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当人们听说孩子没有保住时,他们纷纷低垂了头颅,有的颓然蹲了下去,把头伏在膝盖上,伤心地抽泣起来。荒原上,哭声响成了一片。在这里,传宗接代不仅仅是一种繁衍,在这些荒原垦拓者的眼里,它还蕴含着希望、生存的动力和崭新的开始,以及战胜苦难的勇气。
文/卢一萍
除了泥土,这里一无所有,还没有播下种子,还没有看见新生命的萌芽。一切,都还是一种内心的希望……尽管对绿的萌芽渴望得大家心里冒火,但这新垦的处女地,还得等待水、肥料、种子和至关重要的季节……
但荒原上的第一个母亲正在孕育着。
孩子的降生,是荒原第一个生命的诞生,是拓荒人捧出新一代的开始。这使这位母亲异常荣耀。她好像是所有拓荒人的妻子,好像是整个荒原的母亲。
当时,这里只有3名从湖南军政大学分配过来的女性。陈康涟到后四个多月,就被组织介绍给三营李营长结了婚,很快就有了身孕。这个消息使垦荒的军人们无比兴奋,同时也感到了某种紧迫——新生命即将诞生,而这里还一无所有。
十月怀胎,终于到了分娩的时候。那天,整个荒原都显得庄严而神圣,每个男人的心都十分激动,好像在迎接一个宗教盛典的到来。
地窝子外站满了人,烈日如火。但大家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屏息静气地站着,像一座群雕。
母亲躺在土台上。四周的泥土使她觉得自己很像一粒正在挣扎着发芽的麦种。一阵阵的剧痛使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次次撕裂了。她的手抠进了泥土里,那把土被她捏成了团。
两名女兵被她的痛苦搞得不知所措。不光是她俩,包括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面对生产。因为这个营,还没有一个人做过父亲。
血不停地流出来,渗透了土黄色的军被,又渗进了土炕,渗进了泥土深处。
产妇的每一声呻吟,都撕扯着每一位军人的心,更不用说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他们没有想到,生育要经受这么大的痛苦。
李营长忍不住,不时地捶一下自己的头,又不时地捶打着泥土,最后,他冲进地窝子,问两位女兵,怎么样?
好像生不出来。
他听说后,转身冲出地窝子,大声喊叫,卫生员!
到!
你进去看看!
我?可我是男的。因为不好意思,卫生员的脸羞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红,愣了一下,又说,营长,你知道,过去总是打仗,我也就包扎包扎伤口,平时看个头痛感冒的,对接生孩子,我可是想都没想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没有这方面的书?
没有。
那你也得进去看看,这里就你一个卫生员,你要想办法,争取让孩子顺利地生下来。
卫生员红着脸,在地窝子门口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