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末,正好天晴无风.我到河边垂钓。刚把鱼钩抛进河里,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A市的手机号码。虽然号码不熟,但是我在A市有个公司,怕是客户打来的电话,我连忙接听。
“你好左老板,忙什么呢?”听口气对方跟我挺熟.我连忙应道:“你好,不忙,钓鱼玩呢。”“开着车吧?”我说是呀。这时,对方就把我的车型车牌号一点不错地说了出来。我疑惑地问:“您是哪位呀?”对方呵呵一笑:“我是A市老大。在A市,大概没人不知道我吧?”我心里一沉,第一个反应就是遇到麻烦了。因为A市我并不常去,也从来不跟黑道打交道,对这位A市的老大,我还真不熟悉。我正犯闷,对方随后说出来的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我吓晕了。老大说:“有人出6万块钱,买你一条胳膊,你说怎么办吧?”我脑海里立即把我能想到的人,搜了一遍⋯⋯自己没有什么仇敌呀,是谁肯对我如此残忍地下毒手呢?我连忙颤声地追问出钱害我的人是谁?老大却干脆地说:“这个不能告诉你,干我们这行的,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我稍有沉思,就套他的话说:“你不告诉我是谁,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老大说:“这种事你也怀疑呀,要不你赌赌试试好了,二十分钟之内,你准少只胳膊。”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我的胳膊⋯⋯它们的用处可大了,那是一个也不能少。我连忙用乞求的语调说:“老大,有事好商量⋯⋯”老大却武断地打断我的话,狠狠地说:“我这里早看到你了,你不正在河边钓鱼吗?”我立即本能地转身,惊恐地四处查看,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老大似乎看到了我的惊恐,呵呵一笑:“你也不用害怕,只要你愿意出钱,这个票,我们是可以不做的。”“出钱,多吗⋯⋯多少?”我有些语无伦次了。老大说:“只要你愿意出8万块钱,你就可以放心钓你的鱼,其实,我也喜欢钓鱼,水库的鲤鱼不错,红尾的,那次我还钓到过七斤多的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由心头一喜,我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一丝破绽。我在钓鱼是不错,是我无意间告诉他的。可是,我不是在A市的水库,而是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河边。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在哪儿,只是根据我的车是A市的牌照就把我当成A市的人了,他这分明是在忽悠我呀。
想到此,我不禁怒火中烧:你小子刚才把我吓了个半死,不光出了一身冷汗,连鱼浮子沉到了水中,我都没顾上提竿⋯⋯我得好好戏谑你一番⋯⋯
我马上摆出一副诚恳的口气对他说:“钱不是问题,不过,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样吧,缓我三五天,我准备准备吧。”我当时的想法是,先稳住他,然后报案,说不定立马就能逮住他了。可是,老大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你就别他妈装了,要想摆平,就立马打上钱,否则,我们就得拿你的一条胳膊去交票。”
听到老大有些着急,我便又以一种惜财如命的口气同他讲价。既然出钱买我胳膊的事是假的,我自然要让你付出点代价,我现在能办到的事就是,消耗你的电话费。我们是异地通话⋯⋯我不紧不慢、犹犹豫豫地同他一点一点地讨价还价,费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把我一只胳膊的价格降到了7万元。
价格一定,老大限时让我打款,我便又装出破财免灾的样子说:“既然没有再商量的余地,那就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吧。”老大一听口气好了许多,还劝我说:“就是,这钱是身外之物,不能太看重。干我们这行的,也不想伤人,可是,人家出了钱,总要给人家办事不是?”我说:“是呀是呀,你们是义气为重,这我知道。”老大就用温和的口气说:“我的卡号是⋯⋯”我说:“你慢点说,我脑子有些乱。”老大就一个号一个号地说,我就一个号一个号地重复,如此三次,我总是说不对卡号。老大有些着急:“你不会用笔记下来呀?”我说:“我在钓鱼,没有笔,要不你等等,我到车上拿笔。”老大说:“你快点。”我说:“慢不了。”
我把手机轻轻放到地上,点起一支烟,平静一下内心⋯⋯一会儿,我听到手机里传来轻轻的对话声:“大哥,他手机号是外地的,长途呢。”老大的声音:“多长时间了?快两个小时了⋯⋯”
我吸完一支烟,拿起手机:“老大,我拿笔来了,您说吧。”老大便一字一句地说了卡号。我又一字一句地复述了三次才把卡号说对。老大最后命令道:“别玩小心眼。10点我收不到钱⋯⋯”我说:“老大您放心,准时准时。”
同老大通完电话,我立即给A市的同事挂了电话,让他立即去公安局报案。办完这事以后,我把热得烫手的手机电池卸下来,放到树荫底下散热。我想,老大的手机应该也是热的吧?
