冶的葡萄酒,晃了晃,百晓白笑了,笑得那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