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用苍白的指甲在满是白霜的车窗上刮出拳头大小的方块，他透过车窗发现雪小了许多，看着来往的行人变成了雪中的玩偶，他的内心竟有些沮丧和彷徨。
车上的乘客煞是安静，他很想和人聊聊天，但又不忍打破这份在都市中难得的恬静。于是张倩疲倦的闭上双眼，把头尽量的缩进大衣。车窗上的一小块视野很快变得模糊，伴随着马达的低鸣声，张倩渐渐陷入了梦境。
“你这个啃老的败家子儿，连个对象都没有，整天宅在家里写那个网络小说，你为啥不去找点正经的工作。你别跟我提什么你要考公务员之类的屁话，从明天起你就出去找份像点儿爷们的工作……”
“啪！”张倩把装着茶水的杯子猛地摔在了他父亲的脚下。
“好你个混账小子，敢跟你老子得瑟，你，你滚犊子！滚！……”
客车内的温度骤降，额前的刘海儿变成了雾凇。张倩的嘴唇发紫，嗓音嘶哑的抱怨道，“这是咋了！这是啥破车呀！”寒冷肆虐着他的身体，但尚未消磨他的意识，张倩兀自的睁开发饧的眼睛，却惊讶的发现睫毛上挂满了白霜。
张倩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又裹了裹大衣颤栗的走下车。“该死的！见鬼了！人都到哪去了？”
“哎呀妈呀！你咋还在这儿旮的？”一个身穿黑色棉服的中年男人从车底下爬了出来，一边拍打身上的雪，一边奇怪的盯着张倩问道。
张倩显然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一个激灵，不由得谨慎的询问，“你是干哈的？是，司机！？其他人都去哪了？”
这个脸上有点脏，还笑嘻嘻的男人瞥了一眼身后的客车，然后就搓着冻僵的双手道，“这儿旮的，你也看到了，不是吗？车子就像个大小孩时常耍点小脾气儿。其他乘客挨不住冻，都原路返回找车去了。估计这个时候，修配厂的拖车也快到了，要不咱哥俩上车唠会儿嗑呗！”
张倩诧异的望着这条被大雪覆盖的公路，他讨厌这场大雪的降临，他很想离开这里。很快，张倩迈开的脚步终究被寒冷裹住了双足。
两人坐在车里吸着香烟，随意的聊着天。这位司机很健谈，张倩则苦于他的喋喋不休，谈到了工作、家庭、爱好等等，但几乎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他的宝贝儿子。
当司机专注于自己所说的有多么爱儿子的话时，张倩的一个电话恰好暂停了这位司机一个人的独白。
张倩急忙的掏出手机，不过只是扫了一眼，就按下了挂机键。这个号码他很熟悉，是他父亲的。
司机留意到张倩的表情，吧嗒一口香烟打趣道，“咋的，和女友闹情绪了！”
张倩不耐烦的站起身把烟头碾在脚下，不安的骂道，“这熊玩意儿，咋拖车还没到？”
司机笑嘻嘻的安慰道，我儿子要是像你这么大，他绝不会乱发脾气，他很听话，一直都很听话的……
张倩的情绪终于在此刻迸发了，够了！我受够了，你的儿子，又是你的儿子，让他见鬼去吧，该死的老家伙，和我老子一样那么絮叨，再见！对了，还有你那该死的儿子，统统见鬼去吧！我要离开……哦！该死，我这是咋了……
张倩背上笔记本电脑，左手打着求救电话，右手拽着行李箱匆忙的下了车。只剩下司机一人呆呆的走到客车的副驾驶，他的脸色很难看，在驾驶座下胡乱的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