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别翅
年的夏天,10岁的达斡尔少年哈普失去了家庭中最后一个亲人——父亲。对他来说,这是一生中最难过的时光了。为了生活,他只得遵照父亲生前的叮嘱,从黑龙江伊春市来到一个叫乌马河的小镇,投奔他的叔叔和婶婶。他的叔叔就住在小镇的边缘,在一家锯木厂工作。
初来乍到,哈普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注意到,叔叔和父亲都是那种身材魁梧、皮肤粗糙、看上去很值得信赖的人;但他们也有着完全不同的一面:叔叔有着极强的决断力,他讲求实际,从不浪费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也绝不会保留自认为应该丢弃的东西。这使哈普更加怀念重情义的父亲。
叔叔给哈普联系了一所教育质量不错,却离镇较远的学校上学。哈普每天上学和放学都要绕着河边小道大约走二十多分钟。就在这个时候,叔叔家那只老得几乎看不出多大岁数的大黑狗闯入了这个10岁少年的生活。这只名叫琥珀的狗,一只眼睛已经失明,左后腿还有些瘸。也许是太老了,它那裹着黑色毛皮的肥胖身体,行动迟缓。但它那只仍然明亮的琥珀色独眼里总是充满深情。
哈普感觉到叔叔已经在嫌弃年老的琥珀,他甚至不让婶婶喂它足够的食物。而琥珀也从不因主人给的食物种类及数量太少而吠叫或不安分,出于求生的本能,它总是自己在外设法寻觅其他什么可食的东西。或许它已猜透主人的心思,生怕被遗弃吧?想到这些,哈普心里就涌上一种无奈的酸楚。他会悄悄留一块馒头或玉米饼,在上学的路上丢给它吃。有了这么一个怜惜自己的人,琥珀便每天早晨都忠实地跟在哈普后面送出很远;而当他下午放学回家时,又总是蹲在路口等候着。
不上课的时候,哈普经常带着琥珀到河边的树丛里玩,他大声地对它发号施令,琥珀则使劲地摇着尾巴表示心领神会。它那只琥珀色的独眼机警灵活,闪烁出聪慧顺从的目光。但是,琥珀显然已经力不从心,它的动作慢腾腾的,连一只老兔子也追不上了。
“你一定是累了吧?”这种时候,哈普也总是理解地拍拍它的头,把它带到岸边的草地上。哈普躺下来,琥珀便卧在他的身旁。于是,他们开始了只有他们两个之间的亲热交谈。哈普觉得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把一些不便告诉叔叔和婶婶的事向琥珀倾吐,琥珀的独眼里流露出会意的神情……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行动迟缓的琥珀没能及时移开身体,把叔叔重重地绊了一跤。叔叔盯着它,看了半天,然后不满意地摇了摇头,高声叫来了婶婶。
“这条狗的眼睛瞎了。”叔叔说。
“噢,不。它还看得见。”哈普抢在婶婶前面,紧张地说,“它还有一只很好的眼睛,刚才只不过它那只眼睛朝着屋里看,没看见外面的您,所以才……”
“它的牙全掉光了,”叔叔根本没有理睬哈普的话,继续对婶婶说,“它连门也看不了了。”
叔叔掏出一支烟,点燃,皱着眉盯着琥珀,显然他在认真考虑如何处置这条老狗。接着,哈普听见了下面他最不愿意听见的话。
“养着这么条狗真是浪费,扔在河里淹死它算了。”
哈普蹲在地上,搂着琥珀的脖子,哭了起来:“叔叔,琥珀是条很好的狗,您不知道它有多好!”
“它不过是条老迈不堪的狗,孩子,”叔叔镇静地说,“我会再送给你一条小狗,让它伴着你一道长大。”
“不!不!”哈普哭得更加伤心,琥珀围着他着急地兜圈子——它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