心静了,鱼也连连上钩,不知不觉快10点了。我在9点58分的时候,给老大打电话,听到两声拨号音后立即挂掉。老大立马打了过来:“存上钱了?”我故作气喘吁吁地说:“没呢,刚凑起来,忘了问你呢,你的卡是哪个银行的?”老大说了银行名。我说:“知道了,这就去。”挂掉电话,我又安心地钓起鱼来。
10点50分,老大的电话又打来:“存上了吗?”我连忙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半道上我的轮胎扎了,正在换备胎呢。离银行不远了,换好就去,您放心好了。”
11点20分,老大催问,我说:“有个轮胎螺丝就是卸不下来,修理厂的人这就到。”
11点50分,我刚把一条钓上来的鲤鱼放进鱼篓,老大打来电话。我说:“轮胎刚换上,我得请师傅吃个午饭,饭后就去。”
12点40分,我在家刚吃过午饭,老大来电话。我说:“这修理工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去就存钱,你就一万个放心吧。”
我午休到下午2点,起床之后,立即给老大的手机振了两次铃,老大立即打了过来:“办好了?”我说:“本来早就能办好的,可是⋯⋯”老大不耐烦了:“又怎么样了?你小子是不是敬酒不吃呀?”我悲戚戚地说:“快到银行门口时,我遇到‘碰瓷’的了,非要我赔他6万块⋯⋯老大,这人是不是你手下的兄弟呀?”老大怒火万丈:“我手下没有干这行的。”我连忙求老大说:“你快想想办法,把这事帮忙了结了吧。”老大气得直骂:“老子不管,下午3点我要是查不到钱,就毁你的票。”
2点59分,我又打老大的手机,响两次铃就扣掉。老大回过来后,没等他开口,我万分焦急地说:“老大,我在交警队呢,他们扣了我的车,不让走,我怕再晚了银行就下班了⋯⋯这可怎么办呢,要不,您到交警队来拿钱吧,我在三楼事故处理科等你⋯⋯”没等我说完,老大就把电话扣了。
下午4点,我打老大的手机两声,等了十几分钟,竟然没给回过来,再打。老大的手机半天才打过来,我又抢先说道:“老大,你过来了吗?我看到交警队门口有个人在转悠,是不是你呀,我在三楼⋯⋯”老大吼道:“奶奶的,你是不是有病!”
下午5点,我在A市的朋友打来电话,把他了解到的老大的情况告诉了我。他说,老大的手机号是在路边销售处买的,没有身份登记。银行卡上预留的身份证是假的。A市公安局已经立案,不到十天时间,已有三十多人被骗。初步查明,你们的资料,他们是从车辆年审档案里得到的。朋友一再嘱咐我,别害怕别上当⋯⋯
我长出一口气,身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我哼着小曲,再次给老大打电话,可是,手机里却传来了一个小姐的声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因欠费已停机。
我调出一天来和老大的通话记录,我们累计通话时间是5小时47分47秒。
昨天中午,我在A市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说,老大已经被A市公安局查到并收审了,你是唯一没给他存钱的人。公安局审讯他时,老大说,他最服你了,你比他还能忽悠。
选自《民间故事》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