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从胡同口的相识,到北大荒的相知,他们开往爱情的列车并没有如愿到达幸福终点站。因为在那个荒烟蔓草的年代,爱情对于他们来说始终是一件奢侈品。然而,初恋却成为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疼痛,即使数十载后,他依然能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已逝去青春的她。
在那个荒烟蔓草的年代,爱情对于他们来说始终是一件奢侈品。
文/岳建一
那是上个世纪70年代。我和她是中学同学,她小我两岁。我们的友谊,是从一场打架后开始的。
一次,我在胡同口见她被两个男的堵着,死皮赖脸地要“拍婆子”。那两个人也就十六七岁。她被他俩纠缠不休,既不敢喊又不敢哭,那种惊慌的眼神,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一下子看见了我,就像见到了亲人。我本不想管,但她那种信赖和哀求的眼神,使我无法走开。我冲上前去,把她护在身后。我被打了。那时,我太不经打了,很快被揍倒在地,浑身是土。要不是过路的人们解围,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后来再在路上碰见她,我点点头。她也向我点头,眼神里有感激,还有女孩子的害羞。
上山下乡开始了,不知是不是天意的安排,我和她乘坐同一列火车到了北大荒,又被分到同一个连队。我暗自庆幸,庆幸什么,当时也说不清。
说来也怪,几乎是在到北大荒的第一天,我便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我的个头蹿得又高又大,活儿累时,一顿能吃9个馒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目光越来越多地追随着她,无论开会、干活、吃饭,看不见她心里就特不踏实,有时收工了,我还故意在屯子里转,为的是能碰见她,哪怕是只听一下她的声音。
我是知青中第一批入党的。她知道后,送了我一把镰刀,刀把上刻着斯大林的话:“共产党人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是具有特种性格的人。”就是这一句话,成了我那个时候的座右铭。
年冬天,她和两个班知青去大甸里割苇子。那地方,距我们连队七十多里。夏天,无边无际的湿地上,悬浮着一片片“漂垡甸子”,人蹚在上面,数十米内都忽忽悠悠的,随时有没顶的危险。芦苇一人多高,茂密极了。每到冰封季节,我们连队便派人去割苇子,搞副业。帐篷就搭在冰雪覆盖的沼泽上,一住便是几个月。那次,她们走了已有两个多月,为了能够见她一面,我自告奋勇去给她们送粮食。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我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思念原来是一件多么苦的事情。
我拉着爬犁,独自走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七十多里路啊。途中,刮起了“大烟泡”,气温骤然下降到将近零下40℃。大雪横飞乱舞,天地迷迷蒙蒙的,几乎辨不清方向。刚刚走过,身后的脚印就不见了。环顾四周,不见村庄和人迹。我浑身都冻僵了,拉着爬犁拼命地往前蹭。风大得喘不过气来,有时,我不得不将嘴唇贴在树干上换气。那次,我能活着找到她们,真是万幸。当我走进帐篷时,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我来,满脸冻伤,直淌黄水,眉毛、睫毛、下巴上结满冰霜,白蓬蓬一团。我急着想说话,可就是张不开嘴,因为下巴已经冻僵了。她是最先认出我来的,眼圈红了,怔怔地看着我,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事后,她曾经和我聊起,天气那么恶劣,迷路了怎么办啊?我笑道:“阿拉心中有一轮红日呢!阿拉怎么可能迷呢路!阿拉心中不落的红日就是你呀!